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殞劍尊的速度已是極快。
可就在短短幾息之間,又有幾聲慘叫接連響起。
于是當她帶著楚天行,來到那幾聲慘叫響起的地方時,已經是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只有幾棵扭曲畸形,比周圍的大樹矮了許多,只兩三米高的“小樹”,佇立在樹林之中。糾結成團的樹枝,看上去像是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掌。
瞧瞧那幾棵焦黑樹皮上遍布凌亂紋路,生著一枚枚扭曲瘤子的“小樹”,再看看地上跌落的幾件兵器,星殞劍尊不禁與楚天行對視一眼,神情凝重地說道:
“這片樹林…”
楚天行用力撓了撓手背:
“只怕全是人變的!”
整片樹林,每一棵畸形扭曲的怪樹,恐怕都是人變的。
劍尊點點頭:
“仙宮此前雖重現過四次,但意外進入仙宮的人當不會太多。所以除了極少數意外進入,受困于此,變成怪樹的人之外,樹林里其余的扭曲怪樹,恐怕都是群仙殿的人。”
楚天行擼起袖子,一邊撓著胳膊,一邊說道:
“群仙殿一千多年前,在玄真界尚未由盛轉衰、靈氣退潮之時,曾經統治了大半個玄真界,門下弟子數以十萬計。而這片樹林,少說也有幾萬棵怪樹,看來至少有十分之一的群仙殿弟子,在這里變成了怪樹…”
正說時,劍尊忽然抬手,又一掌拍在楚天行額頭上,再次自他身上,震出大蓬觸手般的黑氣,接著手指一彈,放出道道劍氣,斬滅那些猙獰扭曲的黑氣。
斬滅黑氣后,劍尊沉聲道:
“群仙殿就算設下陣法禁制保護仙宮,也不該連自己的門徒弟子都一起坑害。
“這陣法禁制,恐怕是被那場‘大劫’留下的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污染,已經扭曲變異了。
“樹林兇險詭異,不可久留,我們須得馬上出去。”
“可師姐你已經被干擾了感知,迷失了方向。”
劍尊這次沒有反駁,點頭承認:
“嗯,但我自己并沒有察覺。看來此地的詭異,超出了我目前狀態下的應對能力。”
劍尊狀態完好時,當不會受到迷惑。
但她被仙宮禁制壓制,只剩下半步罡氣的實力,狀態大打折扣,已無力應對此地詭異。
“我或許有辦法。”
劍尊道:“怎么做?”
“我的天賦直感,比師姐你了解的更強。
“在某些特定的方面,或許比師姐你完好狀態時的感知能力更加強大。
“不過此時,我的直感正被無處不在的‘窺視感’嚴重干擾,所以無法辨別方向。
“但只要師姐你能幫我屏蔽那無處不在的窺視感,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出這片樹林。”
這樹林的詭異頗具針對性。
劍尊不受那無處不在的窺視感干擾,但感知被某種詭異而無形的力量直接扭曲。
楚天行直感未被扭曲,卻被無處不在的窺視感時刻刺激,根本無暇辨識方向——就像是夜魔俠被四面八方無處不在的噪音干擾,聽力再敏銳也無計可施。
所以楚天行想的辦法,就是讓劍尊幫他屏蔽干擾,然后靠他那不受扭曲的直感找到出路。
當然,只要能夠抵御住那詭異黑氣的侵蝕,不被扭曲變異成怪樹,那么即使蒙頭亂闖,也是有機會誤打誤撞走出樹林的。
不然五大勢力的先輩,又是如何在仙宮得到好處的?
但楚天行可以肯定,五大勢力的先輩,不過是走了狗運的幸存者,當年與他們一起進入仙宮的其他人,應該都已死在了仙宮之中。
楚天行雖然運氣極好,劍尊身為地球前第一天才,氣運也是無比強大,可他倆都不是玄真界的土著,可沒有“位面之子、世界主角”的氣運加成。
賭運氣,未必有機會。
星殞劍尊握住楚天行手掌,輸入一股清涼氣流,流遍他四肢百骸,將短短時間內,再次侵蝕進他體內的黑色霧氣驅逐一空:
“這樣如何?”
楚天行搖頭:
“不行。雖然那種渾身不自在的侵蝕感消失了,但窺視感還是無處不在。”
星殞劍尊彈指射出一道劍光,化作絲絲縷縷的星光劍氣,編織成一件仿佛星輝凝就的霞衣,披覆在楚天行身上:
“現在呢?”
楚天行搖頭:
“還是不行。”
星殞劍尊一咬牙一跺腳,忽然縱身跳到楚天行背上,雙手摟住他脖子,兩腿盤在他腰上,胸腹緊貼著他脊背,下巴擱在他肩上,貼著他耳朵說道:
“現在呢?”
說話間,她身上星輝涌動,幾乎化成了一尊星芒鑄就的光人,那濃烈的星芒,溢到楚天行身上,將他大半身子都覆蓋在內。
楚天行眼睛一亮:“就是這樣!”
