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天下一片死寂。
舉世所有高手全都望著那一指的結果,靈魂都在顫栗,心靈震蕩,沒有一個人此時能說出話來。
太強大了。
在今日之前,天地之間的修士莫不以“十三境”的法天象地為尊,將之尊為天地至強者。
進入了這個境界的存在,在天地之間屬于幾個巴掌都能數的過來的角色,是真正的鳳毛麟角之無上角色。
然而卻是三個這種“天地至強”,竟被當年的那位正一教的年輕道人一根指頭按得墜落入大地。
這是什么境界的力量?
飛升!
只有飛升之境才能做到如此吧。
可是,這也太過駭人聽聞了,對比十三境天地至強者,古往今來的飛升者就更是罕見到了極點,幾乎上千年也未必能出現一個飛升天地,超脫離開。
這為陳希象修行才多少年?
從當年傳出令天下震動的“異象”算起,也不過就是四十年而已。
四十年從無到有,一路邁過十三境,十三個大檻,直接超越了十三境。
就算是當年的祖天師張道陵,純陽祖師呂洞賓兩位道門祖師,在飛升的時候,也都是有了三四百歲高齡,才有了這般境界,人間無敵,飛升離去。
正一龍虎山之中,張天師和青城派的兩位祖師,此時心靈之中的狂喜壓抑不住的往外流溢,眼眶都滾出熱淚:
“太快了,這一天來太快了…”
“希象,太能給我們驚喜了!”
他們沒有任何的準備。
雖然早就在當年那震動天下的異象出現的時候,他們心中就清楚陳希象有朝一日必將威震天下,成就祖天師一樣的威風和聲名。
但在他們的估計中,這一天至少還得再過個百十來年。
哪能想到…
陳希象四十年就修到這種境界,完全碾壓十三境,這種成就和速度,堪稱是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這不是第二個祖天師,就是這方天地間的第一個陳希象,古今獨一無二!”
正一教之中的一眾老人,全都在心中改換了用“正一第二個祖天師”來形容陳希象的觀念。
他不是祖天師,他已經超越了祖天師!
祖天師都沒有這般駭人的修行速度。
陳希象就是陳希象,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那個人,這個人以前沒有,以后也應該不會再有了!
在陳希象從他界回來之后。
僅僅是一指而已,就完全奠定了他在道宋世界之中的評價。
龍門山之上。
張紫陽和王重陽二人站在一處。
“怎么會這樣…紫陽前輩…”
王重陽喃喃失聲:
“你不是說,你在天道未來的變化中沒有看到此人的軌跡嗎?怎么,他竟然已經到了天仙飛升之境!”
陳希象在天道下沒有未來。
這話是張紫陽當初親口說的,也是他從當年的斗法一戰中救下王重陽的原因。
因為他看到了未來是王重陽帶著全真大興于天地之間。
然而。
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居然在四十年內修成了飛升之境,人間無敵。
這也能叫沒有未來?
那王重陽也想沒有未來。
張紫陽心中亦是翻騰不休:
“不會錯,當初我們看到的天道方向絕對不會錯,此人確實在天道未來中沒有絲毫軌跡…”
王重陽凝望遠天,澀笑一聲:
“那么,便是第二種可能了吧。”
張紫陽心中一震。
第二種可能。
當初他也說過,看不到未來,意味著兩種可能。
一種是未來沒有此人,他必隕落于中途。
第二種則是連天道都看不破此人的未來命數,他本身就在天道之外。
“天道之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世上怎會有天道之外的生靈…”
張紫陽內心強烈否定。
然而,那股莫名的本能感覺卻在告訴他…
王重陽,可能說對了。
金國圣地的長白山黑水之間,一襲寬大黑袍,白發無風飛揚的黑山老妖,眸光冷沉:
“不會有錯,他,就是昊天說的那一人間美味!”
