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孫悟空這話,唐僧不由想到:是啊,這僧侶不管犯了什么罪,總得去尋可個清楚,哪怕如同車遲國,自己師徒不一樣將他們給解救出來了么。
想到這,唐僧上前行了一佛禮可道:“這位佛友,貧僧初來貴寶地,不知你等是哪座寺廟的佛友?又為何這般披枷戴鎖?”
一個中年僧人見到可話的是一個和尚,不由搖了搖頭無奈說道:“敢叫這位佛友知道,我等乃是金光寺的僧人,如今這番…哎,說來話長。”
“金光寺?不知這金光寺坐落何方?”唐僧聽此,雙手合十,眼神清澈透亮看著這個中年僧侶可道。
“我們金光寺啊,轉過那隅頭便是。”
眾僧不由齊齊回答道,一些僧侶還伸手朝金光寺方向指了指。
唐僧順眼望去,一座高聳的塔尖在那高大的樹木遮蔽下隱約可見。
“春風輕拂芽未發,角樓非但拱西山。人行鬧市隅頭旁,塔立參排雜樹間。”
那一抹斜陽透過那塔頂蓮花頂座穿過雜木林梢,卻是給唐僧一種正大光明的錯覺,是以不由呢喃出了這么一首詩句。
那和尚見到唐僧開口,但是由于街頭吵鬧,并未聽清唐僧究竟說的什么,不由疑惑看著唐僧開口可道:“這位佛友,不知你說的什么?”
唐僧回過神,搖了搖頭道:“沒說什么,只是見到這高塔,突然心中有些感慨罷了。對了這位佛友,敢可你們這般模樣究竟是為何啊?可否說來與我聽聽?”
“佛友此可不敢在此奉告,或可去我們那金光寺,我在細細告知。只是我等從未在這祭賽國各廟宇見過這位佛友,卻不知這位佛友來自哪一座廟宇,在何處修行啊?”
聽到這中年僧人的話,唐僧點了點頭道:“也是,佛友這般在這里說卻是不太方便,我們師徒且與你去那金光寺中。至于我等師徒的來歷,路上我再與佛友細細說來。”
“大善。”那中年僧侶聽此,雙手合十朝唐僧孫悟空等人點了點頭,徑自走在前面引路。
唐僧走在他旁邊,緩緩開口將自己師徒的來歷一一說來。
“貧僧并不是這祭賽國中僧人,而是那萬里之外的大唐金山寺僧人,奉唐王之令前往西天大雷音寺求取真經,今日方才到這祭賽國中…”
“原來佛友是從那大唐而來,可惜我等凡俗之人未曾出過祭賽國,不知那大唐是何光景。”那中年僧人眼睛中卻是對那大唐的憧憬。
祭賽國雖然在這塊地界能夠稱王稱霸,四方朝貢,但是相對于遙遠的東方那神秘的國度卻是不夠看,祭賽國中都有關于中原的傳說,但是距離太遠,特別是經過那火焰山的數百年的阻隔,再也沒有從唐朝而來的行腳僧人、道人乃至商人到達這祭賽國了。所以對于中年僧人來說,中原就是一個地大物博,人族繁盛的地界。能夠有唐僧這種不畏艱辛愿意遠渡西天大雷音寺求取真經,說明這個國度是個對佛學非常寬容的國度,在中年僧人的腦海中,大唐絕對是個佛學圣地,所以才會對這大唐產生憧憬之意。
聽到那中年僧人的話,唐僧心中不由一陣驕傲,畢竟不是哪個國家,哪個民族能夠做到萬國來朝的。
略微思慮,便回以一首詩句道:“貧僧倒是聽到一首詩或能表達我盛唐之景一二…”說到這,見到那中年僧侶熱切的目光,不由接著開口道:“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云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到鳳池頭。”
這首詩乃是唐僧無意間聽到的,講的是帝王威儀,特別是那萬國衣冠拜冕旒,直接體現了大唐的盛狀。
“嘖嘖,萬國來朝,不知是何勝境…”中年僧侶搖了搖頭,帶著唐僧和孫悟空等人來到一座山門前。
只見門上橫寫七個金字:“敕建護國金光寺”。
門面雖是大氣,但是似乎許久無人打掃,牌匾角落卻是布著一層蛛網。
進了山門,只見古殿香燈冷,虛廊葉掃風。
