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最是人間留不住,紅顏辭鏡花辭樹。
“煙兒來了？”
大殿四周皆是淡粉色桃紅帷幔，都是用桃花障氣編制而成，輕如無物，帶有淡香，可以歡宜。
四個角落有扁圓南瓜櫈，上面都是香爐，輕煙裊裊。
都是三階上品的法器。
里面焚的是六合香，嗅之安神，舒適，淡雅情調，如同少女少男之懵懂。
用的是郁金芯，牡丹蕊，生犀角，調用紅花，苦參，玉屑。
淡香中帶有微苦，宜神又輕微滋補元氣。
大殿中央一張大床，整體由一根千年合歡木雕琢而成，鋪著軟狐裘，是純狐腋毛織就，純狐就是白狐，而且是兩尾以上的，有九尾霄狐血脈的，霄指天，有說九尾天狐。
床榻上有寶珠，是辟塵珠，辟暑珠，辟火珠，辟水珠，辟毒珠，定顏珠。如同貓眼，琥珀，瑪瑙，珊瑚。
輕羅遮掩，光影交錯，如在水中，波光粼粼。
一個二八少女懶懶躺著，未綰青絲，眼似秋湖映照滿月，眉像遠天鴻雁成行，皮膚白皙如浩雪凝玉脂，淡粉唇色菡萏紅。
脖頸上淡淡嫣紅，一個少年正在用修長手指，以指間來回撥弄。
董貞身上未著輕紗，而是一件珠紗。是以海珠織就，每粒都只有芝麻大小。
但都充滿了月華之精。可以養身。
如同凡俗金縷玉衣。這是一件珍珠衫。
透著縫隙，可見光影綽約，瀏覽無限風景。
她身旁還有幾個美少年，一個在為她畫指甲，一個在捏揉她的蓮足，一個在給她讀經。
“赤禽歸宮，神得明之，青龍上行，會云附雨，真寶得聚，坎離相調。”
“叫煙兒進來說話吧，說起來也有十一二年未見了吧，難得她還記得我。”
董貞說道。
范子離道了身是，就出去了，這幾個少年長得一模一樣，是下面的人進獻的四胞胎，只有十六七歲，只是修為尚低，只有練氣期，董貞還沒有奪他們的初陽。
董貞會一種離合雙修法，不是邪法采補。
她積蓄真陰，每三年與真陽交會，可以幫助一個元陽未失的練氣圓滿修士筑基。
只是沒有筑基立意，只是空有法力，進步很難，除非補上立意，而且真陽失去，修煉也會慢上許多。
但董貞又會給他們一份六陽壬辰功，可以積蓄真陽，每十年可再供她雙修一次，而他們修為也極有可能突破。
這是董貞得到了中古一份金丹傳承，雙修法，改進了水母宮的道法中。
因水母宮宮主覺得把水母宮最后一層皮面都掀掉了，把她逐出了水母宮，但其實是希望她成就金丹后，另立門戶，把雞蛋放到不同的籃子里。
剛剛少年念的就是金丹法中的幾句。
水娘娘被領進大殿，立即就行跪拜之禮。
“姑婆，水煙兒來給您請安了！”
董貞聽到了姑婆兩個字，本來還有些怨氣也消了。
“這十幾年來，也不來看看我這個姑婆，你小時候和我多親吶，比跟你娘都親，不然我也不會把穆成說給你，可惜了他，年紀輕輕就走了，倒是我害了你。”
董貞自怨自艾，對水娘娘招手：“靠近些，姑婆看你好像老了許多，女孩子，在外面怎么不好好愛護自己這張臉，多漂亮的臉蛋，如今遜色幾分了。”
水娘娘走上前去，到了床邊。
“坐著，到我身邊來！”
幾個少年好奇的看著水娘娘，水娘娘突然想起，當年她也是羨慕這個姑婆的，不知道為什么婚后就離她遠了。
好像是丈夫，說過董貞的壞話，叫她不要學董貞，又好像是女兒，她希望女兒可以不接觸這些東西。
但是丈夫的面孔，她已經模糊了，好像是這樣，又好像是那樣。
“最是人間留不住，紅顏辭鏡花辭樹，姑婆，我老了，姑婆還跟以前一樣漂亮。”
董貞搖搖頭，“傻煙兒，你還年輕著呢，姑婆老了，別看姑婆年輕，但這些人不知在心里罵過，我是老而不死的老妖婆了。”
“你不一樣，你連五十歲都沒有，怎么能說老了呢？”
董貞對畫指甲的少年道：“你去把拿我新煉的宓妃丹來。”
少年赤足下榻，走到了大殿后面，那邊是董貞修煉的地方。
片刻后少年捧來了個小盒子，用雪石保存著。
洞貞接過盒子，將它打開，里面有一粒晶瑩如同琉璃的丹丸。
“這是我自己改良的宓妃丹，吃了可以延壽十年，青春不老。”
宓妃丹，又叫洛神丹，是駐顏丹中的一種。
駐顏丹，是丹中一個分類，最高等是姑射丹，還有百花丹，月神丹等等。
不過宓妃丹，有些丹材十分名貴，董貞就慢慢自己改良，弄出了這一款低階版，但也是四階下品丹藥了。
她拿了出來，對水娘娘道：“張嘴，姑婆喂你吃。”
水娘娘張嘴，丹藥入口即化，不過一會兒，水娘娘發現，她在脫胎。
董貞一個法術下去，一張老皮就掉了下來。
水娘娘這才知道這丹藥珍貴。
董貞又叫人拿來了鏡子：“看看你，又變成了原先那個小女孩了，不知道多討男人喜歡。”
水娘娘自己的臉，吹彈可破。
“蘊兒該認不出我來了。”水娘娘喃喃道。
“對呀，小蘊兒呢？你怎么不帶她來我這玩，姑婆挺喜歡小孩子的。”
水娘娘回過神來：“謝謝姑婆，這粒丹藥很貴吧！真是浪費了，給我吃了。”
“說什么胡話？姑婆不給你吃，給誰吃，不過蘊兒呢？”
水娘娘道：“我把她放島上修煉呢。”
“島？什么島？”董貞道：“現在外面亂得很，殺人殺得瘋了心！前些日子還有人請我出去殺人，我都不應。”
“你別加入了什么小地方，被派到戰場上去了！”
水娘娘解釋道：“是我同幾個朋友一起建立的門派。”
“唉，你還是玩心未定，在外面過家家，姑婆看你資質也不差，這么多年，連筑基都沒突破。”
水娘娘聽她講得都是關心的話，還有一些長輩的嘮叨，更聽到了一些寂寞。
“我如果不突破金丹，說不定還比你走得早，你不陪陪我嗎？煙兒。”
“姑婆，我就是來看看您，那邊我過得很好，您這里我住不慣。”
“唉，真是個倔孩子。”董貞摸了摸額頭。
“煙兒什么時候走？多陪陪姑婆吧。”
“今日就要走，我只是路過這里。”
水娘娘撒謊道。
“你騙人，你從小就不太會說謊，一說謊，眼珠子就往左上轉。”
“肯定是遇到什么困難了，沒有辦法才來找姑婆的，不然只怕，你是不會來找我，唉，人老萬人嫌吶。”
“沒有的事，姑婆這么漂亮，怎么會老，怎么會有人嫌棄？”
“怎么沒有，你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