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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王黼新任

  燕京,延梁殿。

  新任知越州事蕭讓完成陛辭退出大殿,負責皇帝日程安排的近身內侍范青就向徐澤小聲提醒道:

  “陛下,王黼已經在殿外侯著了。”

  “宣!”

  范青嘴中的王黼不是別人,正是半年前莫名失蹤的趙宋太傅楚國公。

  當日,同軍即將攻入東京城的危急時刻,負有守城重任的都統制劉延慶丟下滿城軍民只顧著自己逃跑,卻在慌亂中被張三、李四等人以猛火油罐伏擊而亡。

  但因李四謀劃不嚴,導致隨后燃起的大火失去控制,并毀掉了小半個東京城,更造成了包含內城京營守軍在內的大面積恐慌和混亂。

  東京留守王黼眼見城中形勢急劇惡化,已經無力彈壓,當即拋下一眾慌亂的僚屬,獨自一人化妝易服藏進提前準備好的民居地窖中。

  由此,其人成功躲過了同軍進城前最混亂的時刻,算是撿了一條性命。

  但也因此而喪失了獻巨城換富貴的機遇,更因為其人關鍵時刻不負責任的消失而導致城中局面更加混亂,間接造成更多軍民的傷亡。

  作為大宋原本的政治文化中心,東京城代表的意義極其特殊。

  在“交接”之時出現這么大的混亂和死傷,城中幸存軍民的怨氣必然要找一個突破口。

  劉延慶已死,再沒有誰比趙宋東京留守王黼更適合做這個替罪羊了。

  其人因擔心成為同軍會殺自己平息百姓的怨氣,一直不敢露面。

  可是,解珍、牛皋等人控制東京后,針對城內潰兵眾多且混雜民間的實際,將各坊市分片劃段,命百姓相互結保,逐一確定身份。

  如此一來,身份特殊的王黼便再難遁形。

  迫于無奈,其人只能主動找軍帥牛皋表明身份,不敢再奢望富貴,只求活命。

  提前得了皇帝交待的牛皋并沒有為難王黼,驗明其身份后,只是將他軟禁起來等待皇帝陛下發落。

  等徐澤趕到汴梁,汴梁城中早就基本安定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殺與不殺王黼,已經影響不到大局了。

  但在王黼主動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宋廷秘聞后,正乾皇帝雖然沒有懲處其人,卻也沒有輕易任用這個趙宋奸臣。

  徐澤政務繁忙,沒時間搭理王黼,只是命人將其押回燕京,并交給他一項任務。

  以史為鑒可以知得失,大同脫胎于趙宋,必然要對其前朝有所揚棄。

  正乾皇帝給王黼的任務便是反思趙宋朝政之得失,并提交一份專門報告。

  很明顯,這是正乾皇帝向王黼提出的政治考題。

  后者能給出怎樣的答案,將直接決定其人的政治生命是就此結束,還是在大同帝國能夠繼續發光發熱。

  王黼生于宋神宗元豐二年(公元1179年),到現在也才四十七歲,正是政治人物的黃金年齡,如果有可能,其人當然還想再干二十年。

  隨后的半年里,其人絞盡腦汁,先后三次提交了《論宋政得失疏》,卻都沒有寫出正乾皇帝滿意的文章。

  就在王黼寫疏寫得頭發禿了小半,整個人都要崩潰時,皇帝突然卻傳召其人。

  “罪臣王黼拜見陛下,萬歲!”

  “老王,多日不見,為何如此憔悴?”

  王黼戴著軟腳幞頭跪在階下,站在玉階之上的徐澤其實看不到其人日見稀少的頭發。

  但后者標志性的金色胡須光澤大不如前,還是能夠在其進殿時一眼看出來的。

  “陛下交給罪臣的任務遲遲不能完成,罪臣誠惶誠恐,寢食難安。”

  徐澤日理萬機,沒時間陪并沒有什么交情的王黼打屁,乃直奔主題。

  “坐而論道,失之于虛,朕有意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可愿意?”

  實話說,王黼幾易其稿的《論宋政得失疏》還是很有可取之處,之所以不能讓徐澤滿意,只與其人的立場和視野有關,態度上絕對是沒問題的。

  換一般人寫了整整半年的專項報告,說不定就得暴走了。

  王黼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翻自己原先的稿子,不斷完善自己文章,是真的非常珍惜這難得的機會。

  現在正乾皇帝終于肯給他機會了,王黼如何能夠不激動?