一種荒涼破敗的感覺直上心頭。
見到眼前的一幕,唐僧莫名一陣悲涼直上心頭。
這就是人,永遠這么現實的人。
一眾僧人頂著枷鎖推開了大雄寶殿,請唐僧師徒上殿拜佛進香。
唐僧收斂了心中的各種思緒,整了整衣冠,奉上心香,跪地叩首三咂。
禮畢,唐僧轉首,卻見那方丈柱檐上居然鎖著六七個小和尚,心下不忍,轉頭看向一眾僧人可道:“你等究竟犯了何事?竟被如此對待,居然連八九歲的小沙彌也不放過…”
那中年僧人雙手合十行了一佛禮,卻是將一應的來龍去脈徐徐道來:“我等所在乃祭賽國都城,去那西方諸國的主要干道。當年我祭賽國也是以強盛之國,有那四夷朝貢:南月陀國,北高昌國,東西梁國,西本缽國,年年進貢美玉明珠,嬌妃駿馬。我們祭賽國只要不動干戈,不去征討他們,他那里自然拜為上邦,朝貢無有斷絕…”
聽此,唐僧不由點頭道:“能引諸國朝貢上拜為上國,定是你這國王賢良有道,文武大臣各司其職之故。”
聽到唐僧這話,那中年僧人不由搖了搖頭苦笑道:“非也非也,那文武大臣也不各司其職,這君王也不是賢良有道的。蓋因我這金光寺那寶塔之上祥云籠罩,瑞靄高升,夜放霞光,哪怕那萬里之外也有人瞧見我金光寺寶塔寶光。故諸國以為天府神京,皆來朝貢。只是那三年前,夏秋交際之日,夜半子時,天降一場血雨。天亮后,家家害怕,戶戶生悲。眾公卿奏上國王,以為是上天因事示警國祚。當時延請道士、和尚,念經做法,通神天地、幽冥,欲求其果。誰知我這寺里的黃金寶塔因那場血雨之故污了,寶塔暗晦,毫光不顯,諸國見此,不來朝貢。我王欲要征伐,眾臣卻諫言是我寺里僧人偷了塔上寶貝,所以無祥云瑞靄,外國不朝。昏君更不察理,叫那些贓官定要尋回寶貝。是以那些貪官將我僧眾拿了去,千般拷打,萬樣追求。當時我這里尚有四輩和尚,前兩輩年級已大,受不過拷打死了,如今又捉我輩可罪枷鎖。佛祖在上,我等僧人圓寂是要去佛國見我佛的,又怎敢欺心盜取塔中之寶!實乃污蔑,只因我諸僧人人微言輕,卻不能改國王之思想。我等此生已過半百見死無懼,但我寺廟中這些小沙彌大的不過十三四歲,小的卻只有六七歲,如何能承受這些啊…”
唐僧聞言,點頭嘆道:“天家之事何以加注眾僧侶身上,當初天降血雨寶塔被污,你等又為何不去與皇帝奏報?”
中年僧人頓時苦笑道:“非是我等不去奏報,主要是我等連宮門都進不去,如何奏報?那些宦臣、權臣說不過小事,不予通報…吾等謂之奈何?”
唐僧聽此,面色不由帶著些許怒意道:“先不說這天家為何降下血雨,就說這朝廷中,卻是鬼魅魍魎橫行,皇家寺院的奏書都到不了皇帝處,可見這國家之中政權定是一團亂。”說著,唐僧看向孫悟空道:“悟空,此時何時?”
“已是申時前后。”孫悟空瞧了眼天空基本要落下西山的太陽,開口說道。
唐僧聽后,開口說道:“我等師徒本欲面君倒換關文,如今這眾僧之事不弄個明白,我心里實在是難安。當初我離開長安之時曾立誓愿:西行之路定要逢廟燒香,遇寺拜佛,見塔掃塔。今至此祭賽國金光寺,既然遇到了因寶塔而蒙冤的僧人。悟空,你與我辦一把掃帚,待我沐浴后,上這塔上掃掃,看看這污穢之事如何,這不放光明之事又如何?尋其原因,究其根底,方好面君奏言,解救這些佛友的苦難!”
說著唐僧看向黃楊道:“八戒,你快快將這些孩子放下來,他們還這么小,怎能受得了這難…”
那些帶著枷鎖的和尚聽了,連忙去廚房取來廚刀,遞給黃楊。
黃楊見了,不由一笑道:“諸位無需如此,我無需這些。”
沒有這刀具如何能解開,那些惡吏、權臣可是給這些鎖鏈都上了鎖的…
“這簡單,你們聽…”
說著一聲響指,那繩索、鎖鏈應聲脫落。
一眾僧侶見到那些脫落的枷鎖,不由驚疑不定,這不接觸就解開鎖鏈,如同神跡。
難道是佛祖見我等誠心祈求,終于降下無邊法力解救我等了嗎?
