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力氣大,很快就把死人附近的沙子挖開大半。
死者是名男子,五官陌生,沒人認識。
大著膽子蹲在尸體邊的克熱木大叔,驚訝說道:“這人身體還沒脫水變干尸,看起來像是才剛死一兩天的樣子。”
有人同樣也驚詫說道:“會是誰把人埋在這里?”
“這個人難道也是哈木提那支商隊里的另一個遇難者?他們一路往回逃,這個人死在半路,于是被哈木提他們隨便往沙子里一埋,我們又剛好扎營在尸體上?”
大胡子沒說話,他還在繼續挖沙子,尸體逐漸整個浮現出來。
可當整個看清尸體后,圍在沙坑邊的人都倒吸口涼氣,有人滿臉錯愕的大叫一聲:“他,他的肚子…”
沙子下的男尸,肚子鼓脹如球,肚子跟十月懷胎的孕婦一樣大。
可那個人的錯愕聲還沒喊完,忽然,被土黃色袍子遮著的男尸肚子蠕動起來。
嘶呼,克熱木大叔差點被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肚,肚子動了!”
其實不用他說,大家也都看到了,蹬蹬蹬,頓時嚇退好幾人,只剩下大胡子和晉安還皺眉蹲在沙坑邊仔細打量尸體。
咳咳,克熱木大叔有些尷尬的干咳一聲,又有些惱怒,感覺他剛才的一驚一乍表現實在是有些太膽小懦弱,給沙漠上的勇士丟臉了,他見大胡子和晉安沒退,于是又厚著臉皮的重新湊過來:“衣服下在動的會不會是毒蛇或蝎子,這人是被沙漠里的毒蟲給咬死的嗎?”
無怪乎他會這么說。
眼前這人死后全身發黑,一看就是死于中毒的。
晉安目光思索:“這人是中尸毒死的。”
“尸毒?”在場幾人都是一怔。
晉安點點頭,提醒一句:“這死人一身都是尸毒,他本身就是個毒體,盡量不要直接接觸他。”
此時,袍子下的肚子還在蠕動,晉安一點都不懼怕,還膽子很大的想要伸手去解開腰帶和袍子,但被大胡子擋下了,他說:“我來。”
大胡子手中彎刀很鋒利,輕易割斷腰帶,然后用刀尖一件一件的挑開袍子、內襯,終于露出了男尸的圓滾滾肚皮。
尸體的肚皮已經被撐大到極致,可以看到肚皮變得很薄一層,出現一條條像是肥胖紋的橫紋,肚子里好像有東西在蠕動,肚子一鼓一鼓的,還在持續膨脹。
“不好,快躲開!”
看著眼前場景,晉安想到了巨人觀腐爛爆炸的場面,他抓起克熱木飛快倒退,倒退的同時還不忘拿起亞力扎不提遺落在旁的毯子蓋在尸體身上。
就在幾人剛退開沒幾步,蓬!
尸體爆炸!
尸毒毒瘴噴薄而出!
與此同時!
悉悉索索!
男人尸體里噴涌出無數類似龍虱一樣的黑色尸蟞,鋪天蓋地爬出,瞬間就填滿了沙坑,鋪滿了沙坑附近的沙子,這些長得跟龍虱一樣的尸蟞像黑水潮水一樣的朝外瘋狂擴散,撲咬所能看到的人、駱駝等一切活物。
“逃啊!”
“救命救命!”
沙漠上亂了,徹底亂了,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聲音,人們大哭大叫的四散而逃,這場驚變來得太突然了,人被嚇懵后都在不顧東南西北的亂跑,發生踩踏,就連駱駝也受到驚嚇的四散亂逃。
到處都是慘叫聲。
有人的慘叫聲,也有駱駝慘叫聲。
多虧了晉安拿毛毯蓋在尸體身上,才沒讓毒瘴和尸蟞被尸爆的巨大沖擊力給沖上天空,要不然就是漫天漫地全是尸蟞雨和快速蔓延的尸毒毒瘴了。
即便如此,大家心里都只剩一個恐懼念頭,商隊要完了,大家今天都要死在這里了。
此時就連膽子大的大胡子也自身難保,此時抓起身邊幾人飛快倒退,可人的速度怎么能快得過地上這些黑色小東西。
就在大胡子面露絕望,那些尸爆出來的劇毒尸蟞快要爬上他身子時,一聲冷冰冰的喝聲:“滾!”
“收瘟攝毒!掃蕩污穢!春瘟張元伯為青袍力士顯圣將軍,夏瘟劉元達為紅袍力士顯應將軍,秋瘟趙公明為白袍力士感應將軍,冬瘟鐘仁貴為黑袍力士感成將軍,總瘟史文業為黃袍力士感威將軍,驅瘟符,開!”
然后,大胡子看到了讓他這輩子都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些從死人肚皮里撐破涌出的無數黑色蟲子,居然像是集體受到了驚嚇,沙漠上的尸蟞又如潮海一樣退縮回沙坑死人那。
這時的晉安扯下克熱木腰上的牛皮酒囊,唯有他一人在驚慌逃散人群中不退反進,沉著冷靜的跑向沙坑邊,把馬奶酒全都倒進沙坑里,最后一把火點燃了所有尸蟞。
看著自己舍不得喝的馬奶酒被一下倒光,克熱木大叔心疼得兩手捂著心口。
那些尸蟞被大火燒得吱吱響,可它們面對站在沙坑邊的晉安,就像是羊羔碰到天敵惡虎,即便被痛苦燒死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很快便傳出了烤肉香氣。
晉安身上的三次敕封驅瘟符,就是這些尸蟞瘟蟲的最大克星。
大道感應!
陰德一!
陰德一!
