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郢凝眉:“你這叫說的什么話?”
“開門見山的話。”晉王妃漫聲道,“你們當初把我當器具一樣地擺布,不就是認為我和你們是牢牢拴在一起不能分開的嗎?既然如此,那自然我要干點什么,你們也必須得支持。”
楊郢別眼,已經不想說話了。
“老爺,”楊夫人走進來,“世子來了。”
楊郢看了眼晉王妃,拂袖起身:“一個兩個都是討債的!”
楊夫人尷尬地看著他背影,又看向晉王妃:“你哥哥就是這脾氣,你別怪罪。”
晉王妃漫不經心撩眼:“我怪罪他做什么?我可沒有那個工夫,他只要能把我的兒子護好了,我什么也不在乎。”
楊夫人嘆了口氣,搖搖頭。
陸瞻直接進了楊家才下馬,因為都在京城常來常往,早已省去了許多繁文縟節。
楊家大爺楊諶與二爺楊諍聽到打前站的稟報,早已迎到門下,表兄弟仨兒打了招呼,便親親熱熱地同往上房來。
半路上遇到了迎出來的楊郢,楊郢先行了國禮,陸瞻還了家禮,喚了聲“大舅父”,楊郢上下打量他,輕拍拍他胳膊,點頭道:“走吧,你外祖母已經在堂上等你了。”
進了老夫人所在的萬福堂,未至門下,已見了個花白頭發的老人由丫鬟婆子伴著立在門下了。
陸瞻搶先行禮:“外祖母!”
楊老夫人已逾古稀,一身半新夏衫,髻上只插著兩枝烏木發簪,腕上一只羊脂玉鐲子,卻顯得十分清貴雍容。
她微笑拉起陸瞻的手:“聽說你去大理寺觀政了,想著你忙,不能過來,沒來得及提前做你愛吃的八寶卷子,可怎么辦好?”
陸瞻笑著攙住老人家:“好辦得很,孫兒好久沒與外祖母一塊釣魚了,回頭外祖母帶孫兒去釣會兒魚!”
楊老夫人哈哈笑起來,牽著他手腕就進了廳。
這么些年陸瞻在京城能夠如此有底氣,除去晉王妃和皇帝的愛護,楊家對他的關心和親近也是讓他心底踏實的力量之一,他喜歡來楊家,到了這里,他能夠真切感受到自己是被真心寵著的。只是礙著晉王妃與楊家不關原因的冷淡關系,他也不便嚷嚷著常來罷了。
晉王妃剛到院門下,看到前面和樂融融的祖孫二人,停下腳步。
楊夫人見狀說道:“母親經常念叨世子,前些日子周家那事和通州那案子她老人家也知道。”
晉王妃沒說什么,抬步往前。
楊家嫡支的子弟如今都在大宅里住著,楊郢還有兩個弟弟,老二楊祁如今任巡鹽御史,不在京師,但妻兒都在。
老三楊郊在國子監任職,今日也已下衙,這時候亦與妻子兒女聚在萬福堂。
晉王妃跨進門時,已經有楊家的小姐拿陸瞻打趣:“我近日總被個‘宋’字灌了耳朵,這個宋字呢,又偏偏與我們世子聯系在一起,到底是怎么回事,聯系要不要說給我們聽聽?”
陸瞻手搭在扶手上:“你聽得不準確。重新打聽過再來問我。”
便又有姐妹出來解圍:“說世子,那還不如說咱們二哥呢,二哥近來有好事!”
楊沈兩家的婚事已經穩步進行中,大伙目光都轉向楊諍,陸瞻也看了過去。
楊諍前世就與沈鈺是夫妻,這世又一起,這才叫做正確。所以說安排他和沈鈺,那叫怎么回事兒?亂()倫似的!
正瞅著他們說話的當口,旁側的楊郢卻轉向他:“世子近日與靖安王安惠王兩位相處如何?”
陸瞻略頓,看向晉王妃,只見晉王妃也正在瞧著這邊,并無不悅之意,便說道:“我二哥跟隨父親辦事,我少見他面。至于我三哥…近日倒是正經打了番交道。”說罷,便就把陸昀派人去找宋濂打聽他事給說了。
楊郢聽完凝眉,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陸瞻總覺得晉王妃今日歸寧定然是有事,卻不知為何事。
楊家讓他感到親切,但是晉王妃近來一些異常的表現,卻讓他心中始終蒙著層迷霧。
宋湘下晌把家當都收拾了一遍,東西兩邊賃出去的跨院住戶聽說他們搬回來了,也都過來打了招呼。
言語間有些擔心宋湘要把房子收回去,宋湘讓他們安心,這宅子有三進,并不小,他們一家三口住著綽綽有余,遠不到要收回院子的地步。
兩家人才又放心,更加熱情地幫忙收拾,很快也熟絡了起來。
夜里鄭容回家,宋湘問了下這兩日鋪子里的狀況,鄭容道:“來客多些了,但看起來還是像被推薦來的。街坊鄰居沒幾個。照舊下去,我們只怕要成為城里官戶的專用藥房了。”
宋湘聽著這話就抬起頭:“要真能這樣,倒也不錯。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咱們不過是開店罷了,只要還肯光顧的,那都是主顧。”
“那倒是!”鄭容回應著,又道:“那豬羊怎么辦?”
旁邊寫字的宋濂抬頭。
宋湘嘆道:“殺著吃吧!還能養著下崽怎么地?”
宋濂立刻坐不住了:“到底是先殺豬還是先殺羊呢?先殺豬的話羊會不開心,先殺羊的話豬也會不開心!”
宋湘拍了下他的頭:“明兒隨我上陳叔家里拜訪去!”
陳叔說的就是陳亭家,上回宋湘帶著宋濂的功課去請教過,人卻還沒正式拜訪。這次進城了,很該帶著他正正經經去一去了,同時還得請他幫忙薦個先生呢。
不過陳夫人倒是已來過藥所多次,開張那日她就帶著鄰舍來幫襯,鄭容是日就去過陳家,所以明日他們姐弟去就好。
宋濂應下來,目光隨著她轉半圈,又問她:“陸大哥什么時候來?”
宋湘止步:“誰說他要來?”
“他的侍衛照顧了我幾日,如今我們回來了,難道不用請他來坐坐嗎?”
宋湘覺得就沒這個必要了。“人家是尊貴的皇孫殿下,咱們家這茶他也喝不慣。”
宋濂眼珠兒轉了下:“那就請胡大哥來坐坐,胡大哥喝得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