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十二天柱
這家咖啡館就在學校西門外一個很顯眼的位置，大大的落地窗，偏暗系的配色，外表看上去十分高端。
陸遙雖然看見過這家店很多次，但他既不是文藝青年，也沒有女朋友，因此從來沒進去過。
“陸遙，這邊！”
剛一進入咖啡館，就聽見有人跟他打招呼，轉頭一看，果然是交流賽那天曾經見過的周密。
這人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徹底褪去了最后一絲的學生氣，像是一個已經工作了多年的社畜。
他見陸遙來了，微笑著將對方領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里。
“咱們是第二次見面了吧？”
二人落座后，周密笑道：“上次見面還是打交流賽的時候，也沒來得及跟你細聊。說起來，上學期你為什么不加入校隊？以你的槍法，難道還愁成不了正選？”
陸遙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徑直問道：“你叫我過來，到底有什么事？”
周密的笑容一斂，道：“咱們之前可能不太熟，我想先問你一下，你對我有多少了解？”
陸遙想了想，如實答道：“我之前看過一個帖子，叫，‘周密，我問候你十八代祖宗’。”
周密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半晌，他勉強笑了笑，道：“那看來是有一定了解了。既然如此，我想問一下，你覺得我為什么要去安德魯？”
陸遙道：“為了錢？”
周密道：“言簡意賅地說，確實是為了錢，但也不全是。”
說著，他鄭重了神情，道：“你可知道，安德魯特戰學院是什么背景？”
陸遙道：“一家軍火企業創辦的私立大學。”
周密道：“除此之外呢？”
陸遙皺了皺眉，道：“不知道。”
周密道：“作為見面禮，我告訴你‘安德魯’到底意味著什么。”
他深吸一口氣，道：“安德魯，是‘十二天柱’之一，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姓氏之一。”
“你學過當代史，應該知道，300多年前，魔能涌現，物種異變，人類大量死亡。”
“當時有一批人挺身而出，自發地組織起了人類對抗魔物的機構，這就是如今的海藍星對魔保衛聯盟的雛形。”
“而這里面為首的十二個家族，被尊稱為‘十二天柱’，包括開發魔能防御網的林頓家族、開發魔能免疫藥劑的費舍爾家族，以槍械著稱的安德魯家族，以及以武道聞名的華夏蕭家。”
周密盯著陸遙的眼睛，道：“就是這十二個家族，組成了如今的議會，這是這個世界真正的頂點。”
陸遙看著他眼中幾乎要溢出來的驕傲，十分不解，問道：“那又如何？你只不過是在給安德魯打工，他有多厲害跟你有什么關系？”
“不，我不僅僅是在打工。”
說著，周密從手邊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向前一推，道：“這份合約，就是當初我跟安德魯簽的那份。”
“如果你愿意來，你的合約絕不會比我的這份差。”
“因為你擅長射擊，安德魯最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才。”
陸遙瞥了一眼合約的封面，沒有去碰，道：“如果你叫我過來就是想說這個事，那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
“先不要急著拒絕。”
周密看著他，眼中自信洋溢，道：“你先聽我給你講一件事，然后再決定要不要簽。”
他指了指那份合約，道：“你簽署了這份合同，安德魯公司未來會根據你為家族做出的貢獻，為你提供從一階到三階的魔能免疫藥劑。”
“要知道，如果你在聯盟兌換藥劑，是要受相應規則捆綁的。”
“比方說，二階獵魔師每年要賺取至少5000點的獵魔積分，這也就意味著，你一年中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要上前線，這就非常的危險。”
“雖然藥劑能強化身體，延年益壽，但如果需要拼命去換，那就得不償失了。”
說到這里，周密頓了一下，希望能看到陸遙震驚心動的神情。
然而，并沒有。
等了片刻，眼見對方無動于衷，周密只好繼續道：“你知道一線獵魔師的死亡率有多高嗎？”
“聯盟報出來的是4%，但實際上，這只是正常年份、日常任務的死亡率，那些極端事件、突發事件，全都沒有包括在內。”
周密道：“比方說，11年前的‘松陽慘案’，我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那時候你還太小，可能沒有什么印象了。”
