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在雪地里勾勒出了長長的印記,放眼望去,車窗外是看不見盡頭的白雪。
面包車行駛在上山的路上,車廂內一片漆黑,還充斥著一股腐臭的氣味。
女郎蹲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窗外的黑夜與白雪恐怕就是她人生中看到的最后的光景。
沒有溫暖的空調和食物,只有黑暗與寒冷,今天過后,她或許也會登上失蹤人口的清單,又或者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打聽她的下落。
王碌被押上車之后也一直默不作聲——這三個保鏢來的時間點實在是太過巧合了,這個女郎幾乎剛告訴他們“秘密”之后,三人就到了。
也就是說,隔間里或許早就安裝了攝像頭和監聽設備,搞不好任憑也早就知道了是她雪兒的消息告訴了許村,往陰暗一點地想,任憑之所以放任她到現在,或許也是抱著釣魚的心態。
看看能不能利用她再釣出其他對于許村之死以及雪兒身份感興趣的“私家偵探”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任憑倒真的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
兩個人安靜下來之后,反倒是方才一直不說話的顧云活絡了起來。
“之前你們是不是就是像現在這樣把許村送上山的,問你們一個問題啊,許村他是在山下就死了,還是上山之后才被你們殺害的?”
負責押送他們的保鏢只是斜睨顧云一眼,雙手環胸地坐著一言不發。
“打個商量,你告訴我,我回頭請你喝飲料。”
車廂內依舊一片死寂。
見兩人無動于衷,顧云湊近了王碌,小聲說道,“為什么賄賂他們的辦法好像不太管用?”
介于之前與機車男談判時的失敗,顧云覺得自己有必要補充一些新的談判技巧,正因如此,他剛才在夜總會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在一旁默默觀察王碌作為多年臥底的技巧,這讓他意識到以后出去找人談判身上多帶點現金會有不少的幫助。
“這種人,一般是沒法談判的。”
王碌在顧云耳邊小聲分享起自己過去積累的心得,一般而言道上的人身邊總有幾個能信得過的狠角色,尤其是這種處理見得不得光的勾當的手下。
“到了。”
面包車停了下來,而保鏢也終于說出了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你,先跟我們下來一趟。”
最先被三人點名的是縮在最角落里的女郎,聽到自己被點名之后,她直接將整張臉埋進了膝蓋里,身體忍不住地打著顫。
“你確定他們沒法談判?”
“嗯。”
“那還是我先來吧。”
顧云起身擋在了兩人之前。
開口的保鏢沒有理會顧云,而是直接將手探向了女郎,打算強行將她從車里拖出去。
下一刻,一聲悶響驚得女郎忍不住尖叫了出來。
顧云拉開面包車的門,一手一個如同拎小雞一般將兩個保鏢拎出車廂,拖著口吐白沫的人在雪地上前進了很長一段距離。
這時坐在駕駛席上的最后一人也跟了出來,他手握霰彈槍,將槍管對準了顧云的胸膛,并在后者轉身的瞬間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絲毫不顧及散射有可能傷到自己的同伴。
槍管噴涌出的火光點亮了夜空,刺耳的槍聲在山谷中久久回蕩著。
王碌一直在車廂中警惕的貓著身子,待面包車外的響動徹底消失不見,他才稍稍安撫了女郎一下,從面包車探出去頭去。
映入眼簾的是坐在保鏢背上,仔細研究著霰彈槍的顧云。
看見他探出頭去,顧云揮了揮手,“你說的沒錯,這幾個人果然什么都不愿意說,我只好勉為其難地把他們解決掉了。”
車坐了一路,他本來以為有機會見識到那種將整個人變成冰雕的能力,結果讓他大失所望的是這三個人什么都不會,唯一的收獲就是他繳獲到了這把霰彈槍。
這玩意應該就是現代版的弓箭。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在夜總會里動手呢。”
王碌走下車,頂著晚上的風霜緩步走進顧云。
他只能慶幸顧云這次居然耐住了性子。
“我和人打賭了,這次得慎重一些。”
“慎重?”
從顧云口中聽到這兩個字,王碌覺得明天的太陽一定是打西邊出來的。
“我來這里,是因為答應了死神要幫忙調查437人的死亡事件。”
而今天一整個下午,他聽說了許多關于任憑的負面消息,以及他叛逃基金會之前與白渺之間的恩怨糾葛,可是越是了解這個小鎮,顧云就越覺得他們好像是找錯了方向。
沈月已經充分說明了任憑是一個叛逃了基金會,并且甘愿與黑市為伍的惡人,但卻始終沒能說出任憑為什么要在短時間內殺掉437個人。
“如果拋開任憑和他的生意不看,冬日山莊和F市的溫泉谷一樣,是一個蒸蒸日上的度假勝地。”
與此同時,這個表面繁榮的度假勝地,每年都如同印鈔機一般,給任憑以及他的組織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財富,顧云琢磨了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想明白這世上為什么會有人想不開把自己印鈔機給親手砸了。
“一旦發生了大規模的傷亡事件,勢必會對這里的旅游業造成巨大的沖擊,來年也不會有太多游客愿意來一個死了437人的地方旅游吧。”
隨著游客的減少,冰沙店、冰雕展以及各類為了吸引游客前來而開設的項目,都有可能走向倒閉。
而先前那個作為店長的代理機車男,倒是已經證明了這里的每一家店任憑幾乎都摻了一腳。
王碌聽了顧云的一番說辭之后也陷入了沉思,他之前一門心思都撲在了查明許村之死上,倒是忽略了這個因素。
如果他是任憑,除非是突然腦子抽風了,才會來自己的地盤上展開一場大屠殺。
但問題是,一個大腦隨時都有可能抽風的人,絕對沒有可能坐到任憑現在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說…”
“我覺得會在未來造成大規模傷亡的,可能不是任憑。”
顧云低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保鏢,“這三個人真是什么消息都不肯透露啊。”
“那個…”
下車的女郎在一旁聽完了兩人之間的交談,既然現在已經徹底了得罪了任憑,她覺得就算繼續保持沉默,對方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她,“會不會是‘二把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