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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應運亂世的梟雄

  徐澤并沒有忽悠王黼,趙宋使團再次趕到河東路之前,其人就已經命戰部擬定了針對李成部亂軍的作戰方案。

  同軍向來以平定天下動亂為己任,打擊一切禍害天下者。

  當初為趙宋朝廷平定瀘南夷人、京東路李子義、兩浙路方臘,現在再出擊衛州李成,出發點都是一樣——誰禍亂天下就打誰!

  無論趙宋朝廷是否請求出兵,大同帝國都會嚴懲李成這等為謀私利而禍害百姓的野心家。

  正乾皇帝計劃出動關勝、秦明兩部,由東西兩面同時出兵夾擊衛州和安利軍,以獅子搏兔之勢務求一擊即中,不給李成再次流竄的機會。

  可惜,這一計劃難以實現了。

  因為同軍這次準備打擊的敵人嗅覺靈敏,且極為警惕,遠比以往的對手卜漏、樊瑞、方臘等人更加狡猾。

  一旬前,朝廷使團由大同境內返回開封府,途經衛州,李成親自護送使團過河。

  其人雖然沒有盤問王黼等人這次出使的任務,但僅憑途中觀察的蛛絲馬跡,還是得出了大宋很有可能已經與大同媾合的信息。

  懷州、衛州、安利軍緊挨開封府,又處于大同帝國的邊境線上,位置極其敏感,在這里搞事需要慎之又慎。

  若是兩國緊張對峙,在此擁兵自重者操作得好尚有可能游離于同宋之間。

  但若是同宋兩國私下媾合,衛州這里就絕不是渾水摸魚的好地方了。

  無論大同還是大宋,都有足夠的理由解決掉此處的不安定因素。

  李成能以一介縣弓手的身份出人頭地,在兩年之內急速躥升至現在的地位,當然不可能只是武勇知兵的無腦莽夫。

  實際上,其人極善觀望風向,有著常人難及的敏銳嗅覺和冷靜頭腦,且行事極為果斷,正是憑借這些優秀的品質,他才能多次把握稍縱即逝的機會。

  其實,李成并不能確信自己對同宋兩國形勢的判斷,但他卻不敢打賭。

  其部不斷擴張,已經有近兩萬人,卻是憑借各種手段吞并整編的一般宋軍。

  而且,因為時間太倉促,整編也非常不徹底,內部矛盾極多,凝聚力和戰斗力都沒有保證,也就比占山為王的烏合之眾稍強上一些。

  以其人的勇猛敢戰,再運用合適的戰術,憑借這樣隊伍打打朝廷的軍隊并不是太難,至于跟戰無不勝的同軍硬碰硬?

  大宋戰力最彪悍的折家軍、種家軍曾經這樣做過,如今在哪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李成和同軍較量過,甚至敵人的恐怖,也非常清楚自己麾下兵馬的真實斤兩,從來就沒有拳打大同腳踢大宋的荒誕幻想。

