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都,荒川區。
在東京都二十三區中,這是一個存在感不高的,給人一種“邊緣的區域”印象的地區。
這里沒有什么地標性的建筑,沒有什么出名的名勝景區,也沒出過什么大人物。
江戶時代的荒川區還只是一片農田,明治時代開始,人們利用荒川的水源建設了眾多的工廠,從而推進了工業化的發展。
到了近代,荒川區正式被劃為繁華的東京都二十三區之一,但無論是與號稱“流行天堂”的新宿涉谷相比,還是與有錢人云集的中央區港區相比,這里都有些不起眼,排不上號,給人一種平平無奇“城中村”的感覺。
荒川區,一條同樣不起眼的小巷里,一家有些破舊的店面門口,上杉清停住了腳步。
上杉清過了今年的生日才滿十六歲,北海道人,因為某些原因,孤身在東京都求學,目前上高二。
他就住在荒川區,他的經濟條件也只允許他住在荒川區--或者更加混亂落后的地方。
這是他明面上的個人信息。
其實,他是一個一年前轉世重生,兩世為人的天朝穿越者,并且,他很篤定,這里是平行世界的東京,而不是他原來生活的那個世界。
他為何穿越,又是為何如此篤定,說來話長,暫且不談。
上杉清之所以停在這家店面門口的原因很簡單,他餓了。
這是一家拉面店。
現在的時間是傍晚六點左右,他剛剛從師父的道場回來,經歷了兩個多小時的高強度劍術練習,還沒吃晚飯,處于饑腸轆轆的狀態。
他一人獨居,是懶得自己做飯的,平時的晚飯,他會在稍微晚點的時間,去附近便利店和超市買那種打折的便當對付過去,經濟實惠,味道也馬馬虎虎,反正能填飽肚子。
但今天,他走到了一家拉面店的門口,就再也走不動路了。
濃郁的叉燒肉香和拉面的湯頭香氣,混雜著醬油,味噌,還有特殊的海鮮味道,讓他食指大動。
“啊...上一次吃頓好的是幾天前來著?”
上杉清望著天默默的算著,將右手里拿著的裝有木刀的劍袋移到了提著書包的左手,然后從右邊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了癟癟的錢包。
里面倒不至于空無分文,還是有幾張萬円鈔的,那是他寒假辛苦打工的成果,零散的硬幣和零鈔也有不少。
心中過了一遍這個月的收支賬目,上杉清摸了摸下巴,一雙有些狹長而上翹的狐貍眼兒瞇了起來,心中下了決定。
“偶爾奢侈一次也無妨吧,一般的叉燒拉面也就五百円,這家店店面這么破,應該不至于貴到哪里去。”
他露出了一個很少出現在他臉上的帶有期待意味的笑容,沒有再猶豫,推門走了進去。
這家拉面店的店面有些狹小且逼仄,這也是正常現象,就算荒川區再破落,也是處于寸土寸金的東京都,能開得起大店面的人屈指可數,這種小店大多數都是這種蒼蠅館子。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進門上杉清就看到了規規矩矩擺放的調料柜,再一眼望過去,是看上去有了年頭的木質柜臺,這種小型的拉面店里是不會有很多的桌椅擺放的,又浪費空間,又不實用,這種店一般只有一條長吧臺,像是酒吧一樣,吧臺內是拉面師傅在忙乎,吧臺外的高椅上是食客用餐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時間尚早,屋外還亮堂,店里的燈光在上杉清看來有些過于的昏黃了,給人一種渾濁的異常感覺。
而且,六點鐘左右,正是餐館營業的好時候,但是這家店卻空無一人,這有些奇怪,明明聞著那香氣,拉面的味道也應該不算糟糕才對。
不過他也沒有很在意,他是來吃飯的,又不是來賞景的,更無暇考慮人家的店為什么沒有顧客光顧。
屋內霧蒙蒙的,彌漫的是拉面湯鍋里的蒸騰熱氣,誘人的食物香氣涌動,沒有熟悉的店家招呼客人的聲音,但上杉清隔著布簾,就能看到有一道身影正在吧臺內忙碌著。
他信步走到吧臺邊坐下,掃了一眼墻上的價目表,基本沒有超過一千円的拉面,這價位在他的承受范圍之內。
“老板,大碗味噌拉面,加叉燒,謝謝。”
穿著廚師服的老板連頭都沒有回,只是身軀僵直了一瞬,然后輕微的點了點頭,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背對著上杉清繼續自己的工作。
“怪不得沒人,這種服務態度在日本還真是算惡劣了...”
上杉清心里腹誹了一句,沒有再去管那個冷淡的老板,而是將書包和劍袋都放好,然后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有些陳舊的智能機,點開了一個視頻看了起來。
視頻的標題是--“居想無外流--居合術,送葬刀”。
居想無外流是日本古流劍術的一個流派,比較擅長居合拔刀之術,硬要分派系的話,其劍術的主旨思想和一刀流比較接近,這視頻是上杉清的劍道師父傳給他的,算是課后作業,讓他練習掌握,他拜的不是居想無外流的師門,這招居合術是師父從哪里拍下來的,他也不知道,反正師父教了,他只管學就是。
反反復復的看了幾遍視頻,腦海中思考著這一招的劍構和發力角度技巧,上杉清有點沉迷了進去。
直到一股誘人的食物香氣將他喚醒。
一碗熱氣騰騰的拉面被擺在了他的面前。
“謝謝。”
他有禮貌的微微抬眸致謝,將注意力從手機上移開。
然后,他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拉面的味道,沒什么不對。
這是“嗅覺”反饋給他的信息。
但是從“視覺”上來說,擺在他面前的絕對不能稱得上是“食物”。
皮膚蠟黃,猶如尸體一樣的拉面店老板轉過了頭,咧著嘴無聲的笑,他的皮膚干枯而皸裂開來。
“請...享用吧!”
嘶啞渾濁的聲音配上名副其實的惡鬼般的臉,是足以讓常人肝膽俱裂的恐怖畫面。
上杉清的狐貍眼瞇了起來,變得面無表情。
他的左手已經握緊了放在一旁裝有木刀的劍袋。
“原來是這樣啊...”
他與看不出一丁點兒活人模樣的拉面店老板對視了著,嘆了口氣,卻并無驚慌之意。
這樣就說的通了。
為什么這家店的香味這么濃郁,甚至能吸引意志還算堅定的自己,為什么明明是用餐的高峰期這家店卻沒有人,為什么這家店的老板對客人這么冷淡。
因為這家店,就不是人開的店。
“我又陷入鬼域了么?”
“...”
“什么時候中招的...踏入這條小巷的時候?聞到拉面香味的時候?還是仰頭望天思考的時候?”
“算了,不重要...”
上杉清的眼神一凝,嘴角輕輕的彎起,竟然帶出了一絲笑意。
他左手扶住劍袋,右手握住木刀的刀柄,無視了拉面店老板緩緩逼近的可怖的臉。
靜心凝神,吐氣開聲!
“斬!”
一道烏黑的劍影橫空出世,斬向了對面惡鬼的頭顱。
居想無外流。
居合術。
送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