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山頂上贖罪的人

　　浴室中熱氣撲面，娜塔莎捧著一摞疊好的亞麻布衣物，紅著臉走進浴室，將這一摞衣服放在了木桶旁邊的架子上。

　　蘇爾達克泡在熱氣騰騰的大木桶里，他那滿是疤痕的寬厚脊背露在外面，粗壯的手臂搭在木桶的邊沿兒，這只大木桶看起來已經很老舊了，木板已經用得有些發黑，外面的銅卡箍上布滿了綠色的銅銹，順著木板的縫隙還會向外滲水，

　　發現娜塔莎走進來，蘇爾達克有些尷尬的縮進木桶里，只將脖子以上的部分出水面。

　　看到蘇爾達克一臉窘迫的樣子，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娜塔莎罕見的‘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娜塔莎伸手撩了一下耳邊散亂的長發，潔白的貝齒咬著紅潤的嘴唇，聲若細絲地說：“需要我&#…”

　　她低著頭，蘇爾達克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這時候只能看到她的耳根都紅透了，她穿著青色的亞麻布長裙站在浴室門口，身材纖細而高挑，遠不如麗塔那樣勻稱而豐潤，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

　　“要幫我添熱水嗎？…好啊！”蘇爾達克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對著娜塔莎說道。

　　“哦…”

　　娜塔莎覺得自己繼續站在那一定會因窒息暈倒，她答應了一聲便慌亂地退了出來。

　　她溜進浴室隔壁的廚房里，蹲在大木盆旁邊，開始費力地刷洗著那套染滿了狼血的魔獸皮甲。

　　麗塔就蹲在爐灶旁邊，抿著嘴對娜塔莎伸出贊揚的大拇指來。

　　鍋里的水還沒有燒開，麗塔隔著木板墻，對蘇爾達克大聲說：“希拉想讓你將這些沙狼王的肉拿到海蘭薩城賣掉一些，肉有點太多，這又不是冬天，沒辦法在煙囪里儲藏那么多熏肉，會把我們家煙囪堵死的。”

　　蘇爾達克撩水的聲音響起，隨后便聽到蘇爾達克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知道了，不過一定要盡可能多留一點，記得每天給小彼得吃點，這只沙狼王算是二級魔獸，經常吃這種獸肉可以改善體質。希拉就算了，她的身體未必能受得了這種肉食，不過偶爾吃一次應該沒什么問題。”

　　聽到蘇爾達克說沙狼肉可以改善小彼得的體質，娜塔莎連忙用手指捅了捅麗塔，麗塔用拇指和食指環成一個圓圈，擺出ok的手勢。

　　麗塔眨了眨藍色的大眼睛，充滿了期待地問道：“那…你準備什么時候動身？我是說去海蘭薩…”

　　“如果允許的話，那就明天吧！…怎么了？”蘇爾達克問道。

　　“能不能帶上我和娜塔莎，我們也想進城看看。”麗塔看了娜塔莎一眼，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說道。

　　“當然可以…”蘇爾達克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蘇爾達克一邊泡澡，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與坐在隔壁燒水的麗塔聊天，老希拉帶著小彼得去了谷場，那邊聚餐差不多已經開始了。

　　第二天早晨查利和瓦爾帶著村里的二十名年輕人，馱著大量的麥餅、豆料，腌制的咸狼肉、還有一些洋蔥胡蘿卜等物資趕往膿包山的硫磺礦場，這是沃爾村第二批前往硫磺礦的村民，他們將在硫磺礦區帶上半個月左右，趕在豐收節前返回沃爾村。

　　天剛蒙蒙亮，這些年輕人便騎著馬悄然無息地離開了沃爾村，村子里目前居住著不足七十戶的居民，如今有一大半家庭的男人們全都開赴硫磺礦場，村子里只剩下了一些老人女人和孩子。

　　蘇爾達克并沒有和查利他們一起返回膿包山，而且趕赴海蘭薩城。

　　他讓麗塔和娜塔莎兩人共騎一馬，自己也騎上另外一匹古博來馬，三人趁著草稞里的露水還沒有完全落下去的時候，就離開了沃爾村，沿著山路趕往海蘭薩城，九月下旬山風已然很涼，只有當太陽不斷升起，這里的溫度才會不斷回暖，麗塔和娜塔莎身上披著斗篷，端坐在馬背上一動都不敢動。

　　好在她們兩個騎乘的這匹古博來馬是蘇爾達克的坐騎，平時麗塔和娜塔莎不僅會割草喂它，而且還會給它刮馬汗，這匹戰馬也是非常的懂事，兩位女士騎上它之后，顯得很老實。

　　老希拉原本是不同意麗塔和娜塔莎去海蘭薩城的，不過這次蘇爾達克也站出來懇求老希拉，這才讓老希拉勉強同意的。

　　麗塔很少離開沃爾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五公里外的北溝草場，她對村外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剛走出村子就向蘇爾達克問個不停。

　　蘇爾達克倒是很有耐心的講解，就像是他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數十年，而土生土長的麗塔卻是一名外來者。

　　太陽從地平線下面一躍而出，紅彤彤的就像是一塊煎蛋，到處都是荒蕪的土地，地面上鋪滿了石礫。

　　一陣風吹過，揚起一陣黃沙。

　　這片土地上，最常見的植物便是貼著地皮生長的沙棘草和渴不死，一年四季有大半年的時間它們都是枝葉枯黃，只有在雨季那幾個月，它們才會汲取著充足的雨水，趁機茁壯成長。

　　女人臉上蒙著紗巾，騎著馬慢慢地消失在山路上。

　　路過山口的時候，麗塔指著山頂上那些木十字架，向蘇爾達克詢問那些是什么。

　　蘇爾達克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說：那是一些十字架，一些罪惡之人死后，為了贖罪，會把自己掛在十字架上，讓禿鷹啄食他的血肉…

　　麗塔遠遠看了幾眼，便覺得有些惡心，心想著：難道這些作惡多端的人，死前擔心自己不能進入天堂的嗎？

　　娜塔莎卻是將臉扭向另一側，不忍去看這一幕。

　　穿過山口，放眼望去，山嶺間的坡地上便出現了一些斑駁的綠痕，許多凹陷山溝和山體北坡都生長著稀疏的樹木，山地上也多了一些小灌木叢，山間多出來許多淡綠，這里植被明顯比山口外好很多。

　　“我們沃爾村要是能搬到這里就好了，這里至少還能有些草場放牧。”麗塔感嘆道。

　　蘇爾達克指著眼前一大片土地，對麗塔和娜塔莎說：“從這處山口往南一直翻過兩座山嶺，視野所及的這些土地都是海蘭薩城里馬萊.奧古斯都伯爵的領土，如果你愿意成為奧古斯都伯爵的子民，理論上是可以住在這里的。”

　　因為自己也將有塊騎士領的封地，所以蘇爾達克買了一張海蘭薩城領地劃分的地圖，對于沃爾村周邊的領地早已做足了功課，不過正如人們口中所說的那樣，這道山口以北便是帕格洛斯山的荒蕪之地，沒有貴族愿意將領地選在這里，他們寧愿住在貝納城，然后將自己的領地選在公爵大人手里那些小位面里。

　　山口外面這片荒蕪之地當中，只有十幾個自然形成的村落，海蘭薩城的稅務官都不愿跑這來收稅，就是因為這里簡直太窮了，這里的村民到現在甚至都還過著以物易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