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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開港

  東京城皇城,延福宮。

  延福宮是前朝舊宮,本為宴會之所,制不甚廣。

  太宗時曾想擴建,因百姓群起抵制而放棄。

  當今天子即位后,也覺得皇宮太小。

  蔡京會上意,召內侍童貫、楊戩、賈詳、何聽、藍從熙,諷以禁中逼窄之狀,五人聽之,乃盡徙內酒坊諸司,又遷二僧寺并軍營于他所。

  然后,于此處建起了一片建筑,仍稱延福宮。

  因時督造的五個內侍既有分地,且各出新意,故號“延福五位”。

  “五位”既成,樓閣相望,引金水天源河,筑土山其間,奇花異木,怪石寒松,巖壑幽勝,宛若生成。

  今年,天子又在延福宮后跨舊城大興土木,號“延福第六位”。

  還把舊城濠外之地疏浚為河,取名景龍江,碧波蕩漾,可泛小舟。

  景龍江兩岸植奇花珍木,逢夏秋之際,姹紫嫣紅,爭奇斗艷,落英繽紛,流水潺潺,置身其中,恍若仙境。

  今日,天子便在此賞景作畫。

  只見畫紙上,芙蓉枝頭微下垂,枝下錦雞顧望花間雙蝶。

  整副畫筆力挺拔,色調秀雅,線條工細沉著,秋日清爽宜人之景撲面而來。

  童貫立于天子身側,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官家的題詞:“秋勁拒霜盛,峨冠錦羽雞,已知全五德,安逸勝鳧鷖。甚妙!”

  “道夫,妙在何處?”

  天子起身,放下筆,自有宮女端來金盆,供天子凈手。

  童貫手指畫中錦雞,道:“頭上有冠是文,腳下雄健是武,臨敵敢斗是勇,見食呼友是仁,按時報曉是信。‘五德’俱全,天下可安!”

  “哈哈,知朕者,道夫也!”

  天子近日心情很好,佳作頻出,童貫趁機進言:“官家,臣乃身殘之人,五德缺文,但爪牙鋒利,當此遼國將亂之時,卻可一用。”

  趙佶笑看童貫,曰:“道夫,你的意思,朕已知了,京中尚有一些事需你著辦。年后便放你整軍備戰,如何?”

  童貫下拜,道:“謝官家信重!臣定不負圣恩,鞠躬盡瘁,助官家盡復漢唐故土!”

  “正好,朕剛收到一份奏章,你看看。”

  自延福第六位落成后,天子這些時日常駐此處,內侍省便將一應奏章送到這里,以便勤政的天子隨時可以批閱。

  童貫接過,打開就見《之罘港置市舶司疏》的標題,落款是知登州事王師中。

  王師中在奏章中,先是大篇幅的贊揚了被天子簡拔于草莽的徐澤乃當世英才,不僅練兵得方,還治民有術。

  稱徐澤到任僅年余時間,便讓荒港之罘煥發生機,如今已是巨商云集,貨殖四海。

  更難得是,徐巡檢致力移風易俗,教化有功,登州皆聞“同舟社”“共建會”之名,百姓敦睦,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如今,之罘港欣欣向榮,四方進財,正宜設置市舶司,著路分官親管。

  一則為國增收,不遺余財;二則建議提拔徐澤這個“治世之才”。

  童貫暗嘆,王師中這奸猾鬼,幾個月不動,一動就弄出這么個滑不溜秋的主意,真是好算計啊!

  其人明知徐澤如今圣眷正隆,暫時扳不倒,便先將其高高捧起,順便在官家心中先埋下釘子。

  所謂“同舟社”“共建會”,單獨拿出來,其實不怎么犯忌諱。

  畢竟,大宋邊防州縣,是鼓勵百姓聯村結社,以維持邊地治安和防敵入寇的,但結合這個“治世之才”的評語,用心就很險惡了。

  童貫忽然有些擔心,自己一時沖動,促成此事,會不會玩得太大了?

  萬一徐澤頂不住,被王師中輕易收拾了,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北伐大計?

  “官家,臣剛才就說了‘五德缺文’,此奏章,臣不敢評判。”

  童貫決定以退為進,打算先探探天子的口風。

  天子曰:“道夫不必疑慮,徐澤乃朕之樸臣,朕信得過,你只需說說在之罘灣置市舶司一事,是否可行?”

  “臣以為,不妥。”

  童貫見天子表情依舊,接著說:“一則,王師中有妄測圣意,夸大其詞之嫌。之罘港荒廢已久,朝廷之前未撥半文以作運營,憑徐澤一人維持,且年余時間,縱有經天緯地之才,又能讓荒港恢復幾分生機?”

  “二則,登州直面遼國和高麗,之罘港作軍港之用,位置相對隱蔽,若貿然置市舶司,商船云集,魚龍混雜,恐引起遼國過度反應,我朝尚未做好北伐準備,恐為不妥。”

  天子頷首,曰:“道夫言之有理,此事當如何處置?”

  “臣愚見,當派官員核查之罘港通商詳情,若確有結余,可定稅額,著徐澤按季繳納。另,定、雄、滄、登州四防御州緊鄰遼國,北伐之計已定,當盡快提升四州為觀察州,再擇得力人選充任通判。”

  天子贊曰:“此皆老成持重之言也。”

  幾日后,孫石轉譯了東京傳來的秘密情報——關于之罘港設置市舶司一事,已經上朝會討論,未通過,度支司即將派人來登州核查通商情況。

  徐澤對孫石笑道:“這又是何苦呢?直接設置市舶司不是更好嘛,咱該賺得錢又少不了多少,等之罘港興旺了,以后還不是咱們的產業嘛!”

  “對了,那個高藥師情況怎樣?”

  孫石做了一個“還好”的手勢。

  “跟他‘說’,好好聽話,下次就可以放他回去。”

  當日,曹孝才詐稱自己是高藥師,徐澤識破卻不說破,借機扣下高藥師。

  家主被扣,自己也留下“通宋鐵證”,還有時遷在明,吳用、石秀在暗,“協助”其為大宋效力,曹孝才回到遼國蘇州,絕無膽量再玩花樣。

  有了曹孝才這條暗線,蘇州的消息傳遞就不必再穿州過縣大費周章,緊要的情報傳遞,最快可縮短到三日內,已經具備了時效性。

  徐澤正在尋找訓練信鴿的好手,嘗試建立海東、東京、遼蘇州、明州和芝罘灣之間的快速通信。

  一旦海上通信通道建立,再扣著高藥師就沒有多大的意義了,時間長了還可能導致高家出意外,而白白壞了這條線。

  五日后,曹孝才返回,接走了高藥師,順便送來了標有吳用暗記的情報——“女直起兵,寧江州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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