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低下頭,沉思了許久,然后才開口問道:“那么,大岳丸有什么喜歡的東西么,以物易物,是不是可取?”
“沒有。”
奈落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據瀑靈王所說,這位海國的年輕主人,幾乎沒有任何欲望,平日里唯一喜歡的事情,便是曬太陽。”
“為什么一個海妖會喜歡曬太陽......”
沈清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卻突然碰到了一個柔軟的小東西,沈清這才想起來,玉藻前還藏在他的頭發里面,連忙低頭將這只雪白的小狐貍倒了出來。
白狐趴在沈清的手上,楚楚可憐。
在看到白狐的第一眼,奈落便不由地開口贊嘆道:“嘖,好厲害的封印!”
“這家伙,就是昨天在京都里興風作浪的狐妖。”
沈清捏著狐貍脖頸上的皮毛,將它提溜了起來,四目相對,然后狐貍伸出爪子,對著沈清的俊臉來了一記輕拳。
“如果你拿它去與大岳丸交換那半張面具,他倒是有可能給你。”
奈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白狐,似乎是要用目光將它洞穿一般。
“想都別想。”
沈清搖了搖頭,將狐貍隨意地丟在了地上,又道:“對了,我還沒問你,那破面具,到底有什么用?”
“破面具?”
奈落苦笑了一聲:“也就你小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別廢話了,趕緊說說,我現在忙得很!”
沈清想到晴明昨日說的話,心情突然變得有些暴躁。
如果晴明沒有謊報他在八咫鏡當中看到的景象的話,那么大江山的戰役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開始了,他與酒吞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本應該是想盡一切辦法加強大江山的防御,而不是在這里為了一個承諾浪費時間。
但是轉頭望了眼聚精會神的酒吞與笑意吟吟的雪女,沈清只能長嘆一口氣。
他與酒吞一般,都是將承諾看得重過生命的家伙。
“嗯,讓我想想應該怎么說。”
奈落抬頭望了一眼八岐大蛇的神像,然后開口道:“我先問你,陰陽道你知道吧?”
“知道。”
沈清點了點頭,陰陽道,是解釋世間萬物運行的奧義之學,陰陽五行,針對惡兆施以咒術,防范于未然,這就是陰陽師基本的工作。
“所謂陰陽師,便是由陰陽道衍生出來的,他們可以預言天理的運行,運用著超人的“術”,操縱著人們的命運。”
奈落摸了摸下巴,接著說道:“而陰陽道的開創者,就是賀茂忠行的祖先,賀茂役君小角,他開創了一個叫做修驗道的宗派,也是傳說中最接近仙人的家伙。”
“你說的這些我倒是都知道,不過我想問問,這些和那個面具有關系么?”
“沒太大關系…”
“沒太大關系你浪費我那么多時間?”沈清目瞪口呆。
“咳咳...”
奈落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我原本以為這些東西你都不知道,想給你仔細講講來著。”
沈清默默地拿起了身旁的一個蒲團,砸向了奈落的臉。
“那張被分為兩半的面具,其實就是賀茂役君小角所打造的靈物。”
奈落接過沈清砸過來的蒲團,將其輕輕地放在了神像的一旁:“單獨的黑面白面除了裝飾以外都沒有什么作用,但是當黑面與白面齊聚之時,可以打開陰界之門。”
“打開陰界之門干什么?早點投胎?還是偷改生死簿?”
沈清摸了摸腦袋,想到生死簿,他就不由地想起來那位曾經將地府鬧得天翻地覆的猴哥,既然平安時代的妖怪是真的存在的,那么猴哥是不是也.....
“茨木,雖然你的靈魂氣息全都變了許多,但有一點倒是沒有變。”
“什么?”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蠢。”
沈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制怒。
“這張面具,相當于一枚令牌。”
奈落望向一旁端坐于蒲團上的酒吞,微微思考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當黑面與白面齊聚,陰界之門洞開,那么陰界的萬鬼將會通過那扇門扉進入人間,而手持令牌的人,則可以號令萬鬼。”
“不過是一群小鬼而已。”
酒吞輕笑一聲,不屑地搖了搖頭。
“可不只是一群小鬼。”
奈落搖了搖頭:“陰界的鬼魂,無窮無盡,并且倘若將它們放入人間之中,只要殺死了一人,那人的魂魄也會跟著進入陰界,并且化為妖鬼之后,從陰界之門中重新走出......”
沈清沉思了許久,然后才問道:“既然人間現在還安然無恙,那么也就說明,黑面白面還沒有拼合成功過吧?那這樣的隱秘,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為什么不知道?”
奈落轉頭,笑著說道:“這副面具,本就是我和賀茂役君小角一起打造的啊!”
“摯友,不要動手......”
酒吞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伸手拉住了準備將拳頭印在奈落那張臉上的沈清。
“別攔著,讓我打死他,我就知道,奈落你這家伙永遠是個混蛋!”
沈清望向奈落滿是笑意的臉龐,低低地喘著粗氣,他現在大概能夠猜出,晴明在八咫鏡中看到的那場浩劫的來由了。
這起碼得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眼前這個家伙導致的吧?
過了許久,沈清才平靜下來,他重新坐回了蒲團上,吊著眼梢瞥了奈落一眼:“算了,先不和你計較,當下要做的事情,是先從大岳丸的手上將面具拿過來,妖狐手上的那一半,等之后再想辦法吧。”
“大岳丸手上的那幅面具,其實想拿到也不難。”
奈落看著在地上跑來跑去的雪白狐貍,覺得心情格外舒坦:“大岳丸曾經宣言,若是有妖怪能夠打贏他,便可以答應他一個條件。”
幾乎是在奈落話音落下的瞬間,酒吞便從蒲團上重新站了起來,眼神中滿是笑意:“原來是這樣簡單的一件事情。”
“摯友,你且等我幾天,那張面具,我親自去它取回來。”
說完,酒吞便捏著拳頭,冷笑著走出了寺廟的門外,再等沈清追了上去,寺廟門外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了。
沈清低低地嘆了口氣,從寺廟的門口重新折返了回來,露出雪白的牙齒,對著奈落爽朗一笑:“我記得你好像是個永遠打不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