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甲對上了李友太。
霍元甲一出手就是迷蹤拳里的“鳳凰單展翅”,手勢凌厲,勁力暴烈。
起手之后,他旋身踏步搶攻上前。
這起手式本來叫“鳳凰展翅”,卻被霍元甲使出來之后,沒了鳳凰的雍容大氣,反而增添了幾分兇殘狠厲。
不似鳳凰,更像暴烈的朱雀展翅,帶來的不是祥瑞,而是滔天兇焰!
他左臂長長探出,整個人側身搶入,繼而弓步微曲,轟隆一下,便化作了“惡虎闖群”,右臂也前探而出捏爪,帶著一股呼呼勁風,猛撲猛打了過去。
這一出手,就是氣勢凌人,完美詮釋了一個青年人的心境!
李友太見拳勢厲害,以“收腳抱球”的守勢退了一下,令霍元甲第一招落空,而后手中推球,帶動勁風,擠步近身。
五指由下而上揮動,霍如猛撥五根無形的琴弦,空氣都似乎被撕開了。
勁風撲面令霍元甲眉頭微挑。
這李友太不愧是天津成名的太極拳師,太極修為已然是暗勁巔峰的階段了。
但霍元甲絲毫不避讓,手掌迅速從肋下鉆出,捏拳橫擊,以不可思議速度,轟入了李友太的五指。
硬撼相撞!
霎時兩股暗勁同時在各自手臂上爆發,李友太面色微震。
因為他清楚感知到,來自于霍元甲拳中這股勁力,竟帶著一股強烈的抖旋勁,這是太極門功夫到了化勁才有的變化。
霍元甲修為到了化勁?!
兩人第一個交手接觸試探,便是電光石火間完成了碰撞。
緊接著,霍元甲眸光沉傲,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出手間卻是大開大合,拳腳挑打,霍如車輪轉動,拳如火藥氣如彈,整個人宛如一頭臺上惡虎。
砰砰砰!
拳風緊繃,呼嘯四丈臺上。
只是交手不到盞茶功夫,臺下站的遠的人,已經清楚看明白。
李友太被霍元甲打的節節后退,已經中了數拳,氣勢上完全落了下去。
臺下,自然門里落敗在霍元甲手上的張三爺,嘴唇震抖:
“霍元甲這功夫是達到了化勁!”
“前幾天,他和我們打的時候,居然還沒有出全力!”
地下,一眾天津拳館里嚴門拳嚴國英、熊門拳熊錫范、燕青拳董爺、岳王錘錢炳坤、戳腳門大腳陳、溜腳架子康老四等等拳師,都是臉色抖動。
臺上一根木板被二人交手踏碎,李友太差點由此跌下,面色煞白。
“師父…”太極門的徒弟們,全都在臺下驚吼。
“這樣的功夫還死撐…”
霍元甲見李友太一腳險些踏空后,勉強又拉回身子,不由發笑一聲,急登步上拳,此時李友太已經被逼到了擂臺角落。
霍元甲一手探前,電閃間腳步犁出。
迷蹤拳名招——霸王扶犁!
霍然全身勁力在這一拳之下爆發,沒了花哨,徑直踏步犁進了李友太雙腳之間,而后上半身好似犀牛撞入,一拳轟中李友太!
呼呼!
四丈高臺,李友太橫空摔落,當場咳血背過了氣去。
見李友太已然落地。
現場主事人張世明高聲而呼:
“霍爺勝!”
臺下亦同時響起如雷歡呼聲:
“霍爺長勝!”
“霍爺厲害啊!”
“看來今天就是霍爺拿這津門第一的時候了!”
那個瘋癲的乞丐嘿嘿傻笑,高叫著:“嘿,霍元甲,津門第一…”
鴻賓樓里。
袁士庭喝了口茶,看見李友太落下了擂臺,嘖嘖道:“看來,這天津也就霍元甲一個高手了。”
“準備一下,等他打完后面這場,去問他愿不愿意來我府里教拳。”
而在擂臺上。
霍元甲先是拱手長笑,對著四方道:“多謝!多謝諸位!”
說罷,他也蹲身在臺上,對著下方的形意門中陳希象道:“嘿,小道士,聽說你練出了真氣,好好地練功不練,騙人…”
他語氣里帶著調笑。
臺下,各家拳館師父對視,最后落在了形意門身上。
張世明對陳希象說道:
“道長,現在就是你們形意門了,您看,是明天打,還是今天就打?”
陳希象微微抬眸,看著霍元甲那有些玩世不恭的氣盛樣子,也不由心里發笑,慢吞吞的先是喝了口茶,然后對霍元甲道:
“你要是年齡再大一些,真會養成個宗師的樣子,可惜…”
說罷,他喝完茶起身,邁出了一步。
霎時。
所有人都盯向了陳希象。
剛才雖說是李友太落下了擂臺,但他上臺的那腳下功夫,可是實在實漂亮。
一根根木頭高柱,螺旋著當做階梯,一步一個間隔。
李友太卻如履平地。
后面霍元甲上去的時候姿態雖然狼狽了點,但他功夫深啊,已經摸到了化勁的門檻,半個身子都擠進去了,更是贏到了最后。
所以大家都想看看這形意門的青年道長上臺時功夫如何。
然而,卻看到了…
陳希象只從座位離開一步,真氣運于腳下!
