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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人面彩陶罐

  是夜。

  晉安和庫力江在一路換乘駱駝下,終于趕在后半夜前趕到月羌國。

  黑夜下的月羌城外,依舊撒著一圈用來驅魔的白鹽,上次晉安他們晚上來到月羌城被擋在城門外過了一夜,現在今非昔比了,站在城墻上的守城士兵都認識庫力江,居然發出歡呼聲的急忙開城門,放兩人進城。

  原本正在屋里熟睡的月羌國子民,聽到街上的駱駝奔跑聲,都好奇的推開窗戶查看情況,但是駱駝已經遠馳,什么都沒看到。

  月羌國王宮是座金頂古堡,在白天時,這些古堡金頂燦燦生輝,金碧輝煌,但現在只剩下了黑魆魆模糊輪廓。

  庫力江在月羌國地位不低,兩人一路暢通無阻,順利見到月羌國公主古麗扎爾。

  古麗扎爾這個名字,寓意沙漠上盛開最艷麗的花朵,可見到公主時,公主臉色蒼白沒有血色,身體消瘦憔悴,精神萎靡,目光恍惚空洞沒有焦點,一看就是長期生活在焦慮,緊張,壓抑的精神摧殘環境中。

  古麗扎爾閨房里聚集了很多人,整個房間都被拉住點滿,地上、桌上、陽臺、窗臺,亮如白晝。

  沙漠上的兒女,都很勇敢,古麗扎爾雖然精神憔悴,瞳孔里有藏不住驚恐與不安,但她咬緊嘴唇,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公主這位就是我說的那位康定國晉安道長了。”

  “晉安道長,這位就是我們月羌國盛開最美麗的鮮花,古麗扎爾公主。”

  庫力江見公主安然無事,連續幾天的擔心總算放下來,經過他簡短介紹后,晉安抬頭看了眼外頭夜色,直奔主題。

  “人中浮現黑氣,災厄宮黑氣沖天,最近被不干凈東西纏上。不管是命宮還是保壽宮都暗淡無光,被黑氣遮擋,必定有血光之災,纏上你的東西擺明不想放過你。”

  “公主最近有沒有做過什么事,無意中激怒過哪尊邪神?我聽說公主你的第一個噩夢是在四五天前開始,可以回想下那幾天有沒有說過什么氣話或是摔砸過什么東西。”

  晉安說完兩句話后,又開始打量起眼前的房間。

  “咦?”他輕咦一聲。

  “這處房間布置簡單,少了許多女子必須之物和紅粉幔帳,而且少了一張床,這個房間并不是公主閨房吧,帶我去公主閨房看看,我想知道赫克買提薩滿怎么死的。”

  古麗扎爾沒想到庫力江叔叔口中的漢人道士,會是這么年輕,看樣子也就剛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古麗扎爾身體消瘦憔悴,拒絕了仕女要過來攙扶她,一提到自己閨房,她目光下意識就浮現出懼色,她先是沉默,最后終于鼓起勇氣艱難說道:“這里的確不是我閨房,我每晚都會夢到同一個噩夢,夢到有個看不清的女人,和我背貼背躺在床下睡覺…每當我想在夢里努力看清她長相時,床下女人就會轉頭與我對視,我馬上被噩夢驚醒…”

  仿佛光是說出這些話,就耗費了全身力氣,古麗扎爾面色蒼白的坐回椅子上,吃力喘氣。

  “我現在已經兩天沒有合眼,只能在白天小睡一會,每次都不敢睡太久,自從薩滿死了后,我現在特別害怕閉眼后會直接看到床下那個女人。”古麗扎爾越說臉色越蒼白。

  看著憔悴的月羌國公主,晉安很敬佩這位公主的勇氣,起碼只是嚇到,還沒崩潰哭出,要換作常人連續這么多天都做同一個恐怖噩夢,就算不崩潰也會害怕哭泣。

  敬佩歸敬佩,他還是得要提醒下這位月羌國公主一件事:“公主,臟東西纏上的是你,并不是房子或床,臟東西不會因為換一個房間,換一個地方就放過你。”

  “纏上你的臟東西,從一開始就目標很明確,她就是想要你死,哪怕公主躲再遠,有再多人保護也沒用,只會增添更多無辜普通人的死亡。除非公主能一路不睡不休息的躲到天涯海角。”

