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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滅門之禍

  已經被炸出窟窿的吊橋緩緩的放下,城門緊接著打開,一隊人馬從城內沖了出來,一個年輕的將官來到趙匡的身前單膝拜倒,稟道:“臣陸良才拜見陛下!”而后一指身后的兩個五花大綁的人,“這二人是韓通的親兵的頭子,脅迫我等抗拒王師現已經擒獲交由陛下處置。”

  趙匡看也不看那兩人,“陸良才好名字,現任何職?”

  將官回道:“臣不過是在虎捷軍任一個小小都頭!”

  “那可真是屈才了,以后就到某身邊做事吧。”

  陸良才歡喜叩首:“臣必為主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匡又問道:“現在城中是什么情形,韓通在做什么?”

  陸良才回道:“韓通此刻正率兩千人馬攻打殿前司,主上的家眷似乎就在殿前司里面。”

  趙匡義聞言一驚,“兄長趕快進城吧,不然悔之晚矣。”

  趙匡點點頭,卻傳令道:“太后、皇帝,吾曾北面事之;朝廷大臣,曾與我比肩。各軍入城之后,不得驚犯宮闕,侵凌朝貴進犯府庫,更不得劫掠百姓。聽命者有厚賞,違者則孥戮!”

  眾將聞令齊齊拱手道:“唯命!”

  趙匡又徐羨道:“你可令紅巾都沿街巡視監察,若有違令者就地處置。”

  徐羨拱手回道:“臣遵命!”

  韓通的出了皇宮之后就去召集兵馬,殿前司的人馬怕是指揮不動了。他直接回到殿前司傳令各營,沒想到只來了幾千人。

  這叫韓通沮喪不已,難得他沒有放棄,分出去一撥人馬奔赴城中的各個城門,勒令關閉城門,嚴禁趙匡率兵進城。

  他自己則是帶著人馬殺向趙家,擒住趙匡的家眷,是唯一有可能阻止兵變的方法了。

  誰知趙家人一大早就拖家帶口的去了城中的定力寺上香求佛,韓通只好再次趕往定力寺。半路上又有人來報,石守信已經將趙家人接到了殿前司衙門。

  韓通再次調轉方向殺回殿前司,殿前司早已在宮外設衙門規模而且不小,石守信藏了千余精兵在衙門里面,對找上門的韓通以弓弩狙擊。

  殿前司備有神臂弩而侍衛司卻沒有,雙方的實力差距立刻顯現出來,韓通率人一連攻打了幾回都未能破門,反而損傷不小,麾下士卒已經生了怯意。

  陳橋門的傳來一陣如雷一般的爆響,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可是士卒再不聽令。韓通心知大勢已去,只好帶著人從殿前司退了下來原路返回,走了沒有多遠就聽見身后響起呼嘯的馬蹄之聲。

  扭頭望去只見千余精銳騎兵,呼喊著向他追了過來,不用問便知道是趙匡的人馬。既然趙匡已經進城了,就算柴榮復活也難力挽狂瀾,韓通哀嘆一聲,自己抗拒一番總算是向先帝有所交代,向趙匡投降沒有那么丟人,這個時代就是這樣。

  趙匡為人大度處事周到,在朝中也是有口皆碑的,自己先前還放了趙匡一馬,他應該不會把自己怎么樣。

  韓通正要調轉馬頭正要與來人說話,誰知那千余騎兵二話不說一頭就沖進他的隊伍之中,揮刀就砍,舉槍就刺,本就沒了多少戰斗意志的士卒立刻逃散,而領頭的將官面目猙獰徑直的朝韓通殺去。

  韓通心知不妙打馬就逃,他一路疾馳從皇宮門前經過的時候,想要進去躲避,可是墻頭上的士卒卻朝他射箭,瞥見韓重赟那張陰騭的面容,便知道這不是誤會。

  韓通見身后只剩下幾十個親兵老卒,只得迅速的離開皇宮往家中的方向馳去。可是那伙追兵卻沒有要罷手的意思,一直在他背后緊咬著不放。

  這一刻他又悔又恨,趙匡似乎沒打算饒了他,實在想不到他竟這般虛偽狠辣,更恨自己沒有早些聽從兒子的建議,這下子不僅僅他要死,滿門老小的性命恐怕也難保住。

  這里離家已是不遠,萬萬不能把災難引回家里,韓通大聲對一旁的親兵道:“老喬你快回家里,叫大伙快走,盡快出城能跑一個是一個,告訴大郎、二郎、三郎萬勿替我復仇。”

