安淑妃聽完青霞這番話,心情已冷靜一半,道:“你既為他們討保,便且照這么做,若是再辦不好,再兩罪并罰!”
青霞領命,立刻退出了門。
安淑妃深吐一口氣,整個人萎頓下來:“早知道還有這出,我便不該歇這兩日了!”
晉王去漢王宮中,也是為打聽內情,出來后見陸瞻并沒有跟出來,他也沒說什么,直接回了房。
晉王妃在窗下抄佛經,他走過去坐在對面,輕輕把她的筆給抽了,說道:“老五這事,瞻兒是不是知情?我聽說出事的時候,是瞻兒派人回來請的太醫,也是他陪在老五身邊直到包扎好傷口才離去。”
晉王妃看著落空的右手,說道:“他知的情,也只不過是事情經過,背后還有什么,他哪里知道?”
“這么說來,你也是覺得這事不簡單。”
晉王妃低頭整理紙張:“我沒這么說。只是在宮闈呆久了,習慣凡事多繞幾個彎想想罷了。”
“我也是。”晉王望著她,“你不是很牽掛女兒的幸福么?好歹我是她父親,你有什么事,也及時告訴告訴我。”
晉王妃望著他,拿紙的手緩了下來。
宋濂打聽道皇帝正閑著,便撂下敏善她們去了仁壽宮。
宋湘到底怕他造次,便立在宮門外觀望等候,誰知竟先等回來了陸瞻。
還沒等她開口,陸瞻已先拉著她回了房。
“五叔那邊已經把目標鎖定在秦王府那十二名侍衛上,看模樣,接下來他們會對這些侍衛來一番摸底。”
“這是應該的。”既然不是秦王,那肯定就是能接觸到秦王,且又能在那個當口出手的人干的,符合這兩點的只能是秦王當時身邊的人,這跟宋湘的想法一樣。不過她還說道:“他沒有懷疑別的人?”
陸瞻瞅了眼她:“沒有懷疑。由此看來,他應該還不知道有人在暗中興風作浪。先前在圍場我雖然提醒過他這點,但很顯然他也被眼前這盛世太平給蒙蔽了,沒太放在心上。”
說完他默凝片刻,又接著道:“雖然他的想法也沒有做,不過我總覺得在覃家這事暴露了的當口,兇手還能騰出手來立刻耍這些挑撥離間的伎倆,實屬有些膽大。按照他們蟄伏多年也未露馬腳的習性來看,這不應該啊。”
宋湘想了下,也點點頭。“如果只是為挑撥離間的話,這么急著動手確實反常。”
“有沒有可能是別的人?”陸瞻試著道。
宋湘頓了下:“還能有誰?”
陸瞻抻了抻身子,沒吭聲。
宋湘便當他瞎說了,道:“俞妃那邊怎么樣?”
她先前才猜測過俞妃也有可能是幕后兇手,如今想來,哪怕她不是寧王案的兇手,按照如今這局勢,她也有可能是政敵。那么萬一俞妃這是要使苦肉計呢?
“還沒有消息。”陸瞻頓了下,“安淑妃佯病,這幾日都是她在仁壽宮侍駕,不過聽說得知漢王受傷后,她去仁壽宮都有些心不焉。”說到這兒他頓了下,又道:“盯梢的人說,似乎她宮里的大宮女與安淑妃身邊的人有接觸。”
宋湘聞眼瞇眼:“細作?”
“是不是,繼續盯下去就知道了。”陸瞻道,“她身邊的大宮女名叫紫嫣。”
宋湘笑起來:“俞妃果然不是善類,安淑妃竟全在人家掌握里,而她自己還不知道!”
皇帝由楊郢等四人伴著下山遛了遛,又前往圍場四處巡察了一遍,回宮時日光已斜。
傳茶時是俞妃沏茶進來的,打發了紫嫣出去她就進了仁壽宮。
見她神色寞然,便問起來由。俞妃便把漢王受傷的事情告訴了。皇帝在簾櫳下站了站,道:“刀劍無眼,圍場里本就有兇險,既只是些許小傷,也無須擔心。”
俞妃垂首道:“若是無意,倒是不怕。臣妾卻擔心是有人故意為之。”
“誰有這么大膽子?他可是朕的皇子。”皇帝望著她,“莫非你有什么證據?”
俞妃默立了會兒,說道:“臣妾沒有證據,只是擔心罷了。”
皇帝坐下來:“不用擔心,這不是有朕在么。”
說完他便拿起了旁邊奏折看起來。
俞妃站了站,便就告退了。
皇帝目光自奏折上抬起來,追隨著她背影直到消失,隨后把奏折放下,目光也深沉起來。
宋濂尋過來的時候已是晚上,皇帝一個人在捉棋。聽到宋濂到來,擺擺手讓傳,隨后便看到了那個大大方方跨進門來的娃。
“你怎么進來的?侍衛沒攔著你?”皇帝捏著棋子,饒有興味地望著他。
宋濂先行了跪拜禮,然后道:“回皇上,攔著呢,那些侍衛大哥還很兇,小民好說歹說,他們都認為我是來搗亂的,小民沒辦法,只好狐假虎威一回,搬出了姐夫的名頭,把他們給壓下去了。小民為了踐諾,任性了一回,還請皇上恕罪。”
他仰起的圓嘟嘟的小臉看著像個白玉盤,一雙明亮大眼睛便活似鑲在上面的瑪瑙。皇帝望著,不禁笑了下:“你這小鬼,倒是很會隨機應變。”
說完他笑容漸斂,再道:“只要不是為著牟利使壞,偶爾狐假虎威也不是什么壞事。”
宋濂道:“皇上您不怪小民了?”
“起來吧。”皇帝說著,又問他:“會下棋嗎?”
“會一點。”
“那坐上來陪朕下兩局吧。”
宋濂謝恩起來,挨著炕沿坐下。順眼掃視了一下炕上散落的物事,他忍不住看了眼皇帝。
宋濂在仁壽宮,俞妃到宮門下便由王池傳話不必進宮侍駕了。
她正好也沒有心思過去,漢王給她看的秦王的那支箭,令她心氣沒有辦法平下來。
這股躁動連身邊的紫嫣都看出來了,關上宮門后便勸起她來:“娘娘還當沉住氣才是。”
“我沉不住氣,我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撫著額角搖頭,“我以為我所作所為已經夠明哲保身,沒想到我還是想岔了。只要人在這漩渦里,根本就不能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