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顧云便只身一人來到了麥田中的密室。
盡管在夜幕籠罩下麥田和密室都散發出了恐怖片的氣息,但遺憾的過程中并沒有出現任何緊張刺激的遇襲環節。
站在空間狹小的密室里,顧云心情十分沉重。
果然開門殺之類的情節都是騙人的。
密室里除了一面擺在屋子正中央的鏡子之外什么都沒有,撲面而來的都是一股刺鼻的霉味。
村里人倒是并沒有提到過鏡子的事,不過有了在F市的經驗,他大致能猜出這面鏡子是用來做什么的了。
他慢慢走向鏡子,在快要到鏡子前的時候,鏡中的自己忽然間猛烈地搖晃了幾下,如果是村里人誤打誤撞地進了這里,恐怕一定會被這不同尋常的景象嚇得奪路而逃。
然而顧云并不是普通村民,所有他毫不猶豫地又上前了幾步,鏡中人也搖晃地更厲害了,不一會連身后的樓梯木門也扭曲在了一起,看起來格外瘆人。
這是一種威嚇。
無論是誰把鏡子留在了這里,應該都不想讓人知曉鏡子另一端的秘密。
血液從天花板滴了下來,很快和如同抽象畫一般的鏡中世界混在了一起,將鏡子的另一端染得一片血紅。
顧云感覺自己的肩頭被浸濕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血液將他的肩頭染成了和鏡中相同的色調,他不為所動地抬起右手,當指尖觸碰到鏡面之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力量正將他拖拽進去。
與此同時,急促的腳步聲在背后響起。
恍惚之間鏡中的景象突然間恢復了正常,鏡中的自己做出了幾乎相同的動作,只是臉上露出了陰沉的笑容。
唯一的不同,在于鏡中人抬起的右手握住了顧云伸向鏡面的手指,那股將他拽向鏡子里的力量便是由此而來。
顧云沒有回頭,因為鏡子已經為他展現出了身后的情形。
發出急促腳步聲的,是一個四肢扭曲如同蜘蛛一般爬行的女人,女人的脖子翻轉了半圈,黑發干枯得像是稻草,分叉的劉海之下則是一雙死死盯著他的紅眼。
怪物沒有絲毫遲疑,在不絕于耳的“咯咯”聲響中撲向了顧云。
扭曲的四肢死死地鎖在了顧云身上,她咧開嘴,下頜便如脫落一般,嘴里沒有舌頭與口腔內壁,只有一排排尖銳的骨刺。
下一刻,她惡狠狠地向顧云的后頸處咬去。
面對這足以把任何正常人嚇得昏厥過去的恐怖景象,顧云淡定地接受了鏡中人的邀請,順帶著把纏在他身上的怪物也背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鏡子另一端并非密室,而是一個全然黑暗的空間。
來時的鏡面消失了。
地面是有一雙雙慘白的胳膊鋪成的,顧云站定片刻后,空間猛然間睜開了眼睛。
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眼睛。
這些眼睛懸在顧云的頭頂上,死死地盯著他。
陰冷和惡意同時壓了下來,就連被他背在身后的怪物似乎也在這無邊壓力之下松了口,瑟瑟發抖起來。
鎖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松動了,為了防止怪物從自己身上掉下去之后被這些慘白的胳膊拖走,顧云不得不在怪物摔下去前拉住了對方的胳膊。
不多時,前方出現了些許光亮,仿佛為他指引了一條逃離這個地獄的通道。
顧云不疑有他,踩著不斷抓撓著他鞋子的手,一路走向了光亮。
不多時,那一縷光亮灑在了他的身上,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壓抑的黑暗,有什么東西正在快速閉合,硬物壓在他的頭頂上。
鏡子另一面的世界似乎是一個類似于空腔的空間,而連接著空間與外界的自然是嘴巴,只是他準備離開的瞬間,嘴巴閉合了。
這直接導致了顧云走出的時候,手里又揣了個不知道是誰的牙齒。
牙齒有點大,放到地上和家里的飯桌一般高。
放下牙齒后,顧云下意識地想要回頭表達歉意,順便問問對方需不需要他來幫忙補牙,可當他回頭之時,才發現嘴巴已經不知去向,身后是一排上了年代的磚墻。
火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這看起來似乎像是一條通往地牢的入口。
顧云把纏在自己身上的怪物輕輕放到地上,后者用她那扭曲的四肢匍匐在地上,虎視眈眈地回瞪顧云。
然后,顧云彎下腰,抱起自已一不小心拿下來的牙齒,遞給了對方,“你到時候有空幫忙還給人家。”
這人一旦少了牙齒,就容易陷入吃嘛嘛不香,說話還容易漏風的困局。
曾經在一次切磋之后,大長老特地為這事點名批評了顧云。
從那之后,他便吸取了教訓,打架時很少再沖著別人的嘴巴下手了。
剛才里面的光線太暗,他沒看清,而現在那個嘴巴的主人已經不見了,想歸還牙齒也沒轍。
怪物齜牙咧嘴,本來想再跳起來撕咬顧云的,結果一個巨大的牙齒放在了她的背上,壓得她根本起不了身。
你拿走!
怪物很想訓斥顧云,但嘴巴里卻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響。
顧云自然聽不明白這“咯咯”聲背后的含義,繼續沿著這條小道朝著他地牢深入,怪物罵罵咧咧了好幾句,發現這人根本不搭理自己,只能繼續手足并用地跟了上去。
走廊很長,每隔十幾米才有一個火把照明。
火把的距離像是經過了精心的設計,讓人既能看見前方,絕大多視野卻又被黑暗所阻擋,讓人根本看清兩個火把之間究竟隱藏了些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傳來了鞭打和痛哼的響動。
越是接近,各種刑具所發出的脆響便越來越清晰。
火把變多了,他也終于來到了這條走廊的盡頭,走廊盡頭是一件類似于審訊室的地方,鐵質刑架上用鐵鏈鎖著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的身上衣物早已被血液浸濕,他的腹腔被刨開了大半,肋骨之下卻找不到任何內臟。
可即便如此,中年男人卻還活著。
方才的痛呼便是他發出來的。
空氣中彌漫著血與酒混在一起的味道,腦袋鎖在鐵箱中的行刑者捏開了男人的嘴巴,將酒一股腦地灌了進去。
被灌進去的酒很快又從中年男人空蕩蕩的腹腔流了出來,和血污一起弄得滿地都是。
聽到腳步聲,行刑者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頭的時候,顧云看見那鎖死的鐵箱上有個窟窿,窟窿則是里面一片黑暗。
緊接著,行刑者仿佛看見了新的受刑者,拿起刑架旁的剔骨刀,興奮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