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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五 八苦魔王

  又加了一錠金子,這位秦媽媽好說歹說,把那個道舉打探來的,在河邊哭泣的香蓮姑娘請來了。

  只見她懶疏紅妝,雙眼浮腫,未著首飾,面容憔悴,強顏笑道:“幾位官人見怪,妾身先去梳洗一翻。”

  秦媽媽也道:“我們這一行是不許不上妝就見人的。”

  陸靈成點了點頭:“秦媽媽找人看著她吧,貧道觀她好像萌生死志,這邊又在江畔。”

  秦媽媽便點了一個丫頭:“去服侍香蓮姑娘洗漱!”

  陸靈成又跟秦媽媽聊些有的無的。

  “這香蓮姑娘何時入了行?到了此,又有幾年?”

  “香蓮姑娘是拐子四五歲就賣來我們這的,放在院子里長大,教些樂理詩書,等到十一二歲,看模樣長開了,就定姑娘丫環,有些賣給別人做丫環做妾,漂亮伶俐的,繼續調教,教房中之術,出閣是在十六歲,我還記得呢,得了六百六十六兩銀子。”

  “如今年紀大些,有二十二了,再沒人贖身,二十四歲,就放她回鄉下嫁人,或者當我們的教坊老師,調教小姑娘們,也能給她們賺些銀子。”

  陸靈成道:“不敢想象竟然已經過了六年這樣的生活了。”

  秦媽媽道:“道爺不知人心,就莫要說人受苦,多少姑娘到了年紀不愿離開,紙醉金迷,大戶小姐一般,眾多公子哥為其拋銀子,真要當了良人,吃不飽穿不暖,咱們雖然給了足分的養老錢,嫁妝,但最多兩年就敗光了,成了暗門子。”

  “想來她們這一生,也是掛念這樣的生活。”

  陸靈成搖搖頭道:“紅顏易老,可是這些說到底也不是她們的錯,自小是拐來的,賺錢的是青樓,丟失的是青春,若是有選擇,秦媽媽你會在那個年紀選擇做這種行當嗎?”

  秦媽媽嘆了口氣:“所以全靠自覺了,全靠命里造化,多少姑娘矮子,瘸子,啞巴,也嫁了,是個正常人,咱們又哪里配得上?到底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戲文里姑娘被才子贖身的,這才幾個?有這樣的造化,我們都是籌集嫁妝,親自送她出門,哪里肯留她?”

  “那這個香蓮姑娘為何事消瘦可秦媽媽知道?”

  “我感覺是撞了邪,她又沒有上好的恩客,年紀大了,比不過年輕的姑娘,我們也不大叫她接客,只有熟客,點她,才出來,贖身的銀子她自己也攢足了,只是無有去處,便沒有離開。”

  一邊甄寶玉嘆道:“那些熟客自己銀子不用出的,就沒有一個愿意帶她回去嗎?”

  “唉,青樓女子過門,只是當妾,富貴人家被打死也是有的,正經人家,哪怕窮些,也瞧不起咱們的。”

  “雖然都說笑貧不笑娼,但真叫他娶一個妓女,那也是家門不幸,要被搓脊梁骨的。”

  “富人妾,窮人妻,哪個都做不得!”

  “只有找些沒老婆的殘廢,憨傻的,最好,回去還能被當寶貝,雖然日子過得苦,但好歹有些顏面,添置一些實業,買些田地,租間鋪子,哪怕賣豆腐,起早貪黑…也不是不行。”

  陸靈成點頭:“說到底就是賺夠了錢,想找個老實人嫁了,最好還能持家。”

  “沒錯。”親媽媽道:“還是道長厲害,一下子就概括了。”

  陸靈成嘆了口氣:“貧道貧孤院里倒是有些孤寡,也說想討老婆的,只是怕媽媽這里沒有肯吃苦的。”

  陸靈成一說,基本去貧孤院燒火做飯,照顧老人小孩,就嘆:“只怕沒多少人愿意,不過是件好事,我倒愿意捐些銀子,有沒有專門收留我們這些女子的,只做繡女織工也好。”

  陸靈成道:“只看日后有沒有機會了,媽媽有心,也可以直接辦一個的。”

  “沒有依靠,辦這個,還不是另類的青樓?”秦媽媽道。

  “不好啦,香蓮她跳江了了!”

  陸靈成立即過去,果然水里一個人在撲騰。

  運起法術將她托起,不過嗆了幾口生水。

  陸靈成一拍她背,咳出許多水來。

  “這姑娘,這樣茶飯不思,覓死尋生多久了?”

  “我知道的應該是小半月吧。”秦媽媽感嘆:“再苦也別想不開啊!”

  陸靈成道:“是不是有什么客人對她說過什么?”

  “沒有啊?她一個月才接這么幾次客,都是熟客,不如別的年輕姑娘,一天有幾個恩客金主。”

  陸靈成探了探香蓮的體脈,皺眉:“怎么魂魄這么虛弱?”

  拿出一張感應魔氣的符箓,可是沒有反應。

  另一邊道舉大叫:“我受不了了,跑了出來,臉上已經好幾個唇印了。”

  陸靈成道:“你怎么不多陪那些姑娘們一會,聊聊道經?”

  “女人是老虎,再呆下去,我就要伏虎了!”

  秦媽媽盯著他的襠道:“女人是老虎,男人是蛟龍,我們姑們降龍的本領也不差的。”

  陸靈成罵道:“金丹里降龍伏虎的話還能這么用,貧道也是頭回聽,你過來,這香蓮,到底在哪里哭的,帶我去看看。”

  “就在那邊堤壩柳樹下的浣衣臺。”

  陸靈成告辭秦媽媽:“仔細看好香蓮,貧道改日來問。”

  “好嘞,道爺慢走,啥時候有收留姑娘們的什么院,記得跟我說聲,我出三千兩銀子養老!”

  陸靈成和道舉,甄寶玉到了那邊浣衣臺。

  取一點河水。

  “還真的是苦的。”喝了一口。

  莫名的,還有一種淡淡的哀思,自己的前途不光明,老母親的去世。

  這時候體內還在孕育的碧波水光旗抖動一下,陸靈成這種狀態才解除。

  “單這里的水苦,還是全部的水都苦?”

  陸靈成又到上游,下游嘗了嘗,發現只有這三百里金鱗江段的水是微微發苦的。

  “師父,會不會是這個的緣故?”

  甄寶玉指著一塊河邊的佛門壁岸造像道。

  上面講的是地藏王菩薩在苦海降伏八大魔王的故事。

  苦海八大魔王就是八苦化生,這把個魔王。

  一個是粗壯婦人,倒提嬰兒形象。

  一個是滿臉褶子,無牙陰笑的形象。

  一個是臥床不起,全身膿包的形象。

  一個是死不瞑目,張口大叫的形象。

  一個是一首兩面,此生不能相見形象。

  一個是一身兩首,各是男女,相互爭吵的形象。

  一個是手執金銀財寶,卻望著一個黃金龍椅的財主形象。

  一個是雙眼迷茫,可憐乞丐的模樣,此魔有其他各一種特征。

  最后被地藏王菩薩壓在了蓮臺之下。

  但現在,這個蓮臺,破了一個角。

  但陸靈成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甄寶玉沒有指出此處,陸靈成也不過想的是,不過是普通的佛門宣揚佛法的壁畫,不哪個弟子留下的。

  但此時卻感覺有一些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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