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和瑪麗安之間的促膝長談持續了一整夜,其中絕大多數時間,都是瑪麗安對于未來的疑問,她無比迫切地想要知道溫切斯特和教廷的未來、這個世界動向,以及她幾個世紀之后的自己。
即便對于擁有永恒生命的魔女來說,幾個世紀也是一段無比漫長的時間。
在聽到了女巫結社復興以及溫切斯特走向衰敗之時,瑪麗安終于露出了笑容。
對話最終是被門外的喧鬧聲打斷的。
天剛蒙亮,狂熱的人們便聚集在了街道上,從窗戶向下看去,人們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如同游行一般朝廣場的方向擠了過去。
“今天是處刑女巫的日子。”
瑪麗安站在窗口前,將修女服的帽子拉下遮住了自己的臉龐,她目送著絡繹不絕的人群,這個清晨就如同一場慶典,每個人都發自內心地為這片土地終將得到凈化而歡呼。
“要一起去看看么?”
“好。”
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當著顧云的面緩緩彎下腰,在顧云驚訝的注視下,她整個人變成了一只黑貓,黑貓與瑪麗安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一對琥珀色的眼睛。
“行刑是由教會主持的,廣場應該聚集了不少獵魔人,這樣比較穩妥一些,只是要借用你的胳膊一段時間了。”
說著黑貓敏捷地跳向了顧云身子,顧云下意識地抬起了胳膊,接住了黑貓。
廣場的位置并不難找,離開酒館之后,顧云只是跟著人潮不停往前走著,不出一刻鐘的時間便來到了城市的廣場。
此時的廣場已經聚集滿了圍觀者,黑壓壓地將整個廣場圍得水泄不通,他們這些后來的只能站在圍觀者的最末端,在這個角度其實絕大多數人都看不清處刑的具體情況,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每一個市民臉上都洋溢著狂熱的笑容。
除了狂熱的市民之外,人群中也聚集了不少穿著輕甲身背銀制武器的獵魔人,不過他們的臉上普遍沒有狂笑,反倒是一臉肅穆,仿佛是在等待著某種神圣的儀式得以完成。
他們是由衷地相信著,這是一個黑暗時代的終結,盡管許多人并不了解女巫這個群體,但是他們都早已從教廷那里聽到了女巫們的種種惡行。
以顧云的視力自然也能看清廣場上的狀況。
處刑架一共有五個,圓木釘穿透了囚犯雙手的手掌,將她們釘在了處刑架上。
五人身上統一穿著素色亞麻布囚服,囚服破破爛爛,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傷口,干枯的頭發擋住了她們的臉,在此處根本看不清她們的長相。
在行刑開始前,已經有不少的圍觀者不停朝行刑臺上投擲石塊,囚犯身上不少傷口都是被石頭砸出來的,最靠近的人群的囚犯已經失去了生息,殷紅的血液沿著她的臉一直流淌到了地上。
剩下的三個人一言不發,平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還有一個年紀較小的不停地哭叫著,不過她的聲音很快便被人們的叫好、辱罵聲淹沒了。
不多時,五名神父打扮的人來到了各自對應的囚犯面前,他們一邊將準備好的圣油潑在了囚犯們的身上,嘴里還念念有詞。
在萬眾期待之下,沖天而起的火光讓整個廣場的溫度都攀升了許多。
聽著火焰的燃燒已經撕心裂肺的叫喊,人們就如同在慶祝著一場盛大的篝火會。
顧云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相同的場景他其實已經見到了許多次。
在他四處游歷的日子里,曾經不止一次見到了信徒們燒死犯人們的場面,那時圍觀的人們也如現在一樣狂熱。
在這樣的場面之下,人們心中的某種“正義感”似乎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釋放。
“格林溫切斯特沒有回教廷,我也打算離開這里了。”
到了四下無人之處,黑貓從顧云的胳膊上一躍而下,又變回了瑪麗安的模樣。
對于女巫的處刑,她已從最初的憤怒,到了現在麻木。
甚至當她有時候看著那些并不是女巫的人被釘在了處刑臺上的時候,她只能感覺到深深的諷刺。
人們眼中凈化世界的行動,本質上只是教廷用來消滅異教徒的手段,他們要消滅的并不是女巫,而是魔力。
將這世間的不服從于他們的魔力統統抹殺,并且冠以正義之名,而他們幾乎不需要費心,狂熱的人們便會將那些看起來像是女巫的人送上處刑臺。
“我想,這大概就是魔力消失的原因。”
她從顧云的描述中想象出了幾個世紀之后世界的景象,女巫、藥劑師、煉金術師幾乎絕跡,關于魔法與咒語的時代退出了歷史舞臺。
“接下來就去找德古拉伯爵吧,說服他把那兩份殘頁還過來。”
“我只是在會議上見過他幾面,平時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城堡里,不過倒是有一個方法能打聽到他城堡的具體位置,只不過這個方法可能有些冒險。”
其實瑪麗安此刻也迫切地想要找出德古拉伯爵的下落,顧云提到了格林的頭顱是被人依照對待吸血鬼的方法砍下了,這無疑說明了他在奪取了魔典之后很可能直接與德古拉伯爵達成了某種協議。
也難怪沒有遇到顧云的自己最終未能在教廷的大本營等到格林。
“直說吧。”
“布蘭度家族應該知道城堡的具體位置。”
布蘭度家族是吸血鬼之中最為古老的家族,如今絕大多數強大的吸血鬼都依附著布蘭度家族,德古拉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我的死訊已經傳出去了,他們應該知道了我落敗的消息,布蘭度家族的領導者是一位非常強大的吸血鬼,一旦他發現了我現在的處境,很可能會對我們出手。”
如果是她自己一個人行動的話,絕對不會在最虛弱的時候前往布蘭度家族的領地。
吸血鬼一向以殘酷暴虐聞名,加上女巫會最為壯大的時候,曾經分走了他們不少的地盤,布蘭度家族應該早就對他們心懷怨憤,以前只是礙于她的魔力沒有表現出來。
“沒關系,去一趟吧。”
顧云擺了擺手,說道,“我其實非常擅長和別人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