當沙坑里的火焰逐漸燃滅,所有尸蟞都已經被燒死,晉安乘亂給自己一個望氣術。
陰德!
1仟貳百叁拾!
這些尸蟞給他帶來了一千陰德。
“晉安道長你,你…這,這…”大胡子看著站在熊熊大火沙坑邊的道士背影,臉上表情寫滿了吃驚。
“人在沙漠里走散很容易迷失方向,乘現在人和駱駝還沒走散多遠,我們趕緊先把剛才在混亂中走散的人和駱駝都找回來,有些話等下再說。”晉安一直等大火燒滅,然后也幫忙出去找人。
沙漠太大了,尤其還是在視野不佳的夜晚,整支商隊一直忙忙碌碌了一宿沒休息,才終于把走散的人和駱駝都找齊。
還好,除了有兩個人在一開始的慌亂踩踏中受了些輕傷,一人在騎駱駝逃命時駱駝受到驚嚇把人摔下來踩斷人一條腿外,并無人員重傷和死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至于那頭傻羊。
至始至終都很淡定的在晉安帳篷里睡大覺,晉安不亂跑,它也不亂跑,這羊精明著呢。
但是一夜沒睡,又是擔驚受怕一夜,又是奔波找人一夜,把每個人都折騰得筋疲力盡。
直到天亮,安撫好商隊,大胡子他們才終于又把注意力放到沙坑的死人。
此時沙坑里的死人,早已被大火燒成面目全非,尸體從肚子中間炸成兩截,內臟全都被尸蟞吃空了,只剩下一些骨頭跟很薄的一層血肉。
“晉安道長…昨晚那些蟲子到底是什么?”克熱木大叔還有些心有余悸的躲在晉安身后,膽小看一眼沙坑里被燒成焦黑的尸體。
聞著空氣里還沒完全散盡的肉香味,忙碌一夜未合眼的他,居然生出肚子有些餓了的荒唐念頭,這可把他嚇得不輕,不敢再去看沙坑里的死人熟肉。
晉安蹲在沙坑邊檢查焦尸,不假思索道:“那是尸蟞,有劇毒,一般只生活在陰暗潮濕,陰氣重的陵墓里,以腐爛尸體為食,所以一身都是劇毒,普通人沾之即死。”
他第一次見到尸蟞,還是在武州府下龍王墓的時候碰見。
克熱木大叔和好奇圍過來的另幾人,全都驚訝看著晉安:“晉安道長,你,你還見過尸蟞?”
這位晉安道長到底有著什么經歷,看著年紀輕輕,眉清目秀,怎么感覺像是什么都懂一點點的厲害樣子?
又是不怕死人,又是認識尸蟞,還會尸檢,仔細一琢磨,咋感覺晉安道長會的知識都是跟死人、尸體方面有關?
大胡子雖然也吃驚于晉安為什么會認識尸蟞,但他心思更加細膩,他看著沙坑里的焦尸,聽出了晉安的話外之音:“晉安道長你的意思是,這具死人尸體,還有藏在這死人里的尸蟞,都是有人刻意埋在我們休息的營地里的?”
大胡子虛心請教道。
晉安這也是第二次見到尸蟞,第一次見到把尸蟞像養蠱一樣養在人體內,在人體內大量繁衍。
估計這人的真正死因,應該是死于內臟和血肉都被尸蟞吃空。
他回答大胡子:“按照常理,沙漠里氣候干燥,而且太陽大火氣重,是完全不符合尸蟞生活習性的,除非有人刻意以活人為溫床培養出尸蟞,然后提前埋在我們扎營休息的地方。”
“至于目的嘛…”晉安摩挲下巴,眸子閃過寒光。
“無外乎是想殺人滅口這一種。”
“提前埋在這里的?我們是隨機選地方休息,怎么可能會有人提前知道我們要在哪里過夜扎營?”有人不信的喊道。
晉安看了一眼那個在他耳邊大叫,打斷他思緒的人,平靜說道:“通過我們的趕路速度,計算出我們日落前會到達哪里,在哪里扎營休息,本身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說話那人有些遲疑的說道:“如果有人要害我們,會是誰要害我們?我們這一路上都跟人無怨無仇…會不會是我們想多了,這人只是恰巧剛死在這里,剛好被風沙掩埋,我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到尸體?”
晉安瞥一眼對方:“這么多巧合,你覺得你自己會信嗎?”
那人幾次張嘴,試圖想要繼續辯解,可最后還是閉嘴沉默了。
是啊。
有太多巧合了。
這個時候,就連大胡子、克熱木大叔他們也都臉色難看的沉默。
“會不會是沙盜盯上了我們?見我們人多,于是用這些陰招?只有被沙漠神靈拋棄的沙盜,才會在沙漠上使用這些見不得人的陰招。”另一人表情驚疑不定的猜想道。
但是沒人回答他,只剩他一個人繼續自言自語的胡亂猜想。
擔心接下來可能還會生變,大胡子不顧大家哀聲哉道,不顧大家一宿沒睡,清點完人數和駱駝,固定好傷員后,他急忙催促大家繼續上路,爭取今天就趕到月羌國。
接連碰到怪事,他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沙漠上要有大事發生了!
只有盡快趕到月羌國才能打聽到更多情報!
接下來,駱駝隊繼續上路。
在上路前,晉安用驅瘟符,順便幫亞力扎不提三人解了尸毒,三人都中了尸毒,但與尸體直接接觸的亞力扎不提中毒重些。
好在只是碰到尸體,沒有直接被尸蟞咬中,不至于馬上就斃命。
人一夜沒睡,大家都又困又累,駱駝隊上路半天后日頭升到最熾熱的高度,大家被太陽曬得又渴又累又困,人顛簸得全身劇痛…最終在天黑后又連夜趕路一個時辰,商隊終于順利到達月羌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