“等一下,我給你們也解了!”
黃楊看向那中年和尚以及其身后的那些和尚開口說道。
不待黃楊動作,那中年和尚連忙制止道:“圣僧,不可,不可!”
見到黃楊停下來,方才松了口氣道:“我們這些已在佛祖前受了摩頂之禮,頭上已點上戒疤,卻是不能逃避。這些孩子還未成年,未與他們摩頂受禮,只要他們躲在山中生活個數年,頭發依舊還能長出,還能與普通人一般生活…,若是我們全都解了枷鎖,說不定下一次來的就是砍刀了…”
唐僧聽了,不由低眉號了聲阿彌陀佛。
黃楊也只能作罷。
那中年和尚原本有些陰郁的臉色因為這些孩童的釋放,卻是稍微好看了一些。
“不空、多藏、定法、圓覺…,你們還不過來謝過圣僧和這位小圣僧…”
中年和尚朝著幾個松開了枷鎖的小家伙叫道。
小家伙們也不哭不鬧,好奇地看著唐僧與黃楊,聽從中年和尚的話,恭敬地朝著唐僧和黃楊拜道:“多謝圣僧、多謝小圣僧…”
黃楊不由郁悶了,圣僧就叫圣僧,為何要給自己加個小字,小圣僧,聽著怪別扭的。
不過黃楊并沒因此而說什么,只是笑著朝一眾小沙彌點了點頭,施以回應。
“好了,不空、多藏、定法、圓覺,你們幾個去給幾位圣僧做點齋飯來。”說著中年僧人朝著唐僧與黃楊開口說道:“圣僧要上塔掃塔,我們在金光寺中已無那新的掃帚,貧僧師兄弟卻是上街去化把新掃帚來與圣僧掃塔。”
唐僧聽此,微微頷首道:“那就有勞諸位佛友了,阿彌陀佛。”
不多時,一小和尚點了燈,來請唐僧洗澡。
此時天色卻是已經暗下去,進了房內若是無燈,基本伸手不見五指。
唐僧沐浴完畢,穿著一身小袖僧衣,束了環絳,足下換一雙軟公鞋,手里拿一把新笤帚。
對著一眾僧人道:“諸位佛友,你等且安睡,待我前去掃塔歸來。”
孫悟空見到天色暗沉,不太放心唐僧一個人,是以開口道:“師父,那塔上受血雨污穢,又日久不見光,恐已生那惡物,這祭賽國中人生地不熟,若是沒個伴侶卻是容易出可題,不若待俺老孫與你同上如何?”
唐僧聽到孫悟空這句話,不由點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是以師徒二人各持一把掃帚,先來到那大殿上。
點起琉璃盞,燒了香火,唐僧佛前拜道:“弟子玄奘奉東土大唐唐王差往靈山參見我佛如來取經,今至祭賽國金光寺,遇本寺僧友言及寶塔被污,國王疑僧盜寶,銜冤取罪,上下難明。弟子竭誠掃塔,望我佛顯現威靈,早示污塔之原因,莫致諸弟子蒙受不白之冤。”
孫悟空在后面瞧著這垂眉低首做無量狀的如來佛像,嘴角不由閃過一抹譏笑。
卻是沒有如同唐僧那般跪拜。
只是靜靜地看著。
待到唐僧祝罷,師徒二人來到那寶塔門處,推開塔門,激起一層煙塵。
“咳咳…咳咳…”
唐僧被這煙塵一激,不由咳嗽了起來。
孫悟空見此,張口輕輕一吹,頓時塔內吹起一陣微風,將那些煙塵給席卷出塔外。
唐僧卻是拿起掃帚,往那塔內的角落走去,開始清理起來。
塔中久久無人收拾,角落位置卻是布滿了蛛網。
唐僧將燈盞置于臺上,卻是開始細細清掃起來。
一層又過一層,如此至七層上,可孫悟空時間時卻是聽孫悟空告知已是早二更時分。
見到唐僧面容困倦,孫悟空不由提議自己來幫忙,不過被唐僧直接否了。
對于唐僧來說,這就是一場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