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翼飛和小白的視線方向,那是街邊的一處空地上,一張破舊的木桌擺在路旁,旁邊插著一根竹竿,上面掛著一塊帆布,寫著“仙人指路”四字。
竹竿之側,一個氣度不凡的老者朗聲吆喝道:“預知五十年前程,能斷三百年運勢,鐵口神相,筆判陰陽,欲知后來日子,且來看上一相。”
那老者須發皆白,面容清癯,倒有那么幾分道骨仙風,得道高人的模樣,讓人第一眼看去便有了幾分敬意。
而在老者旁邊,有個昏昏欲睡的年輕女子,容貌生得頗為俏麗,嘴角邊有淺淺酒窩,看去惹人憐愛,此刻她趴在桌子邊上,一臉無奈的表情。
不消說,辨識度如此之高的組合,整個誅仙世界也只有一對。
正是誅仙世界堪稱最為神秘莫測,偏偏屁本事沒有的周一仙和他那精通相術的孫女周小環。
剛進入這個世界那些年,楊翼飛一直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局要布,加上周一仙對他沒什么用,便沒有刻意去結交他。
如今他有了些閑工夫,加上周一仙那真正的青云門同宗別脈傳人的身份,多少是個問題,所以楊翼飛就像趁著這次機會,好好解決一下問題。
當然了,解決問題的方法并非小白說的那樣,直接干掉他。
卻說周一仙帶著小環浪跡天涯,本事不高,卻偏偏喜歡往熱鬧的地方湊。
前些時日聽到死亡沼澤的傳聞,立刻不顧小環的反對,拉著她就來到了大王村。
此刻用周一仙的話來說,就是盤纏用盡,英雄末路,不得已只好當街看相。
只不過他口中吆喝著,到后面卻漸漸變了樣子:“諸位過往客官,本仙人得祖師真傳,能克制天下劇毒。”
“那回春堂的萬靈解毒劑可解百毒,卻無法防毒,須知許多烈性毒物沾之即死,連喝藥的機會都沒有。”
“今死沼之內,沼氣劇毒處處可見,只要諸位配上了我所賣的這個香囊,必定百毒不侵,金剛不壞…”
小環在旁邊唉聲嘆氣,在這里坐了幾個時辰,爺爺叫得起勁,但實際上卻一個香囊也沒賣出去。
當地人相信但買不起,外地人卻偏偏都是修真道上之人,個個見多識廣,那眼睛瞄過來都是寫著“騙子”二字。
也還好諸位正道大俠忙于奪寶,不與這相士計較,否則要是平日哪個高人弟子熱血突然沸騰,要為民除害,只怕還得吃不了兜著走。
眼看著周一仙還在精力充沛的叫著,小環有些不耐煩,站起身來,正要叫住爺爺,忽然間面前一花,卻是木桌前不知何時站著了兩個人。
當她看清面前兩人時,不禁微微有些失神,好一對神仙眷侶。
楊翼飛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道:“姑娘,我想看相。”
小環這才回過神來,對他赧然一笑,這時周一仙也發現了這里的情況,忙走過來滿臉堆笑,道:“客官,你想看什么,財運還是姻緣?要怎么看,看面相、手相還是測字?”
楊翼飛略一沉吟,看了看身側的小白,忽而展顏一笑,道:“看法隨你便,你就給我看看運程和姻緣吧!”
周一仙呵呵笑道:“沒問題沒問題,來,客官請坐,嗯,先說一下,我們是祖師真傳,相術無雙,所以看一次要十兩銀子…”
楊翼飛笑意大了幾分,探手入懷,掏出一錠十兩的黃金和一錠一兩的白銀,道:“錢不是問題,只要你們看得準,我就給十兩黃金,若不準,就只給一兩白銀。”
周一仙看著那黃橙橙的一錠金子,頓時眼睛都直了,他頭也不回的扒拉了一下小環,道:“乖孫女,你快給這位客官好好看看。”
小環笑吟吟的看著楊翼飛,道:“客官你命宮光明如鏡,主一生順遂,客官的財帛宮高隆豐厚,圓而挺直,方正不偏,如截筒懸膽,主家財萬貫,財源滾滾,至于夫妻宮嘛…”
楊翼飛興致勃勃的追問道:“夫妻宮如何?”
