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廣的話,魏氏心頭微動。
隱隱間。
他感覺這才是楊廣的真正目的。
但他很肯定。
前面楊廣真的是對自己起了殺心!
如果自己不答應。
一定會死!
楊廣可從來都不是善人,雖然說著不手足相殘,但死在他手下的兄弟,又何曾少過?
他只是一個宦官。
在楊廣眼中,一個可有可無的宦官。
他別無選擇。
魏氏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感激。
“陛下,您請放心。”
“臣臣誓死也會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
“就是不知,臣要做什么?”
楊廣的目光一下變得復雜起來。
輕嘆道:
“如今城中戰事膠著,不少大臣都要朕去征召守城士卒家屬為援兵,而朕實在是說不出口,所以,他們給朕提了兩個建議。”
“兩個狠辣且陰毒的建議!”
“第一個,派人誘導咄吉(始畢可汗)屠城,激起城中百姓的恐慌,讓其自愿投軍,加入守城。”
“第二個,誘引咄吉去挖城外的墳墓,激起城中百姓的民怨,從而讓百姓更具侵略性,哀兵必勝!”
“這兩條計策都是毒計!”
“朕實于心不忍。”
“但現在城中兵力短缺,朕實在力有不怠,只能無奈答應,魏氏,你可愿替朕去實施這兩個毒計?”
四下安靜。
魏氏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
他怎么都想不到,楊廣叫自己去做的,竟然是這樣喪盡天良的事,這事若是捅出去,他很肯定,城中的百姓一定會活撕了自己。
而且,沒人會給自己求情。
一個都不會有!
這兩條計策太毒了。
魏氏伸出手,不斷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但是根本止不住,而且,他能很明顯的感受到,楊廣一直在盯著自己。
他不能拒絕!
魏氏將頭靠在地上,十分恭敬的道:
“陛下仁德!”
“臣只是一個閹人,能夠為陛下前驅,這是臣莫大的榮幸,臣這次定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臣愿往!!!”
魏氏趴在地上,不斷的磕頭。
感恩涕零。
然而,楊廣眉頭一皺,對魏氏的回答很不滿。
不悅道:
“魏氏,休在這里胡言亂語!”
“這是你自己想做的事,跟朕無關,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過。”
“如果你能在這次守城中立下功勞,朕可以對你過往犯下的錯,既往不咎!”
魏氏身子一滯。
隨即。
更加用力的磕起頭來。
顫巍道:
“臣多謝陛下恕罪。”
“陛下英明!”
“陛下仁德!”
魏氏面如死灰的走了。
隨行的,還有陛下的貼身侍衛王義。
楊廣給他的時間很短。
只有一夜。
若是一夜內不能將這消息傳到咄吉耳中,王義的刀就會落到自己身上。
魏氏心里很清楚。
楊廣這是在提防自己,怕自己將這事情泄露出去,以免影響了他在百姓心中的英明神武。
但楊廣其實多心了。
他根本就不敢將這事聲張。
畢竟。
他只是一個閹人,在城中的話語權有限,而且這毒計是朝中大臣提出的,又是由楊廣親自吩咐的。
他只要敢泄露。
恐怕還沒有等這消息傳遍城中,就已經人頭落地,他很清楚,楊廣和朝中大臣的手段,他們若是想弄死一個人,那是輕而易舉。
回到自己的住處。
魏氏直接將這兩條毒計寫了下來。
他準備射火箭。
將這帶有紙條的火箭射到敵營。
在魏氏著手將消息傳到突厥軍營時,楊廣同樣沒有停手。
魏氏該死了!
他容忍魏氏已經很久了。
現在。
該魏氏盡忠了!
他坐在閣樓里,靜靜的望著天空,天空星云密布,皎潔的月光灑落,將整個雁門關都披上了一層銀輝。
靜謐而安詳。
良久。
楊廣站起身,將身下的燭火吹滅,抱著一堆小木板,走出了閣樓 嗖嗖嗖!
一陣箭雨聲響起。
卻是瞬間驚醒了守城的士卒。
所有人都聞聲望去。
只見。
城頭偏僻的一隅,魏氏正彎弓射箭,箭尾閃爍著火星,而箭身上似乎還綁著一些莫可名狀的紙條。
魏氏滿眼驚悚的站在原地。
舉目絕望。
大量士卒持刃涌了上來。
魏氏直接癱倒在了地上,雙眼無神,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被王義坑了!
前面那些火箭根本就不是他射的。
全是王義射的。
在兩人原本的計劃中,就是快速射完火箭,然后逃離現場,在第二天,找城中找個替死鬼,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來到城頭,王義不由分說,直接射箭。
射完就躲起來了。
而他那時,才剛剛點燃火星,一切都來不及收手。
就在魏氏張口想要狡辯的時候。
王義卻是姍姍來遲。
一臉正色道:
“陛下口諭!”
“捉拿通敵奸臣魏氏!”
“魏氏身為司宮,不想著為陛下分憂解難,反而在朝中結黨營私,殘害忠良,更為甚者,竟顛倒黑白,勾結胡人,意圖不軌。”
“現命禁軍捉拿魏氏,揪出同黨!”
聽到王義的話,魏氏臉色大變。
到這時。
他那里還不明白,自己是被算計了。
他張口想將這一切說出來。
還沒來得及開口。
一柄冰冷的劍刃,就貫體而入,刺穿了全身。
魏氏痛苦的扭過頭。
入眼。
是一個他極其熟悉的人。
他掙扎著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
但他的聲音。
直接被來人的聲音完全蓋住。
“武賁郎將,司馬德戡。”
“奉命擊殺亂臣!”
說完。
一道利索的拔劍聲傳出。
那插入魏氏體內的長劍,應聲被抽了出來,帶出大片的血肉,魏氏慘叫一聲,雙目圓瞪,極為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眾人將火箭上的紙條取下。
一看。
竟是城中的兵力布防圖。
就在城頭一片嘩然的時候,楊廣的身影卻悄然出現在了護城河旁,他彎下身子,將懷里的木板一個接一個的放進了水中。
木板順水而下,猶如一帆帆輕舟,慢慢駛向了遠方 當木板消失在城頭時,楊廣也返身回到了閣樓,燭火依舊熄滅著,仿佛屋內的人,早已經進入到了夢鄉。
但隨著屋外傳來陣陣急促腳步聲。
燭火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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