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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得知老道士線索妙手回春獸醫老道士

  每年最適合進出吐蕃的時間,是在五月到九月,只有這幾個月不是大雪天,不過雪山里的天氣本就反復無常,偶爾天氣反常也不是沒可能,但大多數情況都不會有太大影響。

  隨著往昆侖山脈進發,海拔變低,溫度升高,雪山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路上都是高原荒漠戈壁。

  隨著繼續趕路,沿路上的景色也開始豐富多樣起來,有一年如春的山谷,有草甸子,有雪融的雪山尖,在這里,你可以一天內體驗完春夏秋冬四個季節。

  起初,晉安幾人還會圖個新鮮,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力,可看久了,也就慢慢淡了,只覺得太荒無人煙了。

  就這樣,他們一路經過尖頭湖、羊湖…這天,他們抵達一片背靠雪山的巨大湛藍湖泊前。

  雪山融水潺潺流進湖水,湖面碧波蕩漾,這湖泊是活水,并非是鹽堿湖,他們正好可以在這里補充些清水。

  “咦?”

  他們在湖旁看到好幾名牧民在轉湖。

  轉湖,轉山,這是當地的很重要傳統習俗,在當地人眼里,這是很虔誠的祈禱儀式,祈求神山神湖洗滌身上惡魔,帶來好運。

  “當地人把雪山稱為圣山,如果圣山腳下剛好有片湖水就是圣湖…可不對啊,如果這里是圣湖,有信徒不惜千里來這里轉湖祈福,我從當地人買來的地圖上怎么沒標注出這個地名?”

  趙金川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在這里安營休整一夜吧。”晉安的話,自然沒有人反對,包括趙金川在內的那些馬幫茶商們開始卸貨,生火,準備晚飯。

  不過晉安并沒有去打擾那些虔誠轉湖的當地人,而是遠遠駐足。

  其實湖邊不止有這些轉湖的當地人,還有掛著風馬旗的一頂頂支起帳篷。

  天黑后那些牧民很熱情好客的主動過來向晉安他們打招呼,趙金川負責翻譯,說是這些牧民想邀請他們上門做客。

  像這些常年在茶馬古道經營生意的茶商們,經常跟當地的王公貴族寺院喇嘛打交道,一口流利的吐蕃語,跟當地牧民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在吐蕃,如果主人家能拿出熱酥油茶,牦牛酸奶,糌粑用來招待客人,這是把你當作上賓了,很隆重,今天晉安他們就有幸受到了這種上賓待遇。

  主動邀請晉安他們來帳篷做客的,是一對老夫婦,老婦人叫白瑪玉珠,老人家叫念扎。

  這是一對眼睛就跟高原藍湖一樣清澈見底的淳樸老人。

  今晚很熱鬧,這對淳樸老人不僅請了晉安他們來帳篷做客,還請了其他一起轉湖的人過來做客。

  過來轉湖的這些當地人都很質樸,每人手里都提著牛肉,馬肉,羊肉上門,反倒是晉安和倚云公子、奇伯三人是空手來的,三人臉上神色不由尷尬。

  還好由趙金川這個入鄉隨俗的茶商替晉安他們解了圍,他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從中原帶過來的香料,只需添加一點,烤出來的肉變得香氣撲鼻,讓念扎幾位蕃人神色凝重。

  來自中原的香料佐料在吐蕃可是緊俏貨,那是只有貴族、王室、寺院里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這些當地人,一輩子都沒見過外面的世界,尤其是生活在苦寒象雄的當地人,很多人的爺爺父親子女三代人都沒見過外面的人,這些當地人見晉安他們不是本地人,于是邀請晉安他們來做客,想要打聽下外面的世界。

  說起這個,就說中了趙金川的老本行了,那張嘴巴口若懸河,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把這些世世代代困在極西苦寒之地的當地人聽得一愣一愣。

  隨著話瓢打開,趙金川也隨口問了句,他們轉湖的這座圣湖叫什么名字,為什么他找人買來的地圖上沒有標注出這座圣湖?