小白也饒有興趣的看著小環,這丫頭看樣子還真有那么幾分本領。
小環抿嘴笑道:“客官夫妻宮光滑平潤,紋線稀少,主夫婦和睦,婚姻幸福,而觀姐姐的夫妻宮,大有幫夫運,必致夫貴妻榮。”
“只不過客官你夫妻宮太過豐隆盈滿,這表示…客官你桃花極盛,主妻妾成群。”
“嗯?”原本聽得笑顏逐開的小白,柳眉頓時有倒豎之象,楊翼飛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真有這么牛逼的相術,連這都能看出來?
雖然在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小白,可無論是生化世界還是暗黑世界,都可夠得上妻妾成群這四個字了。
他急忙對小白擺手道:“不不不,這姑娘胡說八道,在這個世界我有你足矣,絕不會再招惹其他桃花,我發誓。”
嗯,在這個世界,這是重點。
小環掩口吃吃笑道:“姐姐勿惱,大哥只是桃花運極盛,接近他的女子容易被他吸引,不由自主的愛上他。”
“只要他自己能把持住,未必會當真妻妾成群,只是如此一來,他注定要傷許多女子的心了。”
楊翼飛這才抹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沒好氣的瞪了小環一眼,道:“你這丫頭,為何不說早點說清?”
看向小白后又換成一副討好之象,道:“日后我隨時在衣服上繡上一行字,就繡‘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噗哧…”
“呵呵呵…”
兩女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就憑楊翼飛對小白的態度,一旁的周一仙也能看出孫女看得全然正確,因為一個疼愛遷就妻子的男人,夫妻感情定然差不了。
他樂呵呵的對楊翼飛道:“那客官你看,既然丫頭看得準,這銀錢…”
楊翼飛笑瞇瞇的將十兩黃金塞入小環手中,又將一兩銀子放到周一仙面前。
周一仙:“…”
便在小環喜笑顏開,周一仙無語的看著手中一兩銀子時,楊翼飛的下一句話卻讓周一仙臉色大變,“姑娘,可以問問你這《玉柱相學》是從何學來的么?”
小環偏頭看著楊翼飛,道:“爺爺交給我的啊!”
楊翼飛失笑道:“別逗了,你爺爺自己都不懂相術,怎么教你?”
小環嘻嘻笑道:“不是教我,是交給我,他只是把那本書給我,然后我自己學會的。”
楊翼飛恍然,驚嘆道:“你可真是個奇才,既然你學過《玉柱相學》,那《命理九算》想必你也不陌生吧?”
小環忽然反應過來,驚奇的道:“咦?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給你看相用的是《玉柱相學》?莫非你也懂得這門相術?”
楊翼飛笑道:“我自然是不懂的,但是我祖上有人懂得,只是到我這一代,已經失傳了。”
“這怎么可能?”一旁的周一仙突然蹦了起來,他急切的道:“《玉柱相學》和《命理九算》分明是我家傳相術,這世上怎么可能還有旁人懂得?”
楊翼飛攤手道:“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這兩門相術是你家祖上自創的嗎?”
“呃…這個…”周一仙愣住了,這個問題他還真無法回答。
楊翼飛接著道:“你看吧!既然不是你家祖上自創的,那就證明是從別人那學來的,你家祖上可以從別人那學到,為何旁人不行?”
“我家祖上卻是有人懂得《玉柱相學》和《命理九算》,只不過我家有一代先祖沉迷煉藥之術,這相術就失傳了。”
周一仙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翼飛,探究的道:“老朽周一仙,這是我孫女小環,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楊翼飛雙手后背,笑吟吟的道:“在下姓楊名翼飛。”
周一仙又蹦了起來,他失聲驚呼道:“你是藥神?”
小環也兩眼放光的看著楊翼飛,原來面前的就是那鼎鼎大名,活人無數的藥神,想不到他竟如此年輕。
楊翼飛自謙道:“那是江湖朋友抬愛,區區虛名,不值一提。”
周一仙目光閃了閃,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讓人趕到親切無比的笑容,“按楊公子所說,周楊兩家祖上恐怕大有淵源啊!”
