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鈴······”
駝鈴聲悠揚的在沙漠之中唱響,偶爾吆喝聲,在炙熱的太陽底下,也顯得有些萎靡。
行人都吝嗇于說話,嘴唇已經干裂的爆皮,碰觸一下都讓人感覺疼痛難忍。
“水,還有水嗎?”
駱駝的雙峰之間,帶著頭紗,全身都包裹在白色輕紗之中的少女,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也透露著難忍的疲憊。
她朝著旁邊牽著駱駝的仆人問了一句,仆人的臉已經曬得蛻皮,嘴唇更是干裂出血,看上去有些病態了。
“小姐,水不多了,您省著點喝。”
仆人小心翼翼的從駱駝身上的褡褳里,拿出一個羊皮水壺,水壺已經很干癟了。
他舉起手,遞給了少女。
少女接過水壺,輕輕晃蕩了一下,才打開皮塞子湊到了嘴邊。
一仰頭,白皙如天鵝頸一樣的脖子露了出來。
連日來的趕路,又累又干又渴。
但她只是抿了一小口:“距離龍門客棧還有多遠?”
“向導說,再用不了一天就能到了。”
仆人說話的時候,聲帶疼痛,聲音嘶啞,說話都有些痛苦。
“潤潤嗓子吧。”
少女俯身,將手里的水壺遞給仆人。
“小姐,我還忍得住。”
仆人并沒有接受少女的好意,而是閑心翼翼的將水壺的皮塞子塞好,然后重新裝進了駱駝的褡褳里。
這個時候,隊伍前面一個人深一腳淺一腳踩著砂礫,身體搖晃了幾下,就直挺挺的摔到了地上。
旁邊的人連忙將他抬了起來,清空了一個駱駝身上的貨物,將他抬到了駱駝身上,然后小心的拿出一壺干癟的水來,輕輕擦拭了一下那人的雙唇和鼻孔。
“那是春三吧?”
少女輕聲問道。
“嗯,春三昨天晚上就不斷發燒,如果明天再趕不到龍門客棧的話,春三怕是挺不過去了。”
仆人聲音之中透露著抑制不住的悲哀。
“唉。”
少女悠悠低嘆,本來筆直的腰背,都顯得佝僂了一些。
這時候,隊伍前面忽然慌亂起來,走在最前面的駱駝都停住了腳步。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怎么了?”
少女心中一顫,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輕聲問道。
“小姐別擔心,我去看看。”
仆人說完,還沒等他去前面查看,就有一個身材不高的人,從前面小跑著過來了:“樓管家,小姐,向導說馬上會有沙塵暴要來了,要原地停下,將貨物堆放起來,防止被風沙吹走掩埋了。”
“沙塵暴?”
少女瞪大了眼睛,透過她的眼神,能看出她是有些害怕的。
不過,她還是盡力的穩住自己的心神,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向管家詢問道:“樓管家,我們······”
“文一,按照向導說的坐吧,向導常年行走在沙漠中,對于沙漠比我們熟悉的多,如果不是因為追殺,有向導帶路的我們也不會落入這樣狼狽的境地。”
樓管家說道。
“是啊,還是我們連累了向導。”
少女有些愧疚。
很快,文一在隊伍前后跑了一圈,所有人都開始默默的拆卸行禮,指揮著駱駝臥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肉眼已經能看到遠處的天邊,有黑壓壓的一片,接天連地的朝著這邊推進過來。
這樣的景象是在是可怕極了。
風沙開始捶打在車隊的貨物上面,“踢里哐當”的聲音不停的響起,不知道有多少貨物被風沙吹走了,少女低著頭把腦袋藏在駱駝的身后,一點不敢抬頭。
天地之間,一片漆黑,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聲,身邊間隔不到一尺的人都看不見了,只能感受到駱駝身上起起伏伏的動靜,能給人一點安全感。
這一陣風塵暴來得快,去得也快。
十幾分鐘后,天地之間已經再次晴朗了起來。
只是當人抬起頭來看去的時候,原先的地形地貌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
甚至連方向也不能辨別了。
少女抖了抖頭上的,身上的沙土,整理了一下頭上的紗巾,一雙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這個新世界。
“春三、春三被吹跑了······”
隊伍里傳來幾聲嘶啞的叫聲。
但是,風暴已經離開了,地下埋了人,大海撈針一樣,有往哪里去找呢?
而且找得到,埋在地下也活不了了。
終究要給沙漠中增添一副新的白骨。
“叮鈴鈴鈴鈴······”
駱駝抖了抖身上的沙土,從沙子里拔出腿,站了起來。
人們開始收拾貨物,將這些貨物重新裝到駱駝背上。
“管家,我們的水沒了!水葫蘆的水跑了!”
一聲哀嚎。
樓管家心里一驚,跑到前邊一看,果然有一個水葫蘆被打翻,濡濕了一片沙土。
“小姐!”
少女也翻身下了駱駝,跑到這邊看到濡濕的沙子,一下子眼睛都紅了。
“我們還有一個水葫蘆,省著點喝,如果向導沒錯的話,或許能支撐我們走道龍門客棧了,到了那里有一個月牙泉,到了那里我們就都能活了。”
樓管家勸慰少女說道。
兩個大水葫蘆,是以網子攏住,分別垂于駱駝兩側的。
好在沒有全都打翻了。
“嗯。”
少女重重的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表現出一丁點軟弱。
她必須給予隊伍里的人以希望才行。
少女強迫自己冷靜的說道:“我們出發吧。”
“有人!那邊有個人!!”
少女正要翻身上駱駝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喊。
朝著叫喊道的那人看去,隨即視線又隨著那人指著的方向看去,透過一片因為炙熱太陽炙烤砂礫的氤氳空氣,模糊的看到一個穿著圓領衫,頭戴紗帽,身材高大的人,朝著這邊走來。
在他的身后,還有一個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只是身材瘦小一些。
“是春三!春三沒死!咳咳咳······”
有人喊叫了一聲,隨即嘶啞的嗓子癢癢,咳了一聲頓時就是劇烈的咳嗽,干咳的嗓子,像是要干裂開來,咳出血來溫潤一下嗓子似的。
少女已經爬到了駱駝上,做的高看得遠,走在前面的那個男子的形象,已經映入了她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