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服的蛇魔臉色蒼白,臉上的得意神色還未消散。
他只覺得上杉清前沖的氣勢泄了半分,而后,這持劍的少年竟然頓住了腳。
可只是秒針的一個擺動之后。
上杉清一閉眼,一睜眸。
八岐蛇魔頓時心頭巨震,他和這目光對視,竟然從心底里竄出了一股涼意。
這...
這感覺有些熟悉。
當初發現了那幕后之人的陰謀,不甘被當做鷹犬驅使,轉而為禍天下,壯大自身,意圖反客為主,最后遭到了“懲罰”之后。
那對他出手的“行刑之人”便是這個眼神。
淡漠,無情,殺機淡淡,輕蔑顯得自然無比。
就好像自己只是一粒微塵罷了,被拂去也不值一提。
一個念頭回轉過來,八岐蛇魔心頭怒火大盛。
敗于“天”,無話可說,敗于“人”,不可接受。
錦服臉色蒼白的男子眼瞳中血絲爆裂,將一雙蛇般的豎眸染紅。
他發出了低沉的猶如困獸的怒吼,整個身體變得軟綿綿的,不規律的擺動了起來。
同時,他的袖中,兩只胳膊粗細的巨蛇探出了頭,吐信做聲,扭動著鱗甲覆蓋的身體,咬向了上杉清的身影。
這個時候,八岐之影其實已經將自身的能力催化到了極致。
上杉清與這蛇魔都不知道,既然能被這個世界選中成為“藥”,那么必然具有能讓人“側目”的資質。
就算這個世界能夠對你有所扶持,你也得能扶的起來。
上杉清被選中的原因,是“劍術資質”,而這蛇魔則是“天賦異稟”。
一身化八,八具分身各自不同,都擁有一項超乎想象的能力。
如今,正是針鋒相對之局。
可是...
這蛇魔拼命催動的能力,未能動搖上杉清半分。
在持劍少年的耳邊,仿佛還有之前源清雅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所謂鳴神,是連神明都懼怕的劍氣。”
“雖然不愿意承認,不過這才是我當初能橫行天下的最大本錢。”
“說穿了,也不值一提。”
“鳴神劍氣,其實就是極致的催化信念的一種方法。”
“你應該有所了解,這個世界的超凡,其實是精神層面的突破。”
“尤其在夢境中,最大的力量是相信。”
“許多信徒相信神明,為之祈禱,就成為了信仰之力,而信仰之力,幾乎是最萬能的力量。”
“鳴神劍氣,無所不斬,特別針對于鬼神,幾乎無敵。”
“當然,這些有一個前提。”
“你要相信,你能贏!”
當時還在密閉空間的上杉清若有所思,喃喃道:“你要斬斷什么,就一定要先相信!你能斬斷它!”
源清雅暢快的笑。
“沒錯。”
“這就是劍道殊途同歸的宗旨。”
“劍士拔劍,若不相信自己能斬斷敵首,那拔劍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必輸無疑。”
“我當初沒用多久,就悟出了這個道理,所以,鳴神劍氣也變得與我十分契合。”
一甩衣袖,一身和服的源清雅眼神變得無比驕傲。
“劍出無回。”
“敵無回,劍無回,亦或...我無回。”
“摒棄所有的雜念,堅信自己的劍,能斬開擋在眼前的所有。”
“劍會回應你,以鋒銳。”
“劍氣也會回應你。”
“...以勝利!”
“當然,這一切,要建立在自身強大的基礎上,如果自身只是個酒囊飯袋,那叫欺騙自己,結局唯死而已。”
“可如果本來就是千錘百煉之身...”
“無回即無敵!”
看著眼前氣勢已經完全不同的源清雅,上杉清猶如中了魔咒一樣。
“無回...相信...”
他念念叨叨的,眼睛越來越亮。
好似無意識一般,他自然的發問。
“我明白,我懂得。”
“我學劍的時候,師父教過我這些東西。”
“劍士最強大的,就是一顆不甘敗北的心!”
“對了...對了!”
“犬神的心劍,我用的時候,也是如此的感覺,對勝利的渴望變得無比強烈。”
源清雅理所當然的點頭。
“廢話,阿柴的武藝,是我教的!”
上杉清語氣一頓,眼神清明了少許。
“可是,我相信著我的劍,為什么,我斬不掉八岐?”
源清雅詭異一笑。
“你真的相信了么?”
“在那條爬蟲說自己能免疫你的鳴神劍氣,說你斬不掉他的的時候。”
“亦或者這之前。”
“你有沒有動搖過?”
“一絲絲也算!”
上杉清如遭雷擊!
他大口的喘息了幾口,默然不語。
怎么可能不動搖,他現在還做不到那種徹底的忘我,他戰斗的時候也有些多疑,對古老的魔神八岐有所提防忌憚,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你心里只要有了一丁點兒這個念頭。”
“就是敗北的開始。”
源清雅也吸了口氣,開始怒吼!
“別天真了!”
“他算什么東西?古老的神明?被鎮壓的一只可憐蟲罷了!”
“他憑什么擋你的路?!”
“你為什么要把他放在眼里,為什么會因為他的話而動搖?”
“敵人與自己的信念,你該相信那一個!還用我教你么?”
“劍下亡魂,腳底枯骨!何足道哉!”
“去...”
“上杉清,千年蟄伏等待,許多人,鬼,神用血堆砌出來的卷土重來的資本。”
“你可別浪費了!”
“你我一心同體,我能感受到你的生平。”
“你對凡人心存善念,很好,生命理應被尊重。”
“可是,對敵人。”
“就不要吝嗇殺機了!”
“可以善良,不要圣母!”
源清雅逼近了上杉清數步,兩人隔著鏡面,幾乎要臉對臉。
“不過是凡人而已,不過是神明而已。”
“都能砍死,沒什么區別。”
“懂了的話,去,斬下蛇頭,證明你...回來了!”
短暫的回憶自腦中一閃而過。
迎面而來的是兩道蛇影,還有腦中若有似無的眩暈感。
上杉清放空了心思,什么也沒有想。
輸,贏,生,死。
置之度外。
他只思考了一件事。
“揮劍。”
他要揮出這一劍,斬下為敵者的...頭顱!
嘴唇無意識的開合,有些過于冰冷的聲音從上杉清的嘴中吐出。
“行萬里以為基。”
“錘千鍛以為軀。”
“邀同道以為友。”
“護蒼生以為任。”
“鑄金石以為劍。”
“凝決意以為鋒!”
“此身無回,此劍無回!”
“向死而生,唯戰而已!”
劍如閃電,劃破黑霧籠罩的蒼穹。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