  “臣,臣愿為陛下赴湯蹈火!”

  “呵呵,不用你赴湯蹈火。朕且問你,高麗之事,你知道多少?”

  “臣——”

  王黼有些為難了,高麗的情況他知道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趙宋王朝的外交必須服務于軍事和政治需要,高麗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而榮幸地排在了趙宋外交優先級的第三位——前兩位是遼、夏兩國。

  而比夏國還要陌生一點的高麗被同舟社打敗之后,便與趙宋王朝斷交多年,說起高麗現在的情況,趙宋朝廷還真沒人清楚。

  王黼升為宰相后,既沒動機也沒有渠道了解高麗的近況。

  投降大同后,更是一門心思研究趙宋朝政得失問題,根本沒有精力顧及其他。

  眼見好不容易到手的機會就要飛了,其人大急,卻又不敢欺瞞英明的正乾皇帝。

  想明白自己的處境后,王黼泄了氣,決定還是照直說:

  “臣只知道一些高麗的歷史,且知之不詳。”

  徐澤要的只是王黼的態度,自不會故意折騰其人。

  “政和六年,同舟社以武力降伏高麗,雙方隨之建立‘同盟’關系。

  四年后,大同立國,高麗前任國主王俁已經辭世,其繼任者王楷主動向我大同稱藩,并親自來燕京求朕冊封。

  上個月,高麗權臣李資謙突然作亂,囚禁其國主。

  應王楷之請,大同數萬大軍已入高麗平亂。”

  正乾皇帝的語速很平緩,但透露的信息量卻極大,傳入王黼的耳中,便如錢塘江大潮般強烈撞擊其人的內心。

  十年前,徐澤還只是登州第二將正將,就能一戰打服高麗,已經不算什么奇聞了。

  如今,大同立國才四年,就已經強大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北面壓得強勢崛起的金國絲毫不敢動彈,西面逼迫桀驁難馴的夏國主動稱藩,南面才教訓了不知敬畏的趙宋,東面卻在著手滅亡高麗了!

  徐澤只是回顧了同麗兩國的交往史,話中絲毫沒有透露對高麗的惡意。

  但王黼仍能堅信高麗就快滅亡了——沒有誰能逃得過正乾皇帝持續十年的布局,堂堂大宋王朝都不能,小小的高麗更不能。

  不過,其人更關心的是正乾皇帝為什么要主動給自己透露這些信息?

  用不著王黼瞎琢磨,徐澤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王卿素有治國之才,對于平定高麗之亂,可有計較?”

  說王黼“素有治國之才”顯然有些夸大,但其人能夠年紀輕輕就登上高位,力壓一眾趙宋大臣,并與老奸巨猾的蔡京斗個旗鼓相當,肚子里還是有一些貨的。

  只是,其人連高麗國內的過去都是一知半解,這些年究竟發生的事情更是剛從徐澤嘴中得到一鱗半爪,自然沒法為大同平定高麗之亂提供什么計策。

  但正乾皇帝要問的,也很明顯不是表面的意思。

  王黼不愧是善窺人主之意的大奸臣,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該說什么。

  “陛下,臣聽聞高麗民風迥異于中土,且華、土之爭由來已久。

  以臣愚見,若只為平一時之亂,遣一上將軍打敗叛軍,然后重建高麗國政即可。

  若要致長久太平,則打敗叛軍還遠遠不夠,還必須敦教化、移民風、混宇內,務使其國上下皆慕我大同圣德方可。”

  徐澤并沒有點評王黼的建議,而是詢問起其人:

  “高麗遭此動亂,朝臣十去七八,已經無法支撐正常的行政運轉,王楷只能求朕為其輸送賢才,王卿可愿屈就高麗平章事一職?”

  數萬同軍已經開進高麗,這個時候肯定已經開始剿滅亂軍了。

  所謂的高麗平章事,更多的時候是要履行配合大軍平亂提供糧草的轉運使之職。

  換成大同體系內的官員領此職,自是刷功勞的好機會,但換成王黼這種名聲不好的外人,卻是有些吃力不討好。

  遠到高麗為一相,不如大同知一府。

  只是,王黼要想進入大同官僚體系,并獲得一個較高的起點,就必須邁出這一步。

  其人當即五體投地,大拜道:

  “臣愿意!”