  親兵也不啰嗦,瘋狂催馬向家中的方向馳去,韓通則是勒住馬韁調轉方向,他抽出腰間的橫刀,怒吼著朝著身后的追兵殺了過去。

  誰知對方反倒是勒馬停住了,就在韓通疑惑之際,就見對面的那伙追兵紛紛從馬腹上取下弩來,端在手中,鋒利的三棱箭頭瞄向他。

  隨著一陣弦響,韓通和幾十名親兵紛紛落馬,只有零星的幾人活下來,不等他們逃走又是一波箭雨將他們射死。

  王彥升拍拍手里的神臂弩,“這東西果然好使,難怪紅巾都當寶貝。”

  他把神臂弩掛在馬腹上,打馬到了韓通的尸體旁,在韓通的胸口補了一槍,“韓通啊韓通,你本可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可惜現在連命都沒嘍!”

  他又抬起頭問道:“你們可有人知道韓通的家在哪兒嗎?”

  親兵道:“王指揮,韓通抗拒王師將他殺了也就罷了,若是殺了他的家眷怕主上怪罪,主上可是說了誰若是違令要牽連家小的。”

  趙匡進城前說過“違令者孥戮”的話,孥戮就是禍及子孫。

  王彥升笑道:“那也得看是誰,爾等只管聽令行事,主上若怪罪下來,自有人提我等分擔!韓通任過兩任節度,世宗對他也頗多賞賜,他家的那么多的財貨你們就不眼饞?”

  聽到錢,兵大爺立刻像是打了雞血,立刻引著王彥升殺向韓通的府邸。等他們趕到韓通的府邸前,只見府門洞開,正有人驚慌的外逃,見王彥升領兵過來立刻驚慌的逃了回去,將沉重的府門關上。

  王彥升冷笑一聲,他大手一揮,“以為一道門就能擋得住我們,兄弟們翻墻進去。”

  眾士卒紛紛下馬,將韓府的前后門堵住,又有手腳麻利的翻墻而入。韓府的親兵護衛幾乎都死光了,府內只剩下婦孺和仆役,哪里攔得住兇殘嗜血的軍卒。

  聽見幾聲慘叫,韓府的大門隨之打開,王彥升領著人蜂擁而入,“府內的財貨任你們取,一個人都別想跑了。”

  眾士卒早就紅了眼,在府內橫沖直撞,從前院沖到后宅,見人就殺見錢就搶,無論婦孺老弱一概都不手軟。

  王彥升自己坐在花廳的羅漢床上飲酒,咂著嘴一臉的享受,仿佛府內發生的慘劇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不多時就有士卒抬了一個木箱子到了他跟前,木箱子落在地上轟的一響,可見十分沉重。

  “這是大伙孝敬王指揮的!”

  王彥升嘿嘿的笑道:“算你們曉事,別光顧著搶東西,人呢?”

  “王指揮放心,韓通的四個兒子,有兩個不知死活敢反抗,已經被咱們殺死了!就剩一下殘廢和一個小兒給抓來了!”

  親兵招呼一聲,立刻就有兩個人被丟到王彥升的面前,韓通的幼子韓守窮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兒,哪里見過這等血性場面,又驚又懼只顧嚎哭。

  另外一個所謂的殘廢,自是綽號橐駝兒的韓微。老母、兄弟、妻子都被殺死,韓微悲痛欲絕望著在坐在羅漢床上吃喝的王彥升道:“禽獸!我父必不饒你!”

  王彥升大笑道:“哈哈哈…你老子已經被我殺死了,也只能到閻王殿去告狀了。”

  韓微聞言不禁慘嚎一聲,身上的筋骨像是被抽了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父親啊父親!你不聽我言早早殺了趙匡那亂臣賊子,我韓家才有今日之禍!”

  他話沒有說完,肚子上就挨了一腳,慘叫一聲就像是蝦子一樣蜷縮在地上,王彥升抽出腰間橫刀道:“本想叫你死個痛快,你竟辱罵主上就別怪我下狠手了!”

  王彥升一腳踩住韓微的手,用力的碾軋著,皮肉隨之破裂,鮮血滲出來將周圍的地面染得通紅。韓微張開五指痛苦的大叫,王彥升手上橫刀一揮,立刻就有兩根手指掉了下來。

  十指連心,韓微疼得身體抽搐險些沒有暈過去,王彥升大笑道:“這就受不住了?才剛剛開始哩,把他的舌頭揪出來割了,看他還能辱罵主上!”

