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義之名
穿過聚集了大量酒館、旅店的商業街，老羅姆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家。
一間擁有獨立小院的普通民宅。
“老天保佑！”
懷著忐忑的心情，受傷頗重的老羅姆躡手躡腳的走進小院，心中不停在祈禱著。
他很怕自己一進屋，就見到了橫死在地上的養子，光是想想他便感到一陣絕望籠罩而來。
幸運的是，潛進屋內的老羅姆并未發現任何異常，屋子里的擺設就如往常一樣，看起來兩波敵人還沒來得及趕到這里。
“太好了。”松了一口氣的老羅姆，頓時感覺一陣陣眩暈感襲來，他知道這是自己失血過多導致的異狀。
明白時間所剩不多的他，沒有想要處理傷勢的意圖，為了家人的安全，老羅姆只能強打起精神，慢慢走進了養子的門前。
然而還沒等他打開房門，一個身影卻突然從屋內走了出來。
黑色的短發和瞳孔，尚且稚嫩卻十分清秀的面容，走出來的正是老羅姆的養子，萊昂。
本來應該抓緊一切時間送養子離開的老羅姆，在見到那雙冰冷的瞳孔時卻意外的愣在了原地。
萊昂被收養之前，一直在各個小鎮中流浪，盡管年紀輕輕便見識了人情冷暖，可老羅姆知道，這個孩子有著許多同齡人都沒有的陽光，開朗。
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老羅姆才能從多年從事人體研究工作的陰霾中走出來。
可是現在，就在他的眼前，少年眼中的光芒不知何時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漠，深入骨髓的冷漠。
這一幕讓老羅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同時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一一閃過他的腦海。
望著萊昂身上所穿的黑色西裝制服，老羅姆苦笑一聲說道：“原來如此，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能告訴我你的來歷嗎？”
默默搖了搖頭，看著面前的男子，一絲不忍悄悄劃過萊昂的眼眸，轉瞬即逝。
然而這一抹神色還是讓處于心靈破碎邊緣的老羅姆察覺到了，微微笑了笑，臉上重新煥發色彩的男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少年，仿佛想將他的面容牢牢的記在心中。
沒有繼續追問少年的來歷，放下一切的老羅姆從懷中掏出一份資料，輕輕塞進了少年的手中：“你們要的東西在這里，拿著它回去復命吧。”
薄薄的文件此刻顯得是那樣的沉重，緩緩將其揣入懷中，一日前還親如父子的兩人如今只剩下了無言的對視。
良久，萊昂終于開口了，這也是他第一次用沒有掩飾的“本我”來跟這位男人對話。
“為什么非要回來揭開事實的真相呢，死在山洞中不好嗎，要知道，真相往往...”
可是說著說著，萊昂的聲音卻顯得越發低沉，直至最終低不可聞。
因為他從男子的眼中已經得到了答案。
“原來，是為了我嗎...”
撕裂般的痛苦猛然從心底里升起，然而此時的萊昂并非是“曾經”那個年僅8歲的少年，強大的情緒控制能力還是很快將異樣的情緒壓了下去。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無論如何等待老羅姆的都只有死路一條，即便他跟身后之人說情也沒用，甚至可能還會影響到他自身。
注定無法挽回的事情，萊昂是不去會做無謂的努力...想要得到什么，必須付出等值的事物，這點他很多年前就明白了。
雖然不是沒有被老羅姆的真情實意所打動，但那并不足以讓他冒險施救...不值得，僅此而已。
時間在兩人的沉默中快速流逝，很快，院子中傳來了一聲異響。
萊昂知道，“他”來了，那個記憶中存在，但他“本人”還未親眼見過的男子...或者用更準確的話來形容，應該是他的教官。
負責“諜報”課程，并有監察之權的教官。
潛入到老羅姆身邊，取得他的信任并趁機奪走杰爾馬的研究成果，便是這位代號“梟”的教官安排下來的任務。
雖然萊昂清楚，今夜有另一撥人同樣瞄準了老羅姆，但他絲毫不認為梟會被擊敗。
理由很簡單，那便是他清楚梟的實力，同樣也明白他們背后組織所代表的含義。
CIPHER-POL！
CIPHER-POL，簡稱CP，它一共有9個組織，分別是CP1~CP9，是隸屬于世界政府直屬機構，司法島下的秘密間諜機關。
其權力之大，除了世界政府的少數高層以及天龍人外，其余人等包括海軍皆無權過問。
萊昂便是CP組織培育的一位間諜人員，當然，是那種正處于考核期，頂多算是編外人員的政府特工。
只不過有了懷中的這份資料文件，相信他的考核將以絕對優異的成績通過。
因為熟知“劇情”的萊昂很清楚，此時的世界政府對于這份來自杰爾馬研究技術的渴望。
身懷重寶的老羅姆，可謂是懷璧其罪，被這樣的權利機構盯上，他的下場從一開始便已注定。
沒有萊昂，也會有其他的特工來到他身邊，可能正是因為明白的這點，所以此刻的老羅姆才會顯得那樣的平靜。
......
“禿鷲，還沒有將目標解決嗎，怎么，是不是心軟下不去手，用不用我幫你？！”
一腳將房門踹開，走進屋內的梟望著安然無恙的老羅姆，不禁陰陽怪氣的沖著萊昂質問道。
“不用。”沉默的搖了搖頭，萊昂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柄燧發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男人的腦袋。
望著面前一臉冷酷的少年，老羅姆此時突然做出了驚人的舉動。
他染滿鮮血的雙手猛然抬起，一把攥住了少年的手臂，同時嘴上充滿怒火的狂吼道：“王八蛋，我這么信任你，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可你呢，居然背叛我！！！”
門口，同樣穿著黑色西裝制服的梟較有興致的看著兩人，他對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并沒有感到奇怪。
殺的人多了，許多人臨死前的丑態他早就習以為常，這根本算不了什么，真正讓他感興趣的還是萊昂的選擇。
因為老羅姆的意外反擊，兩人的身體正處于激烈的搖擺中，情況看似如此，但只有萊昂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想要奪槍的意思。
從那雙因為長期從事研究而顯得有些混沌的雙眼中，萊昂清晰的看出了男人想要表達的含義。
“開槍！開槍打我！”
“......”閱歷豐富的萊昂，明白男人突然“暴走”的真實用意，也正是因為如此，原本他自認為可以輕松扣下的扳機，卻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似的，遲遲無法開槍。
這個卡住了他的東西，可能正是萊昂心中潛藏極深，幾乎微不可查的一絲惻隱之心。
1秒！
2秒！
3秒！
“...時間拖得太久了。”3秒鐘過去，明白等待下去也是徒勞的萊昂，終于扣下了手中的扳機。
“砰！”
血花飛濺！
......
站在碼頭，望著小鎮上燃起的熊熊火焰，萊昂始終保持著沉默。
有著考核監察之責的梟，此時倒是沒有過多逼迫這位少年，而是趁機灌輸了一下“CP”的行動理念。
“黑暗的正義！”
對此，萊昂自然是恰到好處的展現出了某種精神狂熱，好像自己的一切行動都在遵照著正義的指示。
見此情況，梟滿意的笑了笑，然后便邁步走向了碼頭上前來迎接的軍艦。
沉默不語的跟隨在上司的身后，臨登船之前，萊昂悄悄的轉頭看了一眼小鎮。
老羅姆臉上定格的笑容，在他腦海中再次浮現。
“正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