腳下一踏,身子竟騰空而去。
人直接便從三丈外的座位,踏步飛上了四丈擂臺!
當場,津門東河大街靜若落針。
“這…”
“這什么功夫!”
臺上的霍元甲直接面色劇烈抖動,被站在眼前的陳希象駭的情緒沸騰。
他也還在等陳希象慢悠悠的一步步踩木樁上來。
誰料…
對方直接,一步跨出,飛上了高臺!
霎時,臺下各派全都瞠目結舌。
“這是什么功夫!”
“這道長長翅膀了?!”
“聽聞郭云深先生的形意虎撲,最多也就一撲打三丈,這道長一飛就是五丈遠!還是飛上了高臺!”
岳王錘的錢館長失聲道:
“這道長功夫究竟練成什么境界了?”
臺下,喧鬧驚叫之聲不絕。
臺上,陳希象上臺之后。
霍元甲臉色驚動變化不絕。
瞬間,他內心受到了強烈沖擊!
這…是人?
霍元甲在心里已經知道了面前這位道長不是常人。
他此時心中震聲:“爹,保佑我,保佑我今天不管是什么人,我都能打倒他!”
“我一定能做到津門第一!”
霍元甲心中念頭滾嘯。
霎時。
他雙眼赤紅,已然將陳希象當做了人生第一大敵,感覺到了恐怖的心靈壓制。
不能再猶豫。
再猶豫,只憑著對方上臺那一手在心里影響越來越重,接下來恐怕就連出手的勇氣都沒了!
見陳希象就在前方,霍元甲起步如虎撲出,腳下步伐連變,電閃間手上搶攻,剎那之間,就到了陳希象面前。
一手“龍戲珠”插向陳希象面門。
陳希象眸光內斂,見霍元甲這手直插眼球,很是毒辣,但卻絲毫不改面色。
好似就算天大的事發生在他面前,也不能讓他有絲毫心靈波動。
只是一個抬手,便叼向了霍元甲的手。
霍元甲見陳希象抬手叼來,剎那之間,另一手也由下方奔襲,化為了“二龍戲珠”,仍舊是陳希象面門。
一旦抓中,就是眼瞎。
然而,卻是陳希象先一步,手碰到了霍元甲的手掌。
一指輕點霍元甲掌心勞宮穴!
完全就是電閃間般的動作。
一叼一點而已。
霎時,霍元甲全身凝固,眼睛瞪大,瞳孔內出現了強烈的震撼。
竟然不能動了!
兩人都定格在了那個剎那間的動作一般。
保持著陳希象一指向霍元甲手心。
而后霍元甲雙手如爪,奔向陳希象面門的兇惡動作。
再去看陳希象一身道袍,好似一位道門真人一指點去,降服了某位妖魔一般,被人記錄成圖畫,掛在了臺上。
臺上,劇烈的呼吸聲從霍元甲口鼻間噴出。
他一動不能動,卻還能自如呼吸,眼珠子也能轉動。
此時,他緊緊地盯著自己的手臂。
已然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被定住在這里。
原來就在剛才與陳希象手指接觸一剎那。
陳希象指尖點出了一絲冰涼之氣,霍如冷箭一般,從他的勞宮穴竄入,而后霎時從穴位流向了全身經絡,令他身軀麻在了當場!
“這…難道是…真氣…世上竟然真的有真氣!”
霍元甲心頭顫抖。
陳希象一指點出之后。
看著霍元甲一動不能動的身軀,輕輕一笑道:
“你是個大材,如此年紀,這樣的功夫,的確該驕橫一些,不過,想要真正入化,還得磨掉這些銳氣,才能把勁力也變得圓融起來。”
“讓你立身在此,當是貧道給的一個教訓,讓你可以好好反思,半日之后,穴道自解,你便可回家了。”
霍元甲聽著這個眼前青年,明明比自己看起來還小,說話內容卻竟好似一個老人教訓孩子,不由得臉色漲紅。
可他卻無法開口。
陳希象語落,再沒說什么。
轉身一揮袍袖,飄然而下四丈高臺,過程好似羽毛一般輕柔。
臺下。
一眾人已經癡傻了。
擂臺有四丈之高。
陳希象在上面對霍元甲說的話,沒幾個人聽的清。
甚至連剛才的交手過程,他們都傻傻的看不清楚。
只看到霍元甲雙爪猛攻過去。
然后這道長只是抬手一點罷了,繼而霍爺就跟一個雕像一樣,站在臺上一動不動了。
等到這道長都下來了。
霍元甲居然還傻站在那里。
陳希象卻沒理會旁人,來到了形意門人身邊,緩緩道:
“今天的事兒完了,回家。”
下面的人都幾乎下意識的給陳希象讓開了道路,看著陳希象離開。
在寂靜如墳墓的臺下,只有那個乞丐,癡癡傻傻的看著臺上的霍元甲,嘿嘿道:“霍元甲,霍元甲,你嘛時候是津門第一呀…”
霍元甲被點穴定在臺上一動不能動,面色臊紅到了極點,恨不得消失在空氣里。
但他卻一動不動,只能被臺下天津數千人看著,雕塑一般保持著這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