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劫帶著騰麗雅和一干滕氏族人來到了土坡的高處。
放眼望去,茫茫的草原液化搖曳,碧綠無邊,蔚藍的天空似是水洗一般通透潔凈!
輕輕的威風拂動著騰麗雅如瀑布般的發絲,眾人的鼻尖都彌漫著野草的芬芳,直到快到了日落。
王賁手持著長矛,來到了土坡面前,拱手道:“武侯,公主!末將來辭行了!”
蘇劫看向王賁,拍了拍王賁的肩膀,道:“入夜之后萬千小心,不可出了差池,等待時機到了,在按計劃行事,切勿魯莽!”
“末將定不辱使命!殺光敵軍!”
這些日子以來,將士們都快憋出火來了,但是一想到,今晚要發生的事情,內心便盼望起來。
這是第六日,數日之前。
蘇劫便讓一干都尉將軍借著夜色在騰搏的帶領下悄然帶著幾千人馬,往西而去。
直到今日,十萬秦軍中,已悄然混出了四萬大軍。
而四萬大軍,借著草原遼闊難尋的特性,直接西出了兩百里距離,也正是因為這種距離,才讓秦國的軍隊有了充裕的活動的空間,而代國駐扎在阿坦河西北岸的軍馬卻是對此一無所知。
草原上的天色黑的非常快。
風聲呼嘯,寒意彌漫。
剛一入夜,六千騎兵已然準備就緒,王賁大手一揮,西面的鐵衛營讓出一條通道,六千騎兵悄然而動,讓人詫異的是,居然沒有多少馬蹄聲。
仔細一看。
每一匹馬的四蹄都被絨褥所包裹,再加上草地的松軟,和呼嘯的風聲,更加讓人難以聽到。
王賁對著蘇劫道:“武侯,末將先去了。”
蘇劫微微點頭。
隨后,六千大軍在王賁的帶領下漸漸的沒入到了黑暗之中。
草原在黑夜之后,會非常的寒冷。
蘇劫前世在呼蘭貝爾的時候,便有這樣的覺悟,白日里是灼熱難受,等到了夜晚,便要裹著大衣,躲在帳篷里。
很快,王翦策馬從部落中來到了蘇劫的面前,道:“武侯,將士們已然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蘇劫道:“一旦王賁率兵攻打了阿坦河,你便立刻傾三萬鐵弩手,防止敵軍潰逃!”
王翦振色道:“末將領命!”
王翦走后。
此時,蘇劫這才發現騰麗雅的小臉被凍得有些微紅,于是便握住了騰麗雅的雙手!
伸手將騰麗雅的腦袋輕輕放在了胸口,問道:“你見過大雪下的薩日朗嗎?”
騰麗雅抬頭看著蘇劫,搖了搖頭,道:“大雪怎么會有薩日朗!”
“那你想看嗎!”
騰麗雅疑惑的沉默了半刻,這才點了點頭。
忽然,一陣寒風呼嘯,青濛的天空變得一片烏黑!
部落里的火把開始劇烈的晃動。
蘇劫脫下身上的裘絨,披在了騰麗雅的身上!
騰麗雅也微微張開月牙般的小嘴,很快,一片片巨大的鵝毛飄雪落了下來,在騰麗雅驚訝的目光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下雪了!”
“你們快看,下雪了!”
隨著四處的人聲,很多滕氏人都帳篷里跑了出來,看著黑夜的天空下,越來越大的飄雪彷如滾滾浪濤,傾盆而下。
王翦還未離開多久,也抬頭看了看著天地的異像!
雖然,早就知道自家武侯洞悉天地陰陽,但是,每每見到這一幕,依舊掩飾不住震撼。
王翦雙目放大,立刻出聲道:“將士們,回營避雪!”
秦國士卒紛紛涌動,仿佛直接放棄了防守,爭相涌入營中!
滕氏族人們看著這忽然出現的大雪,也是萬般震撼。
騰麗雅目露駭然之色,在巨大的風雪中,瀑布般的發絲被寒風掛起,在風雪中飛舞,耳邊越來越大的呼嘯之聲,此時,她終于明白了,藍色的眸子泛起了光華,她問道:“你!你是草原神嗎?”
蘇劫看著騰麗雅,笑道:“我是誰的草原神?”
騰麗雅紅著臉道:“是我的!”
天空大雪彌漫!
此時,也驚動了阿坦河對岸的代軍。
趙蔥,代樓等人也是發現了異常,直接從帳篷里走出來,看了看天色,滿眼駭然難以掩藏。
代樓道:“今年的雪早了兩月啊!”
忽然,傳訊兵快步跑了過來,道:“二位將軍,滕氏部落的秦軍時才大雪來臨之前,全部入營避雪,滕氏部落已無防范!”
一邊的都尉聞言道:“將軍,若是此時攻打滕氏部落,怕是好機會啊。”
代樓搖頭道:“如此的大雪,便是天然的防御,根本無法攻打!”
趙蔥也點頭道:“不錯,我等無法去攻打秦軍,秦軍也更加不可能攻打我軍,而且看這雪的下法,明天一早,怕是足有一尺厚,我騎兵幾乎無法動彈,我等如此,秦軍也是如此!”
