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象之靈氣和法門來的不易,對于一個世界意味著什么,只有他最清楚。
聽到這句回應,霍元甲面色白了白,就在他以為自己被拒絕了的時候。
陳希象卻話音一轉,道:“但貧道愿意收你為徒,起來吧。”
眼前之人,霍元甲。
一代民國武林之宗師人物!
雖然現在還年輕,有些氣盛,但是其練武天賦不必說,等到其再長幾歲,不用他教,自然會養成氣度。
更別說,有可能這世上還有陳真這么個人的存在。
收了霍元甲,再附贈一個陳真。
不虧。
甚至于陳希象在決定收下霍元甲的時候,內心生出變化,既然已經收了霍元甲,那么等到車毅齋師傅回來之后,自己也該去神州大地上找一找那些著名的國術大師了。
若將這些國術大師,都收為門人,傳道起來就更輕松地多了。
這世上的國術修煉體系,便能輕松完成向氣體雙修的道路之跨越轉變。
聽到陳希象愿意收自己為徒,霍元甲當即驚愕抬頭,眸中快速閃過狂喜,立即站起身來道:
“我就去準備拜師禮。”
他自己雖然年輕,卻也已經開始開館教拳了,知道不管在“金皮彩掛、評團調柳”任何一個門當里,拜師收徒都是一個大事。
磕了頭,進了門,那就是師父家的人。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必須得照著這樣的規矩來,這時代規矩極重。
拜師等于是再找一個再生父母。
師父教你本事,你用從師傅這里學來的本事糊口,養活自己一生,這跟爹媽養育你沒兩樣。
“本事”這兩個字,在這個時代可太金貴了。
那是別人活命和行走世間的看家寶,人家憑啥要交給你。
為的就是要讓你學了之后,對師父好,以后可以指望你,余生能夠托付。
陳希象看見霍元甲眸光里一片虔誠,心中笑了笑,沒說什么。
他其實不在意這個。
這一路修行走的是孤身一人。
但徒弟對師傅恭敬,這自然沒什么不好。
所以霍元甲用這個時代的那套拜師觀念來看待,他也欣然接受。
“也不著急,即便沒行過拜師禮,我也可以當你入門了,今天就留下來吧,我要待客。”陳希象緩緩笑了笑,揮了下袖袍,走向了大堂,道:“小山,令外面那些拜訪的人都進來吧。”
少頃,陳希象已經穩坐在了客廳的主位。
前廳走廊里,已經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威嚴笑聲,當先走進來一個身披朝廷袍服的大官:
“哈哈哈,道長真乃真人也,袁某昨日就在旁邊酒樓觀坐,將道長神資盡收眼底,當真是驚為天人,今日特來拜訪。”
赫然是袁士庭。
緊跟之后的,是天津二十六家拳館的各個師傅。
陳希象沒有說話,甚至沒有起身,只是緩緩一笑,伸手指了指旁邊諸多座位:
“來者是客,諸位請坐。”
各個武館的拳師都有眼力見,誰也不敢爭了袁總督的位子,紛紛自覺地落座兩旁,讓袁士庭大方的坐在了陳希象那張桌子的右手邊。
袁士庭眸光一瞥其余人,不打算和這些人久坐多久,有失身份。
而后直接看向了陳希象,雙手相交,行了個道禮,道:
“袁某今日便就開門見山,我想請真人入我袁府,聘為客卿,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陳希象看著這張熟悉的大頭臉,緩緩一笑,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左右十幾張桌子上的客人,道:
“諸位遠道而來,各自先品一杯茶吧,免得顯得貧道沒有待客之道。”
說罷,陳希象執起茶壺,先為袁士庭倒了一杯。
袁士庭看的清清楚楚,從陳希象的茶壺里倒出來茶,本來是熱氣騰騰的,卻由陳希象的手到了他面前之后,居然茶杯之中一點熱氣沒有了不說,還結出了冰碴子。
繼而,連整只茶杯上都結出了冰霜,好似從東北深雪地里剛撈出來的一只茶盞。
不只袁士庭眼睛瞪大,瞳孔中寫滿了駭然。
就連其他客位上的各家拳館館長,也都是瞠目結舌。
而陳希象為袁士庭倒完了茶之后,令人將其他人的茶杯也都拿了過來,依次斟入,然后每斟一杯,便手運真氣,輕輕一撥…
二十多只茶盞繼而飛了出去,從各個方向,穩穩了落到了二十六家拳館館長面前的桌子上,茶水一滴不撒。
這一手露出來之后。
太極門的李友太直接失聲:“這…”
他聽說過孫祿堂曾經給客人表演過,捏起一粒水珠,隔三丈遠一彈而出,水珠能把一個杯子打碎。
這簡直是把功夫練成仙了。
尋常人不說彈起一滴水,就是丹勁宗師,捻起一滴水之后,勉強能夠彈出,卻也不能夠保證這一過程中勁力不把水珠打爆成霧氣,根本彈不出去,更別提打爆一只杯子了。
這得是罡勁宗師,練得肉身入微,對勁力能夠細微操控,才能夠把一滴水打出石子的效果。
然而,在這形意拳館的待客大廳里。
陳希象一手連拋二十六個茶盞,每隔茶盞都斟滿了茶,過程中不僅一滴水沒撒,還都穩穩的落在了桌子上。
這手功夫能否比肩孫祿堂那滴水碎杯的罡勁且不說。
他們只看著各自的茶盞之內,有的熱氣騰騰,好似燒開了的沸水,有的里頭則是升起縷縷寒氣,竟然在表面上結成了一層淡淡的冰碴…
眾人可是眼睜睜的看著陳希象從同一個茶壺里倒出來的水。
然后經手一拋,茶杯中,就變成了不同的沸水和寒冰…
陳希象倒完茶之后,輕輕捻起自己的茶盞,道:
“而今天氣炎熱,我觀諸位,有的暑氣太盛,滿頭大汗,有的卻因為練武損了體質,不能受寒…”
眾人聽的全都面色僵直。
所以…
就給我們倒出了不同的茶水。
這也太…神異了!