  結果這一問,趙金川像是被踩到尾巴,人一下蹦起,一臉震驚表情,趙金川來不及擦打翻在袍子上的茶水,朝晉安激動道:“晉安道長,那張,那張畫像…快…”

  因為太激動,趙金川說得磕磕巴巴。

  最后還是由一直平靜坐在晉安身旁的倚云公子,替他把話說完:“拿出陳道長的那張畫像給他們看下,陳道長疑似來過這個臥牛湖。”

  見倚云公子能聽懂吐蕃語,趙金川表情驚訝,連嘴邊的話都忘了說。

  聽了倚云公子的話,晉安表情一怔。

  并不是因為他心志不堅定,容易走神,而是他沒想到,有關于老道士在昆侖山脈附近的線索,這么快就被他找到了。

  回過神后,他深呼吸口氣,沉穩拿出畫有老道士的畫像,兩眼帶著些希冀與期盼的遞給念扎、白瑪玉珠夫婦二人。

  夫婦二人接過畫卷后,并沒有馬上給予答復,兩人確認了一會又遞給其他牧民看,牧民們一一傳遞,討論。

  在此期間,趙金川趁機跟晉安解釋起事情的來龍去脈:“去年的雨季,大概是九月十月時候吧,有附近牧民稱自己親眼看到臥牛湖顯圣,出現神跡,轟動一時。隨著臥牛湖顯圣的事傳開,就有其他地方的牧民慕名而來轉湖祈福,給自己或家人消除病痛。”

  “這神獸跟晉安道長你找人的事并沒有關系,真正有關系的是后面發生的事,就在臥牛湖顯圣的幾天后,有牧民在臥牛湖附近碰到了一名中原漢人,那中原漢人就跟晉安道長你說的一樣,五十歲左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尤其是一手妙手回春術,不僅能醫人,就連馬兒下崽難產都能救回來,最后保下母子平安。到了后來,那老道長成了幾個草場的獸醫,他接生的小牛犢子,小馬崽子,就算沒一百也有八十了,但凡他接生過的牛馬都能母子平安,深受當地牧民敬重。”

  說到這,就連趙金川都不由嘖嘖的佩服起來。

  晉安:“?”

  果然,他這一路上擔心老道士都是多余的。

  老道士走南闖北這么多年,連荒涼漠北都去過最后還能囫圇回來,病了能自醫,餓了能自己生灶,渴了以露水為飲,冷了以大地為被,仔細想想,還真沒什么能難倒老道士的。

  老道士就像是全能手,無所不能。

  所以這么一想,老道士跑到吐蕃當起妙手回春的獸醫還真有可能!

  而且這老不正經的風格,也的確很符合老道士的風格!

  其實趙金川有一點說錯了,臥牛湖顯圣不僅跟老道士有關,而且還有著很大關系!如果他沒猜錯,那顯圣的神牛應該就是石牛道友了!

  連續大半年壓在心頭的陰霾與擔心,在聽到老道士跑來吐蕃當起獸醫,還混得很風生水起的那一刻,全都煙消云散,化作一聲失笑:“這老道,還真是處處給人意外和驚喜呢。”

  雖然念扎幾位牧民還沒給出明確答復,但晉安此時已經很肯定,這人就是老道士了。

  念扎幾位牧民傳看了兩輪畫像后,最后點點頭的把畫像重新還給晉安。

  念扎朝趙金川說了幾句,趙金川向晉安翻譯道:“他們確認了,他們見過畫像上的人。”

  晉安迫不及待問:“老道士現在在哪?”

  很快,趙金川翻譯給晉安:“他們說,老道長沒有停留太久,就一路往東邊去了。”

  “往東?”晉安一愣。

  他急忙拿出地圖查看,從臥牛湖往東走正好能從樹古進入康定國的西州府。

  老道士這是打算從西州府回武州府找他!

  這是晉安的第一個念頭。

  “咦,往東走,正好路過我們要去的昆侖山雪崩地方?難道晉安道長您要找的那位老道長,也去了那里?”趙金川的腦袋湊過來,看了眼地圖后,手指地圖上的昆侖山脈說道。

  奇伯:“晉安道長,老奴記得你和陳道長都有羅庚玉盤,羅庚玉盤來歷不小,或許兩者存在感應,你翻越十萬大山,如今和陳道長只隔一步之差,或許羅庚玉盤能起到點作用。”

  都說局外者清。

  奇伯這話倒是點醒了晉安。

  趕忙從身上拿出由義先生修復后的羅庚玉盤,看到羅庚玉盤的指針一直指向東北角,不管晉安怎么移動,指針始終指向東北角。

  不知道是受磁場影響還是東北角那邊真有他要尋的人?