  這段時日,其人一面抓緊時間整編麾下亂軍,一面派出探馬偵察周邊敵軍動向。

  得知同軍入駐懷州后,李成便立即派出信使,向朝廷匯報同軍侵入境內的警訊,并請求朝廷速派援軍或提供軍械,以支持本部人馬阻擊侵略者。

  朝廷的回應很快,態度也非常積極。

  教主道君皇帝一面肯定李成發現敵情并及時上奏的功勞,一面承諾朝廷已經在調動兵馬,最多旬日時間就有五萬大軍渡河支援衛州兵馬。

  甚至,為了穩住李成,朝廷還在兩日后派人送來了兩船軍械。

  事出異常必有妖,朝廷的熱情不僅沒能穩住李成,反而加深了其人之前的判斷。

  李成隨即又派出一部千余人的非嫡系兵馬前往懷州,以向立足未穩的同軍發動試探攻擊。

  結果自然是明擺著的,這部兵馬甚至都沒有與同軍交手,兵卒們便不顧軍官的喝罵,隔著很遠就直接丟下兵器,然后一路跑到同軍營地前跪地請降。

  這一“戰”雖然沒有試探出懷州同軍的情況,卻試探出了本部人馬面對同軍的作戰意志。

  李成并沒有因此而慌亂,一面向朝廷上奏懷州之戰的慘烈,以繼續請求支援,一面又偷偷調整兵力部署。

  其人以同軍南下必不會輕饒禍害百姓者相威脅,將之前禍害百姓最積極得到好處也最多的數千嫡系單獨編為一營,并將大軍帶到安利軍。

  隨即,李成又命一部兵馬突襲東面的大同開德府臨河縣。

  這一次,雙方算是勉強打過一場,但戰斗同樣毫無懸念。

  亂軍一觸即潰,基本沒有對同軍造成有效殺傷。

  不過,這批兵馬中有部分人之前參與過禍害百姓的行動,因而敗陣后不敢向同軍投降,只能悶頭往回逃。

  而被激怒的同軍也果然尾隨其部狂追,一直追到安利軍治所黎陽城下耀武一番后,方才退回開德府。

  同軍的囂張舉動理所當然地引發了亂軍對同軍的恐怖回憶,冷靜下來的亂軍官兵開始生出各種小心思。

  李成對隊伍中出現的新情況視若無睹,只是悶頭整頓嫡系兵馬。

  其人再次上奏朝廷,匯報了開德府同軍突然對安利軍發動攻擊,本部人馬英勇抗擊,戰損極重,請求朝廷速派援軍。

  而趙宋朝廷這邊,直至此時,王黼等人還沒有返回開封府。

  按行程推算,使團已經趕到河東路,正常情況下應該還沒有見到正乾皇帝。

  就算趕得巧,王黼在澤州就見到了正乾皇帝,后者也答應出兵幫大宋平亂,可時間太短,同軍也不可能這么快就完成兵力調動。

  以此推測,同軍對懷州和安利軍的進攻肯定不是大同帝國的履約行為。

  同宋兩國是敵非友,對同軍的任何意外的軍事行動,趙宋君臣都極度緊張。

  同軍對懷州、安利軍等地接連發起的攻擊時機太巧,趙佶等人不清楚究竟是李成謊報軍情,還是大同有蓄謀的大規模入侵前兆。

  但以其國對大同的戰略被動和屢戰屢敗,趙宋君臣同樣不敢賭。

  趙佶等人只能一面焦急等待使團傳回的消息,一面收縮兵力于東京城,并做好應對最危急局面的準備。

  僅僅兩日后,形勢再度發生變化。

  這次是滑州傳來的急奏:

  狀告駐守河北的李成未得朝廷調令,擅自率數千兵馬連夜渡過黃河進入滑州白馬縣,前去阻攔的滑州兵馬不敵,反被亂軍繳械。

  隨后,已經率部穿越滑州進入興仁府境內的李成也上了急奏。

  匯報其部在懷州、衛州和安利軍抵抗強敵不退,數次血戰致本部兵馬三去其二,朝廷的援軍卻遲遲沒有到來,因寡不敵眾,其部只能戰略轉移,以作休整。

  與此同時,酸棗縣也上奏了大量潰兵、百姓私渡黃河入境的情況。

  經潰兵證實,李成到衛州后確實與同軍有過交戰,開德府同軍也的確攻進了安利軍,并一直打到了黎陽城下。

  不過,士兵們潰逃的原因卻不是戰敗,而是李成及其嫡系人馬失去蹤跡,大軍失去彈壓而自行崩解。

  一連串的急奏打亂了趙宋朝廷的全盤計劃,借同滅李的計劃就此落空。

  但擺在趙宋朝廷面前的難題卻不是調查安利軍大戰的真相,而是如何應對李成遁入興中府的嚴重后果。

  李成的危害來自于流竄,其部一路散布流言,已經接連禍害了河東路、京西路、京畿路和京東西路,破壞力極大。

  若是再放其人進入淮南東路,甚至竄至江南,后果將不堪設想。

  教主道君皇帝急忙派出使者傳詔李成,好言安撫其人,并命其部就地休整。

  同時,又暗中調集各地兵馬,以阻截亂軍繼續流竄。

  恰在此時,王黼率領的使團回到開封府,帶回了正乾皇帝遵守前約,并沒有本國的動亂而再增加任何議和條款的好消息。

  而河北方向,同軍占領懷州、衛州、安利軍后,就開始清剿境內為非作歹的散兵游勇,整頓三地社會秩序,并沒有搜集戰船渡河南下的跡象。

  正乾皇帝嚴守議和協議,并沒有因為李成出逃而借機命同軍追入大宋境內,讓緊張不已的趙宋君臣松了一大口氣。

  但同軍畢竟已經控制住了緊挨開封府的衛州,讓趙宋的首都直接暴露在大同帝國的兵鋒下,又使得十余萬宋軍精銳兵馬困守開封府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形勢下,趙宋王朝的任何軍事行動都變得束手束腳。

