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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韓非子的厲害之處

  這樣的人,恐怕才是自己愿意去用的大才吧。

  心里始終裝的就是學問和治國。

  和李斯不同的是。

  李斯好名利,而韓非好學問,實則,李斯自己都曾說過,單論法家學問,他是不如韓非的,有破綻。

  嬴政笑著提醒到:“韓長史為何久久不言呢。”

  韓非被嬴政所提醒,這才壓制這心中的激動,道:“能為大王講學,是韓非畢生所愿。”

  蘇劫笑道:“看來,本侯今日也有耳福了。”

  韓非整了整衣襟,坐在案幾一邊,他看了嬴政和蘇劫一眼,整個人都提起了幾分精神,道:“大王,韓非之論未敢說集法家于大成,只能說,韓非以自己的淺薄之見,雜糅了商君之‘法’,申不害之‘術’,慎到之‘勢’而為一體,在臣的言論下,此‘法術勢’猶如鼎之三足,缺一不可!”

  嬴政立刻兩眼震驚不已。

  要知道,秦國一直以來,實行的是商君之‘法’,而三位一體來治國,天下從未實施過。

  嬴政頓時朝著韓非,稽首一禮道:“嬴政愿向先生請教!”

  嬴政作為一國之君,更是以法家強國的秦國之君,對法家自然是有獨特的情緒在其中。

  商君之法,在秦國,哪怕就是稚童都能夠深知。

  申不害乃是和商君同時期的法家大才。

  至于慎到,也就是被后世稱之外慎子的先賢,更是法家的創始者之一。

  眼前的韓非居然說,能夠將三家糅為一體,這如何不讓人吃驚呢,或許,嬴政此時才明白,太傅的用意,也明白為什么李斯也說,單論法家之學,不可與韓非相提并論。

  然后。

  這個時候,韓非的心無疑是更加震驚,看著面前禮賢下士的秦王,仿佛又恢復成了那個好學好治,好仁的嬴政,頓時,讓他想起了韓王安。

  韓非一時眸子里瞬時通紅。

  他連忙扶起嬴政的手,道:“大王,萬萬不可如此,大王若想問法家之事,自可命臣去說便可,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嬴政微微額首,道:“敢問先生,先生口中的法術勢缺一不可,在先生眼中可以柔合而惟一?這卻和商君所言有所違背,寡人不解,還請先生指教。”

  三人落座在案幾邊上。

  此時的韓非,才緩緩說道:“大王,法,繼為準則,也就是商君所制定秦國上下之事,一切遵守法制,此為準繩,便如夫孟子所言‘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無以方圓’的道理一樣。”

  公輸子也就是公輸班。

  也就是魯班。

  嬴政聽聞,緩緩點頭,道:“商君所做這一切,乃是讓秦國君臣至庶民,一切皆有法可循,有法可依,方有秦國如今之盛。”

  韓非卻搖了搖頭道:“商君制秦之法,雖已完備,但是為什么秦國從商君開始已然不可扭轉的發生各種有違法度的事情呢?這個時候,商君的法又在何處了呢?”

  嬴政和蘇劫,也都微微沉默。

  不錯啊。

  從商君開始,難道就沒有出現有為法度的事情了嗎?依舊有,難道,這一點在韓非這里可以得到解決不成?

  韓非道:“臣就不做遠論,單說大王繼位才短短四年,為何就會發現,嫪毐,呂不韋,成蛟叛變的事情出現呢?臣認為那是因為秦國有了‘法’,而缺乏對‘法’的執行和監督、懲治之力,此為‘術’之關鍵所在。”

  嬴政忽然道:“莫非,這就是說,秦國的法和韓國的術之間的關系?”

  韓非點點頭道:“秦國有法,誰有細法嚴刑,然而卻無人督導,則其必有疏漏,所以韓非主張要有明確的監督,律法的執行和制定具體的條例法案,也就是‘術’,而要發揮‘術’的重要監督作用,就必須堅持尊卑高下同一之原則,即‘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上一個說出這番話的。

  也就是商君了,孝公得商君,方有秦國的強盛,而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商君嗎?

