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獵蜥

　　在第二天黎明前，商隊啟程趕赴下一個村莊。

　　十二匹馬和六匹騾子組成的商隊迎著天邊剛剛露出的一抹魚肚白，沿著一條不太平坦的山路，向著三十公里外的赫德村走去，蘇爾達克騎在馬上，站在沃爾村地勢最高的河溪上游，遠遠地看著商隊默默離開。

　　在灰色的石灰巖層上，太陽從地平線之下跳了出來，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蘇爾達克也跟隨著沃爾村里的獵蜥隊伍，進入了帕格洛斯南麓群山之中。

　　這支獵蜥團隊的隊長自然是沃爾村狩獵經驗最豐富的布萊特村長帶隊，村民們背著弓箭和繩索，攜帶著大約七天的干糧，徒步走進了這片山地之中，越往帕格洛斯山脈深處走，就會發現里面更加荒涼，原本還能在山溝里看到的一抹嫩綠，等到大家翻過了一道山嶺，那些溝壑里的了嫩綠色也全都消失不見。

　　放眼望去，眼前群山全部都是灰色巖石構成，偶爾在石壁上還能見到幾根動物的白骨，這里根本就是一片死地。

　　偶爾會在巖石縫隙里看到一些長滿棘刺的沙棘草，在風中搖晃著干枯的枝葉。

　　布萊特村長爬到一處陡峭的石縫處，伸手掰斷了石縫中早已失去了水分的沙棘草的枝杈，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了幾分，這里的生機幾乎已經斷絕，原本這一帶是灰巖鬣蜥的活動區域，這些沙棘草就是這些灰巖鬣蜥賴以生存的生命之源，但是今年這些沙棘草都已經干枯而死，這片區域當然也不可能再有灰巖鬣蜥。

　　老村長緊皺著眉頭，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干渴的喉嚨，用亞麻布圍巾將自己的臉遮住，朝著隊伍揮了揮手，大家向著南麓群山深處進發。

　　遠處那座被稱為‘膿包’的火山口，在蘇爾達克的視線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布萊特村長帶著村里的獵蜥團隊就這樣走了整整一天時間，接連經過了四處以前都是灰巖鬣蜥最為活躍的區域，只是今年的情況稍有不同，這幾處地方的巖石縫隙里都沒有灰巖鬣蜥的蹤跡，非但如此，就連鬣蜥賴以生存的沙棘草幾乎都全部枯死。

　　隊伍一直走到太陽落進了山坳里，才在一處避風的崖石下面安營扎寨，這些村民并沒有攜帶帳篷，每個人只是背著一塊破舊的毯子，大家在崖壁下面升起一堆小小的篝火，所有人都裹著毯子圍在篝火旁邊，將自己攜帶的一些干糧撕下一塊，丟進篝火堆上裝滿清水的鐵鍋中。

　　等到鍋中的水沸騰了，大家就會從鐵鍋中舀出一些食物，聚在一起享用這頓晚餐。

　　這種大鍋飯并不好吃，村民們帶來的食物質量參差不齊，一些村民帶的干糧是烤麥餅，一些村民帶的干糧是栗米餅，這種時候，也沒人會挑剔食物不同，只是狩獵的第一天接連撲空，這讓獵蜥隊伍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老村長這時將村里面幾位狩獵經驗豐富的村民聚在一起，開始在一張老舊的羊皮紙上討論那片區域才有更大機會存在有灰巖鬣蜥，這些村民們的眉頭緊鎖，看起來情況并不太妙。

　　蘇爾達克靠著巖壁安靜地坐著，他在布萊特村長身邊，旁聽這次討論。

　　“這一帶的沙棘草全部枯死，這一帶太旱了，沒一棵沙棘草存活下來，灰巖鬣蜥應該都遷徙到了其他地方。”老村長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他的嘴唇有些發干，想要拿出水壺喝口水，卻是忍住了，只是微微抿了抿嘴。

　　小兒子查利一臉不解地看向老村長，隨口問道：“這里離沃爾村只隔了一道嶺，怎么可能旱到這種程度？”

　　“這并不奇怪，每隔幾年就會有這樣情況發生，我們只要繼續向山脈深處探索，總會有所發現的。”一位年紀老村民擁有熟練的絞著弓弦，一邊對查利說道。

　　“依我看，灰巖鬣蜥應該向這個方向遷徙了，我們只要繼續追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它們的蹤跡。”另外一名老村民信誓旦旦地指著‘膿包’山說道。

　　不過他的話立刻遭到其他村民的質疑：“得了吧，那邊早就是一片寸草不生地死地，你覺得灰巖鬣蜥能在那邊活下去？”

　　那位村民固執地說：“到底有沒有灰巖鬣蜥，要探查一番才知道…”

　　晚上的討論并沒有得到什么實質結果。

　　第二天一大早，老村長登上一處崖頂，他將手中一條紅綢高高舉起，感受著山里的風向。

　　他從崖頂爬下來便帶著獵蜥團隊繼續出發，隨后隊伍迎風而行。

　　獵蜥小隊里只有蘇爾達克牽著馬，這匹古博來馬馱著小隊大半的物資，一上午又連續查看了兩處獵場，都接連撲空，老村長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下午的時候，沃爾村的獵蜥團隊又翻過了一道山嶺，蘇爾達克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怪石嶙峋的石灰巖石林，這些筍狀石林在一片坡地上，從遠處看去就像是地上布滿了鋒利的尖刺，那些石筍高的幾乎有幾十米高，矮的也要有十米，石筍上帶有無數斑駁的裂紋。

　　終于在一根石筍的巖縫中，蘇爾達克看到了一棵青紫色的沙棘草正迎風搖曳。

　　“以往好年景，我們幾乎只在之前那幾處獵場，就能捕捉到足夠的灰巖鬣蜥，崩巖石林這邊雖然灰巖鬣蜥眾多，終究是太危險了，不是迫不得已，我絕不會到這邊來…”

　　老村長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一臉憂慮地望著眼前的石林。

　　“這地方很危險嗎？”蘇爾達克好奇的問向老村長。

　　老村長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這里的石筍幾乎都已經斷裂，稍微有些劇烈震動，就會造成這些石筍崩塌…”

　　蘇爾達克有些無語，這時候沃爾村獵蜥團已經來到崩巖石林的外圍，蘇爾達克已經看到崩巖石林外圍有著無數堆大大小小的碎石，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墳地，聽到了老村長的解釋，才知道這些碎石堆都是崩壞石林坍塌的石筍。

　　蘇爾達克一腳踏碎了一塊酥脆的石灰巖，忽然一道暗色的灰影從他腳下的石縫中竄出來，眨眼間鉆進了一旁的石縫里。

　　‘灰巖鬣蜥…’

　　獵蜥團里面有人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