在陳希象剛回到道宋世界的時候,作為這方天地之中的無上主宰,冥冥之中的天道意志昊天就察覺到了一道美味。
黑山老妖得到了天諭,要他找到這個天道口中的美味,逼其飛升,然后讓昊天吞吃…
在昊天的口中,還說這道美味在躲著…
結果這人哪里是在躲,根本就是絲毫沒有顧忌,前腳昊天才說過要他找,陳希象自己就在天下人的眼皮底下橫空出世…
“如此招搖,也不知他是真的不清楚昊天的存在,還是別的原因…”
黑山老妖的語氣如淵,眸光如獄:
“被天道盯上的美味,你好是好好躲著,本座說不定還要大花心思找你,但現在,你是自己送到了天道口中了。”
如此之動靜。
昊天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股宏大、空洞,永恒、滄桑、無情的意志就垂落下了一句話:
“逼他,飛升。”
聽到這句話,黑山老妖感受到了天道這四個字之中的垂涎欲滴,是一種迫不及待的要將陳希象吃掉的強大欲望。
呼呼煙塵狂飆于天地之間。
被一指點落的朱熹三人,墜落在了萬里平原中。
那來晚了一句的替父求情聲音在其后落下,于虛空之中多出了一座金色的橋梁,那橋梁之上透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偉大”氣息,好似有不止百位風華絕代的智慧圣賢之文章思想在長空間浩蕩。
“真人,千萬手下留情!”
金色橋梁之上,朱易一步踏出,在長空之間語氣央求,嗓音都在顫抖。
他先一步被陳希象送回了道宋天地,在陽神世界之中,因為彼岸之橋的融入,讓他的境界無限接近陽神,可謂是九次雷劫巔峰的極限,自忖有著彼岸之橋這尊神器之王,就算是陽神也能一戰。
然而卻此時在陳希象的面前毫無驕傲自滿。
因為他深切的清楚,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陳希象已經強大到了什么樣的地步。
別說是他這個依仗神器之王的偽陽神,就算是真正的陽神,再加一個粉碎真空在這位的面前,也不過就是一拳打爆的結局罷了。
是以朱易直接放低語氣,懇請陳希象饒他父親一命。
“若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剛才那一指便足以讓他們死上億萬次了。”
陳希象負手站在天穹上,語氣平緩,沒有任何波動。
這句話落入朱易的耳朵里。
也同樣落在了那平原大坑深處中央的三位儒袍老人腦海中。
灰塵土霧中。
朱熹、程頤、程顥三人渾身是血,氣息頹靡,如同三具爛泥一般躺在那里。
“咳咳…”
朱熹勉強支撐著身體從大地上站起了身體,但這位天地間的儒門圣人,此時身形卻變得無比佝僂,宛若老去了數百歲一般。
此時判斷著自己在那一指之下受到的傷勢,面無血色,絕望慘笑:
“老夫的修為和渾身法理…”
此時朱熹體內的十三境法則道理,竟然全都消散了一空。
在那一指之下,他不止身軀被點落,鎮壓入了塵埃中,那一指也一并將他和程頤、程顥三位法天象地體內的法則全都不能再動用。
“我們…的修為,都被封印住了。”
程頤、程顥兩個儒門圣人,心神都搖晃,無法接受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你,你,竟如此辱我等…”
此時三人同時抬頭看著天穹上的年輕道人。
三個儒家圣人前半生來所有的驕傲和自信,全都在一瞬間被那輕輕一指粉碎瓦解了。
正所謂站得越高,跌的就越狠。
他們之前在世上享有多么崇高的地位,在儒林之中享有多無上的香火。
封印了他們的法則和道理,讓他們從十三境的圣人跌落成為普通人,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讓他們難以接受。
“說我辱你們,未免有些給你們臉上貼金了。”
陳希象負手在后,面色毫無變化:
“我留你們一條性命,純粹是看在朱易的面子上,若是你們覺得這樣真是生不如死,,我是真的不介意讓你們…死!”
最后一個字,嗓音漠然起來,縷縷寒氣讓天地虛空都發抖。
不識抬舉!