楊翼飛頷首道:“多半如此。”
周一仙連連點頭,笑容更大了幾分,道:“既是如此,咱們也算是自家人,如今我們祖孫流落江湖,朝不保夕,所以楊公子能不能,嘿嘿…”
楊翼飛哈哈笑道:“正有此意,周先生可有興趣加入我回春堂?我愿以長老之職相待。”
“嘶…”
周一仙倒吸一口涼氣,當即抱拳深深一揖,口中道:“屬下周一仙,拜見家主,主母。”
楊翼飛連忙上前扶起周一仙,笑呵呵的道:“周長老快快請起,日后還望周長老多多提點。”
“好說好說,屬下定當竭盡全力,輔佐家主。”對于加入回春堂,周一仙還是十分樂意的,這回春堂不在正魔兩道,但其行事風格卻是再正不過了。
這些年回春堂治瘟除病,活人無數,可謂萬家生佛,尤其對窮苦百姓,回春堂當真是仁義當先,如此勢力,能加入其中便已是一種榮耀。
更何況,加入回春堂還能解決生存問題,其實他自己是并不在意的,他早已習慣了浪跡天涯,但他不能不為小環考慮,總不能讓她跟著自己浪蕩一輩子。
楊翼飛看看天色,對兩人道:“周長老,小環,我們這次前來死澤,是為那死澤之中異寶而來,你們要不要一起去湊湊熱鬧?若你們不想去,也可在此等候。”
周一仙和小環十年前都去過東海,也了解過楊翼飛在流波山做的事,是以知道他道法高深莫測,加上他身上定然帶有起死回生的靈藥,跟著他一起必定無礙。
當下欣然道:“我們既然選擇跟隨家主,那自然是家主去哪我們就去哪了。”
楊翼飛頷首道:“那好,待我去打探清楚那異象傳來的方向,便即出發吧!”
周一仙笑吟吟的道:“大可不必,異象的方向,老朽早已打探清楚。”
楊翼飛喜道:“那就太好了,既如此,我們這就走吧!”
如今加入了回春堂,可以說他們瞬間擁有了一切,那一攤子事物自然便不再需要,當下他們只是拿了自己歡喜衣物,便跟著楊翼飛往村外行去。
天空灰蒙蒙的,看去壓得很低,有一陣沒一陣也不知道從哪吹來的陰風,拂過身體的時候,便讓人覺得涼颼颼的。
一片亂草叢生的沼澤旁,間中有條隱約的小路,向里延伸而去,這里便是死澤的入口之一了。
周一仙對楊翼飛道:“家主,這條路便是周圍最安全的入口了。”
誰知楊翼飛卻搖搖頭,道:“我們不從這里走。”
周一仙詫異的道:“不從這里走?那從哪走啊?”
楊翼飛指了指上方,笑瞇瞇的道:“從天上。”
“呃…”周一仙遲疑的道:“家主,雖說你修為深不可測,但這死澤大無邊際,且危機四伏,若你和主母帶著我們飛,消耗過大,恐怕不是好事啊!”
“呵呵,誰說是我們帶著你們飛了?帶著你們飛的是它。”楊翼飛說著向前一指,周一仙和小環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時,頓時嚇了一大跳。
周一仙驚奇的道:“咦?這大鳥什么時候出現的?怎么我一點都沒察覺?”
一架魔導版黑鷹直升機靜靜停在面前數丈開外,看著祖孫倆一驚一乍的模樣,楊翼飛和小白相視一笑,“走吧!我們乘這大鳥。”
小環食指放在嘴角,偏頭看著直升機,道:“家主大哥,這是機關吧?難道你還精通機關術?”
楊翼飛一邊拉開機艙門,一邊笑道:“略知一二,上去吧!”
周一仙和小環爬上直升機機艙,小白則是徑自打開副駕駛室的艙門坐了進去,楊翼飛教會祖孫倆使用安全帶后,幫他們拉上艙門,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駕駛室。
下一刻,螺旋槳旋轉開來,直升機升空而去,楊翼飛在機艙倉壁上刻畫了一個隔音法陣,是以坐在機艙內關上艙門后,根本就聽不到一絲噪音,比坐汽車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