閉上雙眼,背轉過身,雙手一托劍尊大腿,倒退著向著某個方向飛掠而去。
當他雙手托上劍尊大腿時,星殞劍尊身軀不禁微微一僵,那濃烈的星芒都閃爍了兩下。
不過很快就平穩了下來。
而她這一手,也徹底屏蔽了來自楚天行背后的窺視感。
雖然正面的窺視感只是略微削弱,仍然令他大受干擾,但既然背后已沒有窺視感干擾,他那強大得近乎“預見”的天賦直感,立刻就于這詭異危機之中,看見了一條生路。
楚天行無暇體會劍尊嬌軀的溫暖柔軟,亦無暇去品味劍尊渾圓大腿那飽滿結實的美妙手感,甚至都沒空去體會劍尊那清涼光滑、完美無瑕的臉頰貼上他臉頰的感覺,只顧著以最快的速度倒退著飛掠。
劍尊亦是靜靜伏在他背上,緊貼著他脊背,平穩輸出著濃烈的星芒,呼吸平靜,不顯任何異常。
只是被星芒掩飾的臉頰上,悄悄浮出了兩抹淺淺的緋紅,耳垂亦是微微發燙。
身在樹林之中,感覺是廣闊無垠,一眼望不到邊際。
可實際上,圍繞整個仙宮的樹林,縱然有數萬棵怪樹,其深度亦是極其有限。
只是樹林那被詭異力量污染扭曲了的陣法禁制,干擾了人的五感乃至感知,令人產生種種幻覺,誤以為這樹林無盡罷了。
當不受干擾之時,楚天行背負劍尊,很快就倒退著飛掠出樹林,來到了那一叢金碧輝煌的宮殿群之前。
感覺到感知恢復正常,劍尊身上星芒一斂,摟在楚天行脖子上的雙手飛快松開,拍了他托著自己大腿的雙手一下,輕喝:
“松手,放我下來。”
楚天行連忙松手,放劍尊下地。
星殞劍尊從他背上跳下,整理了一下微有些凌亂的白衣,深呼吸兩次,一臉嚴肅地看著楚天行:
“剛才…背著我的事,不許對別人說。”
楚天行迎著劍尊視線,鄭重道:
“師姐請放心,這事兒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劍尊眼瞼低垂,避開他的視線:
“也不能告訴小玲兒。”
楚天行微笑:“師姐盡管放心。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玲兒不會知道的。”
劍尊輕哼一聲:“誰跟你有秘密啦?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不是見不得人的事,那你還叮囑我不能對任何人說起,連小玲兒都不能說?
楚天行心里吐槽著,面上當然什么都沒說,只笑著說道:
“師姐,咱們是不是得抓緊時間進仙宮了?
“五大勢力的人,熟知路徑,知道禁忌,怕是早就進仙宮搶好處了。”
星殞劍尊凝視前方那金碧輝煌,頗顯仙家氣象的宮殿:
“這仙宮,恐怕沒那么簡單…先進來的,也未必一定能先得到好處。”
“五大勢力的罡氣境,可是有前人留下的經驗的。”
星殞劍尊搖了搖頭:
“前人的經驗,只限于已經探索過的區域。至于未曾探索過的區域,前人的經驗可作不得數。而且…”
她抬頭看看天空那些堆疊如山,紋絲不動,宛若油畫背景的詭異云彩,又回頭看看那扭曲樹林,低聲道:
“我現在開始懷疑…那將群仙殿一夜毀滅的大劫,與虛空邪神有關了…”
楚天行微微一驚:“虛空邪神?”
虛空邪神的名號,他可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那噬魂精靈一族,便是遭了某個虛空邪神的污染,全族患上了嗜魂癥,以至于墮落成狩獵智慧生物靈魂的邪惡生物。
但如果那令得群仙殿一夜毀滅,且后患遺留至今,污染了仙宮外圍禁制,使群仙殿保護仙宮重地的外圍陣法,變成了那詭異“樹林”的力量,真是來自某個虛空邪神的話…
那么與這位虛空邪神相比,那將噬魂精靈舉族污染的那個邪神,倒還真算得上溫柔了。
“虛空邪神…是對一些正常的神祇之外,我們并不算特別了解的詭異存在的統稱。”
星殞劍尊緩緩說道:
“那些詭異存在,其存在狀態匪夷所思,超出我們的常理認知,力量亦是詭奇無比。一些邪神即使并不強大,也是異常難纏,令人頭疼…”
楚天行眉頭一揚:
“師姐跟虛空邪神打過交道?”
星殞劍尊搖搖頭,道:
“只是跟某個虛空邪神的力量殘余打過交道,哦,如果噬魂精靈也算的話,那我就算是跟兩個虛空邪神打過交道了。
“事實上,虛空邪神的行為邏輯,我們正常人無法理解,它們也基本不會主動進入物質世界,因虛空邪神造成的危害,基本上都是那些貪圖邪神力量的人自己招來的…”
說到這里,她忽地一怔:
“虛空真神…虛空之道…罡氣境之上的兩條道路,一為虛空之道,成就者稱虛空真神…”
罡氣境那冥冥之中的玄妙靈感,令她在這一刻,心中生起一股深深的驚悸:
“虛空之道,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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