  “一切既然是從公主閨房開始的,那么一切就在那里做個了解,免得死更多無辜人。”

  聽了晉安的話,庫力江臉色一變,他還沒說話已經被古麗扎爾打斷。

  這位月羌國公主雖然有恐懼和害怕,但眼神里同樣閃過一抹堅韌不屈:“庫力江叔叔,我不可能因為害怕風暴就永遠躲在王宮里不去風暴,古麗扎爾既是沙漠上盛開最美艷的花朵,也是生命力最頑強的花朵。我知道一直逃避不是辦法,既然這一切都是我古麗扎爾的命,我古麗扎爾愿意勇敢去面對。”

  古麗扎爾開始讓侍女收拾東西,決定今晚重回原本的房間過夜。

  公主閨房。

  才兩天沒住人,晉安一進入房間就聞到股很淡,很奇怪的霉味,身體薄弱些的侍女一進房間,全身雞皮疙瘩就寒立而起,但魚貫而入的一大批王宮侍衛和侍女,還有燭火光芒,很快給這里重新帶來溫暖人氣。

  侍女打掃很快,公主重新入住。

  這還是晉安頭一回進公主閨房,他發現這些沙漠上的人,都特別喜歡金光閃閃的東西,不管是地毯還是燈座、桌子、大床…全都鑲嵌有黃金,把金碧輝煌用在這里就很寫實。

  晉安趁人不注意,偷偷掂量了下黃金燈座份量,好家伙,沉甸甸的,這是黃金燈座,并不是刷金漆或包了金箔紙。

  果然不愧是財大氣粗的王室,哪怕是一個沙漠小國,都財大氣粗到拿黃金當燈座。

  不過仔細一想,沙漠里除了黃金易于保存收藏,好像也沒其它值錢東西方便保存了。

  晉安放下黃金燈座,打量一圈公主閨房后,踩著厚厚輕柔的地毯,走到公主大床前,掀起床單彎腰往床下看,沒有異常。

  他朝月羌國公主問道:“公主,赫克買提薩滿那晚給你守夜時,原來是藏在哪里的?”

  自從回到閨房后,古麗扎爾就變得沉默了許多,或許連她都很清楚,今晚兇險異常,或許…還會丟命吧,聽見晉安問話,她抬手指了下衣柜方向。

  晉安一愣。

  既躲在公主閨房里,又躲在公主衣柜里,這薩滿還挺會挑選地方的。

  當晉安推開用黃金包邊的奢華衣柜,衣柜里并沒有女子衣物,只有一對鞋印。

  鞋印尺碼很大。

  不是女子的尺碼。

  是男人的。

  看來自從赫克買提薩滿出事后,這間公主閨房就一直沒人打掃,入住過。

  晉安想要重現那晚赫克買提薩滿到底遭遇什么,于是他對照著鞋印,也走入衣柜里,面朝外頭的關上柜門。

  這赫克買提薩滿的確很會找地方,關上柜門后,視線恰好能對向公主的大床,隨著調整角度,人蹲下來后正好能看到床下所有情形。

  公主閨房的空間很大,衣柜里也很寬敞,所以人在衣柜里也能看到床下情形。

  就在晉安依舊蹲在衣柜里沉思時,庫力江見晉安把自己獨自關在衣柜里好一會沒動靜,有些關心的來到衣柜邊,輕聲喚了聲:“晉安道長,您沒事吧?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發現?”

  也是難為了庫力江這個黑鐵塔一樣強壯的男人,平時習慣了大嗓門說話,現在要刻意壓低聲音溫柔說話。

  晉安推開柜門走出來,說沒什么,大致說出自己的發現,庫力江聽完后驚奇問:“晉安道長您今晚也打算藏在衣柜里嗎?”

