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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嬴政:于百姓義,于天下義,于社稷義

  嬴政接著說道:“進入臨淄前,樂毅兩戰確實敗齊國四十萬,二十萬俘虜全數押回燕國做苦役刑徒,但路途饑寒死得大半,其余未過三年,悉數凍死于遼東,此可于殺降有異?”

  掌柜的想不到,面前的公子,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他都不知道的道理!

  就連蘇劫也詫異不已。

  嬴政的話讓他好生感慨。

  嬴政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道理,先生難道不明白?不正是晉書中所言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道理嗎,既然如此,樂毅六年不下即墨,到底是義兵,還是因為狡兔死走狗烹,唯圖自保呢?若是如此,樂毅惜命自保,李牧舍生忘死,他又如何于李牧相提并論?”

  此時。

  整個酒舍中,鴉雀無聲,空氣中靜怡的如幽幽峽谷一般。

  掌柜的臉色此前是青色的,現在,居然慢慢充滿了紅潤之色,可見他內心的波瀾何等洶涌!

  掌柜的咬牙瞠目,緊緊的盯著嬴政,說道:“天下之治,乃王治也,天下之戰,亦王戰也,如此,方可保社稷安穩,你認為以不義之兵,去討伐天下,這不就是不義之戰嗎?即便得了天下,那何來長久之治?”

  嬴政深吸一口氣,道:“先生此言,真的只通兵法,而不通政務啊”

  掌柜問道:“何解,何意?”

  嬴政說道:“天下列國,戰國四百年來,征伐頻頻,若是按先生的義兵之理來說,天下列強不就是強盜么?武安君白起,秦侯蘇劫,豈非不是義之屠夫?依此蔓延,獎勵耕戰,斬首進爵等等秦法,還有什么意義?按此道理,秦國不是應該更加衰弱?而非今日之強盛?在說列國,遠的不說,就說這兩百年來,秦國變法強國以前,秦國的財富被山東擄掠了多少?秦人降卒被六國活活殺了多少?”

  嬴政聲音鏗鏘,每一個字每一句就像錘子一樣砸在了掌柜的胸口。

  嬴政繼續說道:“老秦人誰家無兵?是人皆知秦人寧可戰死而不降,與其說是悍勇,毋寧說是被山東六國殺降給殺怕了,殺便殺,老秦人只怨自己,也不說其他,可只許你殺我,就不需我殺你這個道理了?一個義兵便搪塞過去了?萬千年來說,誰有義兵?周武王滅商殺的血流成河,義兵何在?當年秦國窮弱,六國搶占了秦國整個河西將大軍壓到了驪山,將關中劫掠一空,其時義兵何在?要在天下立足,不圖強血戰,卻如先生口中的,如樂毅所謂的義兵?是何道理?”

  嬴政最后說道:“所以,本公子看來,先生所謂的王治,即便有義,也不是兵義,而是王義!于百姓義,于天下義,于社稷義!”

  掌柜被嬴政最后一句話,直接說的推倒在椅子上。

  他縱橫一生,居然沒有眼前這少年看的通透?

  眼前青年莫非是趙武靈王轉世不成。

  這樣的青年,他何曾見過?

  那趙偃若是有眼前少年的半點,何至于趙國淪落到今時今日?

  見掌柜心神巨震,難以他言。

  嬴政頓時稽首道:“先生,此乃政務之辯,非在下不敬,若是出言突兀,請先生原諒。”

  上林直道上。

  馬車緩緩朝著咸陽宮前進,車馬里,嬴政的手里捏著三冊竹簡,這可是成而毀的趙武靈王兵書。

  嬴政問道:“太傅,如此珍貴之物,這掌柜為什么會給政兒。”

  蘇劫笑道:“那大王是喜歡這兵書,還是希望擁有這樣的良將呢?”

  嬴政頓時一愣,詫異的看向面前的蘇劫,又看了看手里的兵書,說道:“自然是良將!兵書雖好,但乃死物!可惜,如此人物,卻不愿為大秦效力,太傅帶政兒來這里的深意,難道是想讓此人為秦將?”

  蘇劫笑而不答,說道:“大王心中明亮,兵法是死的,人確是活的,趙武靈王的兵法不同的人去學,便有不同的思想,一為二,二為三,三為萬物,諸子百家也正是因為這個道理,才會大彩于世,大王之才古今罕有,為人謙遜好學,他日必有千古之大成就,世人也自然會傾力投效于大王麾下,正如大王所言,大王便是王義,臣也看得出,大王很喜歡這個人才,如讓其為大王所用,也不是沒有辦法。”

  嬴政來了精神,問道:“懇請太傅賜教,如此之人,若是讓其泯然于眾,此乃政兒之失。”

  蘇劫道:“臣于他有些恩怨,此人怨氣難消,臣恐怕是說不服他,最后還是要靠大王自己的,今日所見,此人對大王還是有些好感的,日后,大王不妨多多前去拜訪,一旦有了機會,知其軟肋,大王對癥下藥,必能俘獲其心。”

  嬴政道:“就,就這么簡單?”