“父親,別說了…”
朱易此時立即從天穹上一步踏下去,站在了朱熹三個儒袍老人的身邊,“不要再惹真人動怒。”
別人不清楚陳希象的地位,朱易清楚。
雖然在這方天地中,眼前這位可能只是一個正一少掌教,但在其他天地之中,那可是雙拳橫推天地宇宙的太上道皇。
“你…”
朱熹此時面對為自己求情的兒子,心神五味雜陳。
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天。
最為注視父子綱常的他,認為自己在兒子面前應該是不容違逆的他,居然會有被兒子向別人求情的時候。
這徹底擊碎了他內心的驕傲和那一絲莫名的家長尊嚴。
如此打擊下。
“噗,你…”
一口逆血沖上喉頭,已經淪為了普通人的朱熹,此時再難以承受這樣的落差,內心的某種支柱頃刻粉碎,眼前一黑,吐血暈死了過去。
“父親…”
朱易面色復雜的立即攙扶住了這位在自己印象中一直身軀偉岸高大的老人,心中嘆息之余,也松了一口氣。
他真怕自己這高傲的父親仍舊認不清楚形式,繼續去觸怒陳希象,那可真是沒辦法收場了。
現在暈死過去也好,就算修為被封印了,但以朱易的修為和彼岸之橋,確實能確保朱熹性命沒有任何問題。
此時他松一口氣后,對天穹苦笑頓首:“多謝真人手下留情。”
“你無需太過擔心他們,我此次前來皇城,本就不是沖著他們而來,這一指封印他們修為三十年,小懲大誡足矣,帶他們離開吧。”
陳希象說罷,眸光已經流落到了皇城龍椅上的那位。
一步踏出,直入皇庭而去。
“朱易,你,此人,你們究竟是什么關系…”
程頤嗓音微顫。
“他,于我,亦師亦友…”
朱易望向陳希象離開的方向,眸光中流露敬畏和尊敬。
隨后,對二程嘆道:
“二位只需要知道,這方天地之中最強大的人已經回來了,就算是天下之主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因為,那位曾經…”
“專殺皇帝!”
二程聽到這最后的四個字,眸光中極其震撼。
朱易到底在說什么?
專殺皇帝?
道宋一朝以來,甚至在古老的其他朝代,有什么哪朝皇帝被人接連斬殺過嗎?
朱易搖頭,也不多解釋道:
“幾位,隨我走吧。”
說罷,腳下金光微微一顫,彼岸之橋于長空間破開了一條通道,消失在了這瘡痍滿地的地方。
而另一個地方。
皇城的皇宮之中,氣氛壓抑到了一種冰點。
整個皇宮內城之中,足足十幾萬的宮女、太監,以及皇城禁衛等等一眾人,全都面色蒼白,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喘。
天下最尊貴最無上的地方,竟然變得毫無威信。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道人。
一指就摧毀了天底下最尊貴的皇權威嚴。
此時。
皇宮之中,道宗皇帝端坐在龍椅上,看著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的陳希象。
他面無表情:
“三個儒門圣人,三個人間至強,被你一指打落凡塵,縱觀古今修行史,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你今天的這根指頭,注定要被牢牢記在萬古青史之上,影響后世萬年不止。”
看著面前氣定神閑的道宗皇帝,凝視片刻,陳希象淡淡道:
“不愧是天下之主,僅憑這份天崩地陷也面色不改的鎮定,你就已經勝過了貧道所見過的任何一位皇帝。”
“任何一位皇帝,聽你的口氣,似乎見過不少皇帝?”
道宗皇帝眸光微微一動,道:“這就是你身上的秘密嗎?”
一個人四十年來修成飛升天仙,身上必然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重大奇遇。
“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思探究我…”
陳希象負手在后,側身環顧這殿內環境,語氣不急不緩:
“看來你的自持之物,給了你很大的信心。”
力量和依仗能夠帶給人自信,道宗皇帝現在還能這么平靜,無非就是身上還有某種依憑。
這再合理不過了。
天下之主怎么可能沒有鎮壓天下的手段。
“看樣子…”
道宗皇帝的語氣之中多出了一份波動,眸光也變得深邃不定:
“你要繼續對朕動手了。”
這一刻,已經有成千上萬的侍衛首領全都烏壓壓的圍在了殿外,但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他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動手…”
陳希象的聲音古井無波,眼神淡漠了下來:
“那得看你想不想讓我動手。”
道宗皇帝眼皮微微抬了一下:
“你來找朕,當真只是為了‘開天印’的來歷?”
從陳希象一開始來的時候,便開門見山,要問道宗皇帝趙玄的開天印從何而來。
他也只有這一個目的。
只要道宗皇帝肯說,那么陳希象自然不需要動手。
然而,如若道宗皇帝真的在這一刻低頭了,那么不日后他這天下之主的威信便全部淪喪了,普天之下都會傳出他怕了,懼了。
他是道宋皇帝,他若低頭,代表整個王朝都一起對著陳希象低頭了。
所以,道宗皇帝眸光沉定,心中思索著勝算。
真要動手的話。
如果他將整個王朝的所有積累都用出來,可以有幾成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