代樓點點頭道:“將軍,明日一早,在此地駐扎一千人馬隨時監視著秦軍,其余人馬后退百里為妙!”
阿坦河北部和滕氏部落太近了。
只有十里地!
雖說有阿坦河的天然屏障,可是,大雪也畢竟限制了騎兵。一旦秦軍不計生死的猛攻,那必然就陷入被動了。
但是若是后退百里便可無憂,這里繼續留下一千人馬,而大軍卻在百里之外,就算發現了秦軍有所動作,也不可能毫無防范!
趙蔥道:“將軍所言極是!不過,將軍此法乃是萬無一失,而秦軍比起我軍,恐怕更加不利啊。”
隨后,代樓下令道:“傳我將令,留下五千人馬巡視,其余將士回營休憩!”
二人這才回到營帳,趙蔥一進帳篷,這才緩過氣來,道:“將軍,今晚可真冷啊。”
隨著趙蔥這么一說,代樓這才道:“我在北方塞外這么些年,像今夜這般冷,也是少見啊。”
若是七八九月,草原上的夜晚一般也就是臨近水結冰的程度,但是只要日出之后,溫度就會驟然上升。
只有十二月草原上的夜晚才會極為酷冷,幾乎無法在戶外久呆,代樓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但是到底哪里有問題,卻說不出來。
三個時辰后。
也就是 寅時,天色已然不在是漆黑一片,出現了一絲極為昏暗的光亮!
河套地區已然一片銀裝素裹,酷冷的寒意冰凍了草原,風嘯之中似乎冰凍了代軍和秦軍的營寨。
甚至連巡邏的士卒,都不見了蹤影。
可謂是百里無人蹤!
曠闊的阿坦河上,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堅冰!
王賁,蒙武,蒙恬,騰搏率軍四萬朝著下游奔行。
忽然,一陣及其強烈的寒意鋪面而來,隨著路途越來越靠近阿坦河大軍的駐扎所在,那股刺骨的冰寒幾乎讓人難以忍受。
百里外,幾個人忽然駐足,遠處的天幕下仿佛藏匿這一個巨大的兇獸,嘶吼著大地,即便是黑夜,也能看到烏云翻滾。
就連將士的戰馬都忍不住嘶鳴起來。
若非,將士們身上足足披了比平日里都還要厚的一層絨衣,恐怕都無法阻擋這樣的寒意對身體的侵蝕!
蒙武和蒙恬更是滿眼瞪大,道:“那是,那是大雪!”
二人常在蕭關,自然能夠判斷出這樣的異像!
蒙恬驚呼道:“父親,這是十二月才會出現的大雪!”
父子二人渾身都是一哆嗦,一是驚的,二是冷的,唯有王賁,仿佛早已經明白。
王賁大笑道:“武侯洞悉陰陽,七日前就知道河套就會迎來一場罕見的大雪,有此大雪相助,胡服騎射便如斷了牙的老虎,便可任我等宰割!”
隨著王賁的話語一出,將士們紛紛雙眼熱切起來。
隨著將士們的心中的火熱高漲,王賁終于來到了十萬大軍的陣前,此時,寒風侵蝕之下,軍馬嘶騰,揚天長鳴,四大大軍紛紛亮出了刀鋒,戈矛閃著灼灼寒光,映照著他們臉上的興奮和充滿期翼的面龐。
四萬大軍之中,還有一萬是滕氏部落的勇士。
他們也是一個個神色肅然的看著面前的王賁,以及用驚愕的神色盯著遠處的夜幕。
盯著,這一場足以戰勝敵人的大雪。
“將士們!!”
王賁虎目四顧,聲音低沉有力道:“如果不是因為戰事,我等或許一生也不可能來到這里,和滕氏的勇士們一起,去面對,滕氏和秦國共同的敵人!”
王賁環眼四望,看著將士們的眼色,繼續道:“河套素山綠水,雖然,這里沒有金銀,但是,卻還有著和我們大秦銳士一起征戰的滕氏兄弟,滕氏族人。”
“河套是滕氏的,也是我們秦國的,而你們面前的滕氏兄弟,雖然,我們穿著不一樣的衣服,說著不一樣的語言,但是本將相信,在大王,武侯,還有公主的帶領下,‘他們’最終都將變成‘我們’。”
王賁怒吼聲和漫天風嘯之聲混扎在一起,仿佛一道股點,錘擊著滕氏勇士和秦國銳士的胸口。
王賁吼道:“為了滕氏而戰!!為了秦國而戰!!”
無數秦國將士紛紛高喝,熊熊燃燒熱血,在寒風中高呼道:“為了滕氏而戰!!”
而一萬滕氏勇士紛紛舉起彎刀,想要用聲音掩蓋風雪,狂呼道:“為了秦國而戰!!”
“為了秦國而戰!為了滕氏而戰!”將士們士氣高昂,聲音如雷聲霹靂在夜幕下滾滾而動。
王賁道:“今晚,本將就帶著你們,去滅了這群侵犯我等土地的賊寇,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