  蘇劫笑道:“這可不簡單,要知道,古來君王禮賢下士,從不在少數,更有不少千古美談,大王安知此人不是大王的姜尚呢?”

  二人暢聊之間。

  蘇劫將嬴政送到了王宮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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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相繼告辭!

  一個時辰偶。

  西門酒舍。

  掌柜如木樁一樣坐在椅子上,隱隱顫動的眼簾暴露出他此時心情的不平靜,嬴政離去之時再次招攬了他,他也婉拒了。

  掌柜虎目垂淚,那青年的年歲比趙偃還要小一些。

  但其展現出來的才智,十個趙偃怕是也不及。

  隨即他用手一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若是趙偃有他三成…”

  話音沒來。

  屋舍外傳來了一個聲音,道:“可惜這天下,從來都沒有如果!”

  掌柜忽然看去,只見大門再次被打開,蘇劫再次出現。

  掌柜眸光微冷,道:“你怎么又來了!”

  蘇劫嘆了一口氣,也不客氣,坐到了掌柜對面,說道:“身為臣子,自然要為君王分憂,不就正如你為那趙偃分憂一個道理,可惜啊,你我二人卻遭遇不同,所受恩遇更大相徑庭,實乃可悲,可嘆。”

  掌柜溫怒道:“秦侯若是來取笑,或是來招降,大可不必多費心神了!”

  蘇劫拿了一樽酒樽放到了對面,道:“李牧,不管怎么說,本侯對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你就如此報答本侯的恩德?本侯知道自己確實無法說服你,你就于本侯飲了這酒,相救之恩,便算一筆勾銷,如何。”

  李牧本欲離去的身影,頓時怔住。

  腦海里幾經輾轉,最后,還是來到了蘇劫對面坐下。

  蘇劫率先道:“敬將軍!”

  李牧也將面前的酒樽拿起,道:“世上已無李牧!”

  說完一飲而盡。

  隨即,李牧又問了一句,“時才那公子,是不是秦王嬴政!”

  蘇劫點頭道:“將軍慧眼!”

  李牧雖早有所猜疑,此時蘇劫當面肯定,頓時長嘆一聲,喃喃說道:“大秦何等幸之,六世明君,他少年即位,卻隱隱勝過昭王,了得啊!”

  蘇劫笑道:“大王不知將軍之名,卻惜將軍之才,對將軍之敬發乎由心,將軍以為,跟隨這樣的大王,于跟隨趙偃,有何區別?”

  李牧回憶著腦海里的嬴政,贊嘆道:“嬴政寓處富貴而不甘墮落,只要奮發自勉刻苦打磨,人中英杰也。”

  這也是李牧由衷的感受。

  蘇劫點頭道:“自古以來,少主即位,淹沒者不知凡幾,大王年少,于尋常人也有相同的時候,縱然會稍稍有失偏頗,本是在所難免,但大王最為可貴之處,便是有主見,有學識,雖剛不斜,剛正兼具,此非趙偃田建之流可比。”

  蘇劫接著說道:“太史令扺掌史筆,秦趙更是同宗同史,將軍在青史之上,可有見過如此以正道為立身之本的少年君主?與之同樣,譬如那殷紂有才無學,言偽而辯,行辟而堅,雖少有搏擊之勇,然更有漁色淫樂之能!而大王,所學所言無不堂堂正正,不近酒色不戀奢華,只一心關注學問國事,此等大王,必成明君,將軍言不遜于昭襄王,本侯卻認為,其可超邁昭襄王成秦國之大業也。”

  李牧頓然垂首。

  兩手握拳放于腿上,兩眼一點,直視桌案。

  蘇劫見李牧的樣子,頓時語氣一松,說道:“也罷,本侯此來,并不是為了招降于你,大王柔韌寬厚,學問心胸皆大,本侯身為太傅,卻有失教導,你既有意將趙武靈王的兵書交給大王,本侯安能不知你心中遺憾?日后,大王若是前來找你討教,還請你看在大王好學的份上,好心教導,這樣,也不枉本侯救你一場。”

  蘇劫大口飲完面前的酒樽,不做停留,直接離去。

  李牧看搖曳的門檻,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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