知道您是高人,這一手…也太高了吧。
當真是仙術了嗎?
而他們當中符合陳希象說的癥狀的,卻是心中想法不同。
譬如滿頭大汗的嚴門拳嚴國英,看著自己面前的一碗冰茶,不由得喉結滾動,口齒生津,立即忍不住酷暑連著冰碴都喝了下去,直覺透心涼。
“爽快啊!”
這年頭,冰窖可是金貴的東西。
也就只有朝廷用得起。
他這一口冰茶一飲而盡,七八月份的暑氣皆無,渾身都舒爽。
而五郎拳的拐子蘇,則是腿有寒疾,所以得了這么個外號,不能畏寒。
他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一碗碧螺春,茶葉根根飄起來,云霧蒸騰,令他感動不已同時,心中敬畏陳希象如神仙一般。
真是法術了吧。
陳希象輕抿一口茶,見其他人也都動口之后,不抬頭的問道:
“剛才袁總督說什么來著?”
袁士庭喉結滾動,一臉難看的吞吐道:
“本…本督,想請真人做我府上客卿…”
這次,卻是說話沒了底氣。
陳希象聽罷,點了點頭,回身以微笑,道:
“貧道修行繁忙,沒時間。”
這句話,就像這區別不同的兩碗茶一般。
潛意思已經十分明白了。
茶有涼熱。
人可識趣?
陳希象會去清賊府上?
袁士庭臉色一臉難堪,以他的官位,這般拒絕方式,實在令他沒法不發作,可是看著面前這碗結冰的茶,他什么話也不敢說。
只是喉結干澀滾動,最后迫不得已道:
“看來是士庭沒這個緣分…”
一番茶之后。
陳希象與各大拳師都相談甚歡,唯獨冷落了袁士庭。
最后他起身送客。
廖小山緊張的看著袁士庭一臉鐵青離開的背影,問道:
“真人,那可是直隸總督,朝廷的疆臣之首,您就不怕把他得罪的太狠了嗎?”
他也明白道長為何這么做。
大清建國了兩百年。
大地上百姓,反清復明了兩百年。
尤其是而今天下荼毒,大清昏庸,哪個愿去妖清給他們效力。
請陳希象當客卿。
憑他也配嗎?
陳希象回身看向廖小山,問道:
“你覺得剛才在席間,是我怕他,還是他怕我?”
廖小山咳嗽了一聲,剛才道長一手倒轉涼熱,結冰加熱的神奇手段,不僅袁士庭被震撼住了,在場誰沒被震住。
陳希象負手望向穹天,悠悠道:
“他覺得我是仙人,我就仙給他看看,我要讓他不僅在席間怕我,更要讓他回到府上都怕我,怕到覺得我可以遠隔千里,都能一口飛劍取了他那顆大光頭。”
千里飛劍?
聞言,廖小山驚震道:“您真會那種飛劍跳丸,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本事嗎?”
這個時代,也有各種話本小說。
再過幾年,連蜀山劍俠傳都會被人寫出來,自然民間也有不少這種傳說。
陳希象卻搖頭笑而不語。
現在是還做不到,卻架不住可以讓這位聲名赫赫的總督這么以為,然后敬他而遠之,不要來給自己找麻煩。
而陳希象這淡笑回應,卻令廖小山不由得霎時肅然起敬,眼中都升起了絲絲星光…
難道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