  晉安呵呵一笑,只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繼續觀察起公主閨房的每一個細節,檢查有沒有什么疏忽的紕漏。

  按理來說,他今晚應該是先去看看赫克買提薩滿尸體的,或許在尸體上有更多線索,但今晚時間太緊迫了,尸體并不在王宮里,一來一回太耽擱時間,他有四次敕封五雷斬邪符,還有同心鎖,他的壓箱底絕招很多,倒還不至于怕了一個沙漠魔鬼。

  時間來到后半夜。

  此時的公主閨房里,只剩下三人,月羌國公主古麗扎爾、晉安、庫力江。

  晉安讓那些侍衛、侍女都退下,那些普通人留在這里也是于事無補,說不定等下他跟公主床下女人廝殺起來,他還要照顧這些普通人安危。

  至于庫力江則是執意要留下的。

  上次赫克買提薩滿被魔鬼殺死,房間里的公主也差點發生意外,差點救人遲了,所以他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守在公主身邊。

  公主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他無法坐視公主陷入危險而無動于衷,更何況他作為月羌國王宮親衛軍,深得國王一家信任,保護王室成員本就是他的職責所在。

  面對庫力江的執意留下,晉安倒是無所謂,庫力江并不是普通人,放在康定國也是江湖一流高手,身上氣血雄壯,三把陽火旺盛,一般的邪祟近不了他身。

  呼——

  沙漠夜風順著樓閣紗帳吹進房子,房里燈燭在微風下輕輕搖晃。

  庫力江身體緊張的握緊桌上刀柄。

  “只是很普通的輕風,不需要太緊張。”晉安看著草木皆兵的庫力江,讓對方放松別緊張。

  此時。

  晉安和庫力江坐在包了金邊,一看就是名木的桌子前。

  古麗扎爾公主則抱膝坐在床上,恐懼讓人全無睡意。

  庫力江這個大塊頭的大大胡子,手指輕碰鼻子以掩飾尷尬:“晉安道長,我們今晚要怎么殺魔鬼?”

  “等。”

  “我們這樣坐在這里,魔鬼看我們人多,會不會不敢來?我們要不要學赫克買提薩滿那樣,藏在衣柜里正好能時時刻刻看到床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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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必要。”

  “為什么?”

  晉安的回答很干脆:“如果她今晚不出現,我直接去找她,砍碎她。”

  庫力江表情驚愕:“晉安道長您,您是說…您已經找到魔鬼來自哪里?”

  不怪他此時滿臉的驚愕與吃驚,晉安來到才一二個時辰,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他視線半步,是怎么做到這么快找到魔鬼的藏身地的?

  “我不知道魔鬼藏在哪里,但是你們的公主肯定知道,就看你們公主肯不肯回答我們這個問題了。”晉安看向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發呆睡不著的月羌國公主。

  庫力江半信半疑看向古麗扎爾:“公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時,房間里的兩人都在等待答案。

  樓閣外的夜風依舊在不停吹進房間里,古麗扎爾下意識提了提被子,似乎是借著被子里的溫暖給自己壯膽:“大概在半年前,月羌國來了一批神秘的沙漠旅客,他們直言要找我父王,說他們手里有最寶貴的寶物要獻給我父王…”

  “他們獻給父王的東西,并不是什么太寶貴寶物,就是一個畫著好幾張面孔的彩陶罐,那些人臉說不出是男是女,我見過幾次,但每次都忘記那些臉長什么樣子…”

  “明明是看著并不值錢的陶罐,可我發現,父王開始變得不正常,整天抱著那個畫有人臉的陶罐不放,用早膳把陶罐放在桌子對面,用午膳,晚飯也喜歡把陶罐放在桌子對面,到了后來,連睡覺也要把陶罐放在床上另一邊枕頭,父王一直很愛我母后,自從我母后病重去世十多年,他一直忘不了我母后…他說那陶罐就是我母后,他在陶罐里看到了我母后,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父王思念成疾瘋了,還是那人臉陶罐把我父王逼瘋了。”

  古麗扎爾躲在被子里流下淚水,既有恐懼,害怕,也有源自于對親人的無助。

  “甚至到了后來,我發現,父王的病越來越嚴重,他在外人面前表現得越正常,到了晚上私下獨自一人時就越瘋狂,每天晚上他不睡覺,開始對著人臉陶罐自言自語,把他對我母后的所有想念都向一個人臉陶罐傾訴,他,真的把一個外人送給他的死物當成是我阿帕!”

  “我很害怕…”

  “又不敢隨便對人說起這些,怕會給父王帶去不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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