  并沒有沉思多久,晉安目光一定,心頭已經有了決定,不管是哪一種,這條路都是他的必經路。

  終于找到老道士的下落,晉安過去雖從未在人前表露出心聲,但他的內心始終記掛著走散的老道士和削劍,當得知兩人目前都是安全,一直壓在他心頭的大石終于落定,這一夜,他喝了不少青稞酒。

  就連倚云公子也看出了晉安的心境變化,臉上帶著淺笑,主動給晉安倒了一杯青稞酒。

  結果晉安被嚇得手一抖,差點把碗里的青稞酒灑出來。

  倚云公子也知道自己剛才動作有點太過親昵了,面色一沉的放下盛酒的石壇。

  看著臉上表情比高原天氣還變化無常的倚云公子,晉安看著酒碗里的青稞酒,一臉糾結,這酒到底是喝還是不喝?

  因為終于找到老道士下落,次日,一夜未眠的晉安,早早帶著隊伍上路,接下來的路程,海拔又變低了,這讓隊伍的趕路速度再次提升。

  又走了月余,他們終于抵達目的地,那是一個小村莊,原來的人口是男女老少加一塊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三十人,但此時這小村莊得到擴建,變成了能容納千人的小土城。

  而在遠處,是雪山冰川林,一座座山脊被白雪覆蓋,那些冰川林就如昆侖山脈的一片片白色龍鱗,在高原炫目陽光下晶瑩發光,氣象非凡。

  此時那座小土城里,格外熱鬧,聚集了漢人,蕃人,還有不少黑色皮膚的天竺人。

  這些都是趕來挖寶的人。

  有謠言傳出,去年的昆侖山脈一座山峰大雪崩,震出了一片古跡,疑似先民古跡,又疑似西王母宮,元始天尊道場,可現在看過去,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沒看到。

  “不是說雪崩嗎?這里到處都是雪峰,到底哪座才是雪崩的山峰?”隊伍里有人抱怨一句。

  馬上有人一臉看白癡的表情,鄙夷說道:“雪崩那是去年雪季的事了,一年多過去,中間下幾場大雪,再光禿禿的山都早被大雪覆蓋,當然看不出來了。”

  之前說話那人不服氣的大聲嚷嚷道:“我們費勁千辛萬苦來這里,就這么什么油水都沒撈到?”

  “你急什么,沒看到土城里聚集著很多人嗎,商人的鼻子就跟狗鼻子一樣,哪有血腥味就往哪鉆,你覺得那么多人都是來參觀雪山的嗎?哪里沒雪山看,非要大老遠跑這里看雪山?”

  晉安并未理會隊伍里的爭執聲,他似察覺到什么,抬頭向上一看。

  不遠處一塊土山峰上,出現一名十幾歲少年,那少年衣著華貴,用的是即便在康定國也只有貴族才能穿得起的上好絲綢錦緞,身披柔軟狼皮,頭戴狼頭帽,這是名蕃人貴族少年,他騎著一個在地上匍匐爬行的人來到邊緣處俯瞰昆侖山脈。

  被他騎在身下的人,也是個年齡相仿的少年,脖子上套著鐵鏈,像狗一樣被他牽著鐵鏈,四肢著地,手掌和膝蓋墊著木片,馱著蕃人貴族少年在荒漠戈壁上爬行,單薄的身子,露出青紫紅腫的凍傷皮膚,兩眼眼神空洞,麻木,沒有焦點,似乎被人奴役太久,早已經沒有人類情感,只剩下麻木不知道反抗。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想不到在這世上真的有人把人當狗一樣騎,而且周圍人都習以為常,沒有覺得這有什么問題…”耳邊傳來趙金川一聲情緒復雜的嘆息聲。

  “這就是農奴的命,父母是農奴,子女也是農奴,子女的子女一生下也是農奴,一旦被打上農奴身份,世世代代都是農奴。農奴就是王室貴族農奴主的私人財產,這些農奴早已經麻木認命,忘了反抗。”

  “自從吐蕃陷入諸部落戰亂的時代,這吐蕃也進入了最黑暗的人吃人時代,像這樣的農奴隨處可見,八九成蕃人都成了那些王室貴族農奴主們的私人財產,不高興了就殺,無聊了就把人當狗騎,人活得還不如畜牲,起碼牛馬還有牛棚可住,但是不會有哪個農奴主會良心發現的給農奴蓋房子住。”

  “一開始我們也會氣憤,也會憤怒,也會年輕熱血上頭的上前阻止,但是見得多了,當周圍人都覺得農奴的存在是理所當然,就連農奴自己也覺得正常,這種氣憤也就慢慢變成了麻木。”

  “哎,這個時代,我們反抗不了,只能慶幸我們生在漢土,此生無悔入我漢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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