  韓非繼續道:“若是大王不明其中道理,臣可以舉個例子,就像大王將呂不韋,成蛟兩個亂法之人繩之以法,其實就是無意之中履行了‘術’的原則,若非如此,如果依儒家之道,刑不上大夫,那么大王還能依律法去治呂不韋和成蛟的罪嗎?如按照儒家主張來看,大王你的這種維持國家安寧秩序的必要措施就是違‘禮’的了,所以,我以為‘術’一定要一以貫之,嚴格有力,不給任何人以特權和例外,否則,再強有力的‘術’也很難發揮其作用。’”

  嬴政點點頭道:“說的不錯,秦國雖有健全的法制,那是六世君王一代一代的積累和完善,但在執行和監督上,卻沒有一套完善的流程,借此,讓人有法制漏洞可鉆,在法制中又摻雜了人治。”

  韓非神色一亮,道:“大王能悟到這番道理,已然不易,若是在加以謀劃,完善監督執法,執行之策,則秦國之強,必更上一層。”

  蘇劫此時也不由暗自點頭。

  要知道,若是后世的上帝視角去看,覺得這一切都是必然,法律當然要有監督。

  但實際上,在戰國時期,一切都是在摸索。

  一個政令下去,就是動用全國之力,無數的千絲萬縷的干系。

  會觸碰無數人的利益和生死。

  錯了,可以亂國。

  而能提出這些道理的,就是諸子百家的思想,其中的佼佼者,在這個時代,百家爭鳴。

  嬴政自然知道韓非所言,絕對是金玉良言。

  此刻,韓非每一句話,確實都在為秦國的強盛著想。

  沒有半絲作偽,道:“寡人有幸讓先生留在秦國!”

  韓非感動道:“大王,如今的秦國,早已不是孝公時期的秦國,如今的秦國,法制健全,當然不能依舊停留在孝公時代,而是,要去完善法之后的‘術’才能讓大王的江山更加永固。”

  嬴政道:“說的不錯!那‘勢’呢?”

  韓非忽然神色一震。

  看著嬴政火熱的目光,鏗鏘說道:“對大王和秦國來說,如今的秦國,最為重要的就是‘勢’,法和術反而位居之后,若是沒有‘勢’,天下即便一統,恐怕頃刻之間,便會分崩離析。”

  “什么?這是為何?”

  蘇劫問道:“韓長史,敢問你口中的勢是什么?”

  這個問題,蘇劫比嬴政還要上心。

  因為原本的歷史上,秦王薨逝以后,秦國二世而亡,蘇劫自己還沒有之大的說,憑借自己改變了歷史,就能讓秦國永久存續下去?

  一個國家的命脈,那是在千萬人的手掌,和掌權者的政治權利中去衍生的,一個好的政權,可以讓百姓安定,豐衣足食,掌事江山者,能夠愛民如子,對外施以霸道,對內施以王道,能夠全國君臣一心,強盛國家,自然,江山不替,龍脈不更。

  韓非正色的說道:“‘勢’則是居于高位而下臨,則上命下達,政通人順,就好比這幾年之中,大王正是憑借‘勢’的強有力而剪滅了呂不韋之亂,成蛟之叛而又沒有引起什么紛爭,這又是為什么呢?正是因為大王時刻使得自己處于絕高的地位,臨下而主宰一切,掌握最高力量的權柄,若是大王不具備最高權威的聲望,沒有處在至高無上的地位,大王又如何能夠縱觀全局?使得自己的政令能夠得到順利的推行呢?”

  “而真正去實現有令既行,有禁則止?讓大王處于絕對的權威應該如何去做?”

  “欲行法度則需立‘勢’,立‘勢’即為建立一個權力集中于大王一人之手得國家。”

  韓非說道這里。

  蘇劫立刻便明白了韓非話語中的意思,什么是集中于一人之手的政權國家?

  嬴政疑惑道:“難道寡人現在權力,都還不是置于一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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