“當時松陽城爆發了魔能潮，一個整編的獵魔師隊伍死守在那里，想要拖到全部平民撤離為止。”
“結果，最后整整3000個獵魔師，一個都沒有回來。”
“像這種死亡，聯盟一向是不統計的。”
他這話一出，坐在他對面的陸遙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松陽慘案。
這四個字，像是一記重錘敲在他的心中。
11年了，從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過這件事。
因為，他的母親就是這殉難的3000獵魔師之一。
而此時，周密看到陸遙的臉色變了，還以為是自己的恐嚇起到了效果，連忙趁熱打鐵，繼續道：“今天來之前，我特意找人查了你的資料。”
說著，他翻開了手邊的一份文件，道：“據我所知，你的家庭條件并不太好？”
“母親早逝，父親是一名產業工人，家里只有你一個孩子。”
“像這種情況，你如果孝順的話，其實是不應該上前線的。”
“父親一個人把你養大，辛苦了半生、操勞了半生，難道你就不希望他能沾沾兒子的光，從此過上好日子？”
說著，他把之前放在桌上的那份合約又往前推了推，道：“我真的勸你好好看看這份合約，它可能是你改變自己所處階級的唯一機會。”
“這上面包含的很多條款，是你完全無法想象的。”
說著，周密翻開了這份合約，指著上面的具體條款道：“等你以后到了合適的年齡，可以選擇一位品貌相當的安德魯家嫡系小姐作為你的妻子，從此改姓安德魯。”
“這之后，你還可以更改國籍，從此不受華夏議會的束縛，獲得魔能免疫藥劑的注射權。”
“你的家人也可以跟著你一起移居大洋彼岸。”
周密抬起頭來，擺出了一副語重心長的勸慰表情，道：“你應該知道的，華夏是獵魔作戰的最前線。是全球最危險的地方。”
“我們生活的地方看似安全，其實全都住在火山口上，不知道災難什么時候就會降臨。”
“如果有機會的話，你還是應該為自己和家人早做打算…”
“哈哈哈…”
周密說著說著，突然被一陣笑聲打斷了。
此時，坐在他對面的陸遙正肆無忌憚地大笑著。
陸遙今天算是頭一回知道了，什么叫做怒極反笑。
他直直望向周密，道：“我之前看到有人管你叫漢奸、叫賣國賊，我還覺得他們過分了。”
說著，他的神色一凜，正色道：“沒想到你還真的是！”
而周密似乎已經聽慣了這種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笑，道：“你已經不小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說這種孩子氣的話，要學會用成年人的視角來考慮問題！”
陸遙冷笑了兩聲，道：“那看來我們沒什么好談的了，再見。”說罷起身便走。
周密見他說走就走，連忙快跑兩步，追了上來，道：“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自作主張，最好還是跟家人好好商量一下。我的名片你拿著，改變主意了隨時跟我聯系！”
陸遙沒有接那張名片，道：“既然你覺得我是孩子，那我就真跟你說幾句孩子氣的話。”
說著他轉過頭來，直面周密，道：“你來跟我談這些事之前，能不能費點心思，認真把我調查清楚？”
“你說我家庭條件不好？加入安德魯能改變社會階級？”
“不好意思，學校的資料都是亂填的，我這人比較低調。”
說著，他輕輕扯了一下自己的襯衫領子，道：“我這身衣服的牌子估計你沒聽說過，但你可以記一下這個logo，回去自己查查。”
他又抬起了自己的手腕，道：“還有，這塊表，麻煩你也把logo記一下，看看是什么檔次的。”
說著，他又伸手向落地窗外一指，道：“我爸和他助理在外面等我，車就停在馬路對面。等我上車了，你可以拍張照搜一搜車的價位。”
“等你查完這些，再跟我談什么‘階級’！”
說完這些話，陸遙自己都忍不住樂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跟人炫富的一天。
然而不得不說，看著周密一臉懵逼的表情，確實是有點爽。
陸遙微微低下頭，看著比自己矮了將近10公分的周密，道：“還有，關于你剛才說的，華夏戰區是最危險的地方…”
他頓了頓，道：“確實。這點我也知道。我的母親，就是你剛才提到的‘松陽慘案’的殉難者之一。所以，我比你清楚得多。”
“你愿意入贅、改姓、改國籍，去大洋彼岸，那是你的自由，我管不著。”
“但我絕對不會離開華夏。”
他看著周密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我媽豁出命來也要守住的地方，我這輩子都不會走。”
說罷，他繞開周密，轉身離開了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