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透明的魂兒飄出廂房。
晉安看到老道士跟削劍,還在給擺在院子里的趙平發棺材做法事。
那頭傻羊還沉迷在紅蘿卜小山里不可自拔。
還是老樣子,神魂先是來回檢查一遍道觀,再飄上半空繞道觀四周一圈,仔仔細細檢查一遍沒有安全隱患后,晉安這才穿墻穿樹的一路向廣場石牛方向快速飄去。
那幫古董商人最近一次現身地點。
正是在廣場附近。
所以追查線索從廣場附近開始。
要不咋說這神魂是最適合用來趕路呢,魂兒飄在半空,一路飛快趕到目的地。
這也多虧了晉安手里剛敕封出來的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
讓他神魂壯大不少。
才能在空中速度不減的趕路。
晚上正是清氣下沉,濁氣上升,天地最污濁時候,要放在過去,晉安元神出竅雖然能離地幾丈高,但神魂受到天地濁氣影響,絕對無法全速趕路。
哪像現在能全速趕路。
所以說這四次敕封對神魂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尤其是現在天上還下著雨,神魂如墜冰窖般的冰冷,對神魂影響很大,可晉安在六丁六甲符的陽神神道氣息庇佑下,魂兒溫暖,半點都不受這天氣影響。
當晉安趕到廣場附近時,看到都尉還在。
哭喪人兄弟還在。
那位玉京金闕來的道士高手也還在。
此時即便是雨夜,可在廣場上,晉安看到一大片旺盛血氣,在夜空里旺盛燃燒,染紅了夜空。
赤色血氣在雨夜里滾燙,耀眼。
尋常的邪祟或稍弱些的元神,別說窺覬這里了,連靠近些都要被蒸騰血氣刺得渾身刺痛,受不了,強行靠近只能被這些熾熱血氣焚燒成灰燼。
這些滾燙氣血,正是來自廣場的都尉、鐵騎衛這些武者高手。
但最讓晉安忌憚,還是那位玉京金闕來的道士高手,在晉安眼里,這位高手身上至少有好幾件正一道的純陽至寶。
即便晉安此時有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庇佑神魂,可他還是沒有輕舉妄動靠近,擔心會驚動到對方,惹來不必要的誤會。
正一道的法器,都是走驅魔,鎮尸,純陽,對付游魂的路子,剛好能壓制現在元神夜游的他。
“我原本還想靠近些看清那位玉京金闕道士高手的真面目,看來這事只能暫時先放一放,盡快追查到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地方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
晉安沒有猶豫,當即神魂飄走,開始搜尋起附近哪里有剛死過人。
而就在晉安神魂剛夜游走。
廣場。
那位在雨夜里打著雨傘的玉京金闕道士,似有察覺到了什么,轉身看向晉安神魂離開的方向。
目露思索。
“道長,怎么了?”
都尉好奇看過去,濃濃夜色下,他什么都沒看到。
“剛才有游魂在窺覬我們。”
“他應該沒有惡意,我感覺到他已經離去。”
道士開口。
說話聲音是中年男子聲音。
哦?都尉目露奇色:“居然有游魂能不懼我們這里這么多血氣火爐,膽敢靠近窺覬我們,倒是藝高人膽大。”
“通道馬上就要出現了,現在各路牛鬼蛇神都逐漸浮出水面,我感受到了暗中潛伏著好幾雙目光,一直在關注我們這邊。”
“通道事關重大,目前我們暫時無法空出多余人手去處理這些人,只要在通道開啟前這些人不在武州府里主動惹禍,我都可以對他們暫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晉安在離開廣場后。
他神魂離開二三丈高的飄蕩在府城上空,他一遍遍揣摩著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揣摩著其上過的神道之力,不停壯大自己的魂火。
然后借此視察天地。
搜索四周。
視察哪里有特殊的陰氣、死氣、游魂殘留,然后晉安一個個地點搜尋過去。
不到半炷香時間,晉安在一座民宅里,找到了一具死法另類的尸體。
那是一家三口。
一間房里睡著一對夫婦,隔壁房里獨自睡著一名七八歲幼兒。
初看之下,這一家三口的尸體表面,并沒有傷口,看著就像是正常熟睡。
可此時元神出竅的晉安,卻在三人身上沒有看到正常活人的那股子陽氣,夫婦倆身上只有濃郁死氣。
一身氣血都被吸光了。
屋子里有一股細微特殊邪氣殘留。
那邪氣正在慢慢消散。
估計等到天亮,天地破曉后陽光一照,這三人身上的所有邪氣線索,都會在陽光下消失殆盡了。
這一家三口人的死法,就跟老道士說的飛頭蠻飲血模樣一樣,是那飛頭蠻來過這里!
只是,奇怪的是,晉安沒有在屋子里找到這一家三口人的魂魄。
“難道是魂魄被驚魂跑掉了?”
“或者那飛頭蠻除了渴望飲血外,還能吸干人魂魄?”
