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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突襲,救援

  自從登州官吏全員背棄朝廷,投靠同舟社后,

  長期籠罩在州治蓬萊縣城人心上的戰爭愁云煙消云散。

  登州一體,蓬萊縣城雖然失去了原本政治中心的優勢,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了之罘灣的支持,經濟迅速恢復活力。

  南來北往的貨物匯集于此,就連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也比以往多了幾分。

  記憶中那個與“繳稅”“加稅”緊密結為一體的朝廷,已經漸漸遠去,

  經歷了去年第二將官兵圍城演習的混亂和恐慌之后,

  絕大部分的蓬萊縣百姓,對現下這種安寧而充滿希望的生活更加滿足。

  只是,人性的復雜就在于,任何時間都有人與眾不同。

  在這一片安寧和希望中,總有人懷念過去的“美好生活”,

  并暗搓搓地散布朝廷會回來,還要清算所有人謠言。

  當然,在可見的好日子面前,這種言論的市場極其有限。

  在同舟社無孔不入的監曹管控下,這些頑固不化者也不敢公開亂講。

  就蓬萊百姓深處熙熙攘攘的街市討價還價時,

  一名渾身染血的傳令兵騎馬沖入縣城內,直奔州衙而去,

  打破了所有人對美好生活的憧憬。

  街市上的人群迅速混亂起來,各種疑問和謠言迅速傳播——

  出了什么情況,要打仗了嗎?

  朝廷的軍隊這么快就來了,殺千刀的朝廷,還讓不讓人活了?

  知州衙門。

  知登州事宗澤收到傳令兵送達的緊急軍情,

  立即召來屬僚,分置任務。

  某人去關閉城門,防備敵軍奪城;

  某人趕緊前往軍營,召集眾軍;

  某人帶衙役弓手彈壓城中,防止有人趁機作亂。

  安排相關事宜后,宗澤又帶著同舟社分配的親兵趕往庫房,

  隨后,直入城北軍營擊鼓聚將。

  盡管知州相公提前派人下達了預先號令,

  但訓練沒素的各營軍兵仍是一團糟,自然不可能立即聚齊各營正副指揮。

  磨蹭了好半晌,才集合了一部分人,

  有的營指揮使來了,副指揮使正帶著幾個軍士下館子,還在趕回的路上;

  有的營副指揮使在,指揮使卻不知去向;

  甚至有的營正副指揮使都不在,只來一個都虞候應卯。

  宗澤冷著臉,卻沒有死等眾將到齊,

  見每營至少有一個代表后,其人立即宣布命令:

  “眾將聽令,剛接第二將十萬火急軍情…”

  宗知州沒有廢話,直接宣布了金人攻打之罘港的緊急軍情,

  命令各營指揮接令后,立即回營召集人馬,準備開拔。

  排水量不足五千料的金軍水營,當然沒能力輸送大軍跨海攻擊之罘灣。

  很明顯,這就是徐澤組織的又一次演習——只是比去年更逼真而已。

  演習的目標,也不僅僅是檢驗登州兵馬的聯動和配合。

  這次演習,結合各縣鄉保丁冬季大檢閱的時機,

  背景則改成了占領遼東的金人艷羨登州繁華,借口大宋戰船擅自入境意欲攻擊其國,而悍然發動對登州的突襲。

  不過,徐澤這回設定的金軍第一攻擊目標,

  卻不是蓬萊縣,而是商貿繁榮的之罘港。

  紅方換成了奉知州之命,救援登州第二將的第一將。

  在宗澤的出色表演下,演習的實戰氛圍極強。

  處于“戰爭迷霧”狀態的軍漢們,根本無法分辨其中的真假。

  軍情如火,容不得絲毫耽擱。

  宗澤明確聚將鼓后未及時趕來的將領,各營沒能按時集結的官兵,

  等戰后再一一發落,當務之急,就一個要求——趕快收攏人員!

  諸營務必于一個半時辰內完成戰斗準備,然后立即開拔。

  故意拖延,延誤軍機者,軍法從事!

  知州相公動了真格,第一將官兵可就麻了爪。

  不比獨立建軍的登州第二將,第一將是沒有固定“正將”的,

  遇到緊急軍情,真要打仗的話,

  通常由不知兵的知州掛帥正將,略知兵的兵馬鈐轄領副將之職。

  知州是文官,不可能參與駐軍的日常管理和訓練(不同于后世的偏見,大宋禁軍是有訓練的:月俸五百以上者,皆日習武技;三百以下者,或給役,或習技。至少軍制上是這么要求的,明碼標價,“合情合理”)。

  和都監一職一樣,大宋也有路分兵馬鈐轄和州兵馬鈐轄之別。

  路分兵馬鈐轄上有所隸帥司者,佐帥臣總轄本路軍馬;

  其余諸路,管轄本路不系將禁軍(屯駐、駐泊、就糧)的訓練、校閱、賞罰。

  并與知州共商,簽書行遣軍馬公事,權力還是比較大的。

  相對于路分兵馬鈐轄的“專職專司”,州兵馬鈐轄的職責就少了很多,

  更類似于知州的“訓練參謀”而存在,

  對治下各營的管理,更多的是靠個人威望和人情來維系,并無法定的管轄權。

  年初馬政因辦砸聯絡金國之事被撤職后,

  似乎是為了給戴罪立功的馬政留個念想,又似乎是不給徐澤腐蝕拉攏掌兵之人的機會,

  反正,朝廷之后就沒有再向登州任命兵馬鈐轄。

  因此,現在,宗相公下達了措辭極為嚴厲的將令后,

  第一將幾個指揮使和副指揮使(平海軍登州第一將指揮使呼延慶出使金國,副指揮使權代)全都傻了眼。

  之罘灣究竟是什么情況?

  到底是演習,還是真打仗啊?

  呼延慶帶人去了北面沒多久,金人就來了,不會是真的吧?

  這金人咋想得,放著好打的第一將不打,打什么第二將?

  營兵都撒在外面,一個半時辰的準備時限,人都湊不齊,能做什么?

  第二將兵力這么強盛,都被金人打得喊援軍,自己帶人上去不是送死嗎?

  沒了兵馬鈐轄,連個和帥臣說話的中間人都沒有,

  眾營指揮們心中忐忑,卻沒人敢去觸知州宗相公的霉頭。

  大宋文官基本都不會打仗,但手握兵權,還有是獨門絕學的,

  最喜歡做的,便是在開戰前殺幾個武將祭旗,以震懾軍心士氣,

  宗相公一看就不好惹,誰他娘會嫌命長,

  自己伸長了脖子,去試試知州老爺的刀利不利?

  宗澤坐鎮營中,根本就沒有要走的意思,

  很明顯,就是要再次等待官兵集結完畢后,就盯著眾人立即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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