  表現在阻截李成部亂軍上就顯得非常笨拙,以至于亂軍在興仁府如入無人之境,竟然又一路向南,逃到了南京應天府境內。

  實際上,無論興仁府,還是應天府,趙宋朝廷之前都部署有很多兵馬。

  可這些軍隊依托眾多的烽堡,主要作戰方向是從東攻來的京東路同軍,而不是由北向南逃竄的亂軍。

  興仁府守軍于宛亭縣和五丈河兩次攔住了亂軍,但都被李成輕易沖破阻絕。

  原因很簡單,朝廷害怕真逼反了李成,對其部的定位非常模糊,仍承認李成部兵馬屬于大宋禁軍序列,也沒有剝奪其人的官職。

  反倒是李成目標明確,行動果決,一路穿州過縣只顧悶頭行軍,似乎沒有舉反旗割據一方的想法,可若是遇到朝廷兵馬敢于阻截,其人又會毫不猶豫發動攻擊。

  離開衛州時,李成就從近兩萬大軍中挑選出了六千嫡系人馬。

  人員精簡,不僅意味著兵員更加精銳,武器裝備同樣全面更新,其人還集中這一路搜刮的馬騾驢車,使得部隊的機動力大大提升。

  如此一來,其部變少后,戰斗力和機動能力反而遠超一般禁軍。

而通過行軍和不斷的勝利,亂軍的精神面貌和作戰意志一天一個新臺階  進入應天府后,李成于楚丘縣再次擊敗了朝廷的阻截軍隊,繳獲大量輜重補給。

  稍作調整后,其人帶著亂軍向著應天府治所宋城進發。

  其部雖然還沒有公開舉起反旗,但以李成為首的亂軍團隊意識已經在接連的勝利中逐漸形成。

  眼見就要逼反李成,趙宋君臣也終于意識到朝廷之前的應對嚴重失誤。

  倉促之間攔住李成已經不可能了,若是真逼反了其人,讓李成打下了宋城控制應天府截斷東南漕運,朝廷除了再次請動同軍助剿將別無辦法。

  而這個時候再次請動大同出兵的代價,大宋絕對難以承受。

  至少,南京府以東土地戰后別想收回。

  更關鍵的是李成屆時打不過再次逃竄,朝廷又該怎么辦?

  繼續請大同出兵么?

  被逼無奈,趙宋朝廷只能祭出最后的絕招——招安。

  不對,李成一直都沒有公開背叛朝廷,招安自然無從談起。

  準確地講,是封官許愿。

  另一邊,已經率軍進抵宋城城下的李成也犯了難。

  其人并沒有被接連的勝利沖昏頭腦,直到此時還很冷靜。

  李成很清楚自己能率軍轉戰數百里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本部兵馬有多能打,更不是朝廷的兵馬太弱沒人治得了亂軍。

  說白了,其部之所以能轉戰數百里,并不是真的很能打,不過是借了同軍南下朝廷應對失措的光罷了。

  等朝廷反應過來,一面派人招安,一面調集大軍圍剿,孔彥舟、傅全等人可能有機會活命,他李成絕對沒有好下場。

  就算朝廷一時抽不出兵來,但要是沒有一塊穩固的地盤,一直流竄下去,隊伍也遲早要散。

  實際上,其部雖然出安利軍后,又陸續收了一些不滿朝廷或者說想做大事的好漢,但總人數卻沒有增加,反而在緩慢減少。

  隨著離鄉愈遠,故意掉隊或逃跑的兵卒越來越多。

  若不能及時解決這種不利的形勢,隊伍肯定要散。

  可若是在京畿附近割據,莫說騰出手來絕對會不死不休的大宋朝廷,占據京東路的大同怕也不能輕饒了自己。

  李成雖然看到了大宋的腐朽,并生出了在亂世做大事的想法,但其人卻也清楚自己的斤兩,從來就沒有做過自建勢力改朝換代的春秋大夢。

  這種好事在同舟社崛起之前也許還有機會,但在大同建立之后就絕無可能。

  這個天下終究是徐澤的,其他人都沒資格與其逐鹿中原,最多也就渾水摸魚。

  京畿附近不可久留,淮南東路又在大同帝國的眼皮子底下,難道真要冒著隊伍潰散的風險一路逃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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