晉安目光沉吟。
他并沒有就此離開,而是開始仔細搜索起這戶人家。
原本晉安對此并不抱有希望的。
如果真是被驚魂跑掉,這對一家三人的魂魄應該已經不在這里。
可哪知。
當晉安搜索到院子的井口,他神魂飄到井口上方往井口里一望,在倒映著月牙的平靜狹小井水里,一動不動泡著三個魂魄。
看三個魂魄的五官,正是屋里那對已經死了的夫婦與小孩,夫婦倆懷中抱著小孩。
只是這三人的魂魄,如今目光呆滯,像個木頭一樣泡在冰冷井水里一動不動,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
飄在空中,看著井口里的魂魄,晉安有些不忍的嘆息一聲。
這一家三人的魂魄已經不全,他們受到驚魂,一個三魂七魄被嚇丟一魂一魄,一個三魂七魄被嚇丟一魂。
最嚴重的還是那名小孩,三魂七魄被嚇丟一魂三魄。
倘若人三魂七魄不全則神智不清。
如果他們還活著,也是變成生活無法自理的癡傻。
人都有求生本能。
水是至陰,能養魂。
雖然三魂七魄不全,神智不清,但人的求生本能,還是讓這對夫婦魂魄抱著小孩魂魄選擇藏身在井口里安靜不動,三人沒有到處亂跑。
但是以他們這副癡傻,呆愣樣子,恐怕到了白天,被太陽一照也是要魂飛魄散的結局。
即便死了,魂魄不全,神智不清變成呆呆傻傻樣子,卻依舊沒忘了為人父母的本能,死了也潛意識保護小孩,晉安心頭有些堵得難受的再次嘆息一聲。
他想到了以前親眼所見一件事,一場地震,導致無數人家庭破滅,更多的則是一家老少全都死在活埋里。在廢墟中,人們聽到嬰兒哭聲,當挖開一處廢墟,看到一對年輕夫妻相擁死在一起,他們口鼻和頭發都被厚厚灰塵掩埋,只有懷中還未滿月的嬰兒毫發無傷的安全活了下來,人們花了很大力氣才把這對年輕夫妻分開救出嬰兒…
那一幕,令許多人動容。
這個世界最愛你的男人,永遠是你父親。
這個世界最無私為你付出的女人,永遠是你母親。
沒有人比父親母親更愛自己兒女,他們愛兒女甚至超過對自身的愛。
“你們恨嗎?”
“你們怨嗎?”
“你們有舍不得放下的執念嗎?”
此時,天上細雨飄搖。
飄打在這座小院子里,綿綿輕輕,穿過晉安透明身體,晉安明明感覺不到細雨飄打在身上的冰涼,他此刻卻在這場雨中感覺到涼簟冰壺寒世界。
“如果有…我會讓萬事,終將有始有終。”
晉安原本想為這一家三口找來遮擋物,遮擋住井口的,免得被白天太陽曬得魂飛魄散,連投胎機會都沒了,但他的神魂修行還沒到能馭物陽間東西的境界。
“無上太乙救苦天尊。”
“我認識一個老道。”
“他嫉惡如仇,他心善心凈,他心軟好助人為樂,我可以找他為你們做一場法事,送你們重入輪回投胎。”
“等我回來…”
“我會趕在白天前回來找你們…”
晉安鄭重許下一個承諾,他神魂越飄越高,離地幾丈高…精神武功!《天魔圣功》!
剎那,一尊長著三頭六臂,氣息如古的托天大魔神,在府城上空的黑魆魆夜空里拔天而起,身高化丈,身軀挺拔,偉岸。
托天大魔神五指一張,指間有電光霹靂爆炸。
他六臂朝天托舉。
如同上古魔神摘星拿月。
每條手臂都托舉著一件寶物。
分別是心魔劫的眼。
五雷圖的雷符。
驚神劫的銅鏡。
以及一只手掌里托舉著一張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
一只手掌里托舉著一張三次敕封的五雷斬邪符、一張三次敕封的驅瘟符、一張一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
一只手掌里托舉著一枚落寶金錢。
六臂托舉,六丁六甲符上的神道溫養另一只手掌里托舉著的眼球,這一刻,六丁六甲符與法袍同時神芒閃耀,法袍上的道家經文與六丁六甲符相得益彰,神光匯聚向手掌上的眼球。
眼球神光燦燦。
有徇爛神光澎湃。
最后化作一道天地金光匹練,如原地升起一顆金光太陽。
金光所過之處,邪魔孽障無處躲藏,如同陽神視察天地邪祟,任何蛇蟲鼠蟻都躲不過神道的偉岸。
府城很大。
之前晉安沒有具體方向,所以他沒有動用神通追查飛頭蠻行蹤。
但此刻發現了飛頭蠻飲人血后留下的線索,這里是府城西北位置,晉安只要仔細搜索這片區域,就一定能找到飛頭蠻殘留下的其余線索。
很快。
晉安神魂一飄。
全速往城外方向飄去。
府城外,是在月光下黑魆魆,群山相連的黑山。
這些黑山在白天時候,山清水秀,可到了夜晚,卻變成了一頭頭看不清輪廓的黑色巨獸,在慘白月色下,靜靜盤臥不動,在天地間相連欺負,邪惡窺視人間,傳出一聲聲怪響,說不清是野獸咆哮,還是丑陋扭曲樹枝的沙沙沙搖晃聲。
晉安一路追蹤線索。
出了