  你可能覺得王彥升太過兇殘了,其實不過只是小菜一碟,這位其實也有吃人的潛質。

  士卒們捏著韓微的嘴,正要去揪他的舌頭,忽然聽見韓府大門處傳來兩聲爆響,接著就見士卒驚慌錯亂的沖進廳堂之中。

  “王指揮,徐令公帶著紅巾都沖進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屋里的人聞言齊齊變色,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震天雷的威力他們是見過的,半分對戰的勇氣也無。

  王彥升冷哼一聲,“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著,有我在你們怕什么!”

  說話間就見一股紅巾都的士卒氣勢洶洶的從大門直奔客廳,為首的可不正是徐羨,王彥升道:“我知道主上叫令公監察城中治安責任所系,可你知道我是奉誰的命令行事嗎?”

  徐羨冷聲回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麻瓜!”

  他話音剛落,麻瓜面目猙獰的大喊一聲,“砍掉你的腦袋!”

  刀光閃過,王彥升的頭顱飛起,脖腔中的鮮血直噴到屋頂,尚還站立的身體的踉蹌的后退一步猝然跌倒。

  廳內的士卒見狀立刻驚呼著拜倒,求道:“我等本無意劫掠韓府,皆是受王指揮之命,請令公饒了我等!”

  徐羨點點頭,“好!回頭見了旁人也這般說就行了!”

  “哈哈哈…”廳內響起一聲悲愴的大笑,只見韓微踉蹌的站起來,“哈哈哈…報應來的真快啊!王彥升死的這么痛快真是便宜了你!”

  韓微突然抬腳重重的踢在王彥升的頭顱之上,這含恨一腳使足了力氣,那血淋淋的頭顱從廳內一直滾到廳外,韓微卻不罷休不斷的踢打著無頭的尸體狀若瘋癲。

  徐羨對麻瓜道:“把人頭撿起來,咱們去向官家交差!”

  他剛一轉身,就聽身后有人泣道:“徐令公大恩,韓微沒齒難忘!”接著就是頭腦觸地的聲音。

  “我殺他非是替你復仇,只是因為這人曾想殺我!”徐羨頭也不回率人出了韓府,徑直的去了殿前司衙門。

  之所以去殿前司,因為趙匡在那里,在進城之后趙匡并沒有急于入宮稱帝,而是去了殿前司。至于原因顯而易見,就猶如一個好色之人看上一個美貌女子,明明只是饞她的身子卻沒有急于撲倒,而是要三媒六聘的娶回家,直到洞房花燭方才動手,美名其曰規矩禮儀。

  趙匡是要臉好面子的,三辭三讓太麻煩,叫百官臣服擁戴的戲碼總歸是要演一遍的,手下人已經奔赴各個衙門里面去“請”人了。

  殿前司衙門被士卒圍的密不透風,趙匡已經去了黃袍端坐在大堂之中,兩側是站立的心腹幕僚、將校,已是有些皇帝上朝的樣子。

  見徐羨進來,趙匡笑道:“知閑來的正好,二姐在后衙迫不及待的要見你哩,你手里是誰的頭顱…”

  徐羨將手中染血的布包袱放在地上,“大軍入城前,官家曾言不得驚犯宮闕,不得侵犯朝貴可是偏偏有人不聽,不僅殺了韓通,更是差點滅了韓通滿門,官家旨意臣不敢不遵,于是將他砍了腦袋來交差。”

  趙匡一拍桌子,怒道:“是誰如此大膽!”

  “殿前司散指揮王彥升!”

  “王彥升!”廳內的眾人齊齊的倒抽一口冷氣,王彥升是趙匡心腹,此次兵變的有功之臣,如今連半點風光榮耀都沒有享用,就這么著死了,怎能不叫人驚愕。

  徐羨繼續道:“王彥升這一回也有些許功勞,微臣替他求個情,請官家就不要再追究他的子孫了。”

  廳內的眾人,簡直要跳腳罵娘了,徐羨明明殺了王彥升卻還要裝好人。趙匡確實說了“違令者孥戮”的話,可也就是說說不會真的去做,尤其是王彥升這樣的有功之臣,即使他殺了韓通大概也沒什么事。

  沒想到趙普第一個跳出來,“王彥升可是功臣,徐羨你這么輕易的殺了他,可曾把主上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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