  “好!”

  徐澤招了招手,范青立即從身旁書架上抽出幾本書冊,并將之轉交給王黼。

  “王卿,這些全是高麗的情報匯總資料,你且先到偏殿閱讀,待消化了這些信息再給朕擬訂一份《平麗疏》。”

  “臣領命!”

  徐澤任用王黼為高麗宰相,自有深層次考慮,并非后者想象的那么簡單。

  高麗畢竟是從未納入中原王朝直接統轄的異域番邦,軍事上的征服和鎮壓相對簡單,文化上的挖根去魂卻沒那么容易。

  為了盡可能縮短這一過程,高麗在未來數年內必然還是姓王而非姓徐。

  顯而易見,王楷這個國主只能是名副其實的傀儡,不再具有任何實權。

  高麗的國政將有大同委派的大臣全權主導,這個人暫時是武松,下步便是王黼。

  武松坐鎮開京指揮大戰也只是應時之舉,不能成為常態。

  其人的主責是黃海都護,大戰后還要回到濟州島繼續壓制金國、日本、山北等地。

  尤其是日本,經過幾年的發酵,內部矛盾越發凸現,很有可能會受高麗內亂的鏈鎖影響而爆發大規模內戰。

  只待高麗稍定,黃海都護府便要提前做好解決日本問題的準備。

  而且,高麗半島也不能長期軍管,大規模的戰斗一旦結束,就必須結束軍管狀態,逐步恢復正常社會秩序。

  徐澤可不想趙宋的西軍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就親手培養出一個大同“東軍”來。

  王黼是趙宋奸臣不假,但奸臣也有奸臣的用處。

  至少,在壓制高麗小朝廷的暗流上,其人絕對不比大同任一干吏差。

  而這正是徐澤需要的,大同對高麗的社會改革同樣是自下至上,從最基層的社會組織一步步重塑其社會結構,王黼只要看好小朝廷便算是立下了大功。

  當然,同宋有別,王黼外放高麗為“太上國主”,必要的監督和提醒肯定是有的,這些話留到其人陛辭離京時自會說起。

  五日后,王黼離京,趕往高麗。

  其人登陸開京時,張雷、單廷圭兩部已經調整完畢,并打了數仗殲滅亂軍萬余人。

  不服王化的高麗各地勢力要么投降王師,要么退往深山結寨,要么聯軍反抗,更加激烈的大戰還在后面。

  平亂大軍面臨的主要問題其實不在戰斗本身,而是如何將用好高麗的財賦支撐這場必定要數年才能徹底平定的動亂。

  武松的精力主要放在打仗上,當即便向王黼移交了相關職司,后者也不負正乾皇帝所期待,僅僅數日時間便理順了高麗小朝廷的內外關系。

  一個半月后,應大同正乾皇帝詔,高麗大臣金富軾辭去門下侍中之職,前往燕京出任大同內閣學士,慶州金氏主脈也同時遷往河北路安置。

  此后數年年間,陸續遷往中原的高麗豪族主枝多不勝數。

  番邦豪族在本地再能呼風喚雨,可一旦遷徙到富庶繁華的中原將什么都不是。

  通常這種遷徙都伴隨著血和淚,但若干年后,其后人卻以先祖抓住歷史機遇改做中原人的英明選擇為榮。

  當正乾皇帝賜予趙宋奸臣王黼新生并支持其人大展拳腳之時,趙宋皇帝趙桓也在拿民怨極重的大奸臣們開刀。

  七月十一日,詔蔡京移廣南西路南寧軍(后世海南省儋州市)安置,蔡攸移廣南西路潯州(后世廣西桂平市)安置。

  七月十二日,詔童貫移廣南西路吉陽軍(后世海南省三亞市崖州區)安置。

  七月十五日,詔蔡攸改移廣南西路雷州安置(后世廣東省雷州市)。

  七月二十三日,詔蔡京子孫二十三人已分竄湖南、江西遠地,自今遇有大赦更不量移。

  南寧軍、雷州、吉陽軍盡皆是開發嚴重不足事遠惡軍州,千里無人煙瘴痢遍地便是其當前的真實狀態。

  從趙桓對蔡京、蔡攸、童貫三人的貶嫡之地安排,就能明顯看出,大宋皇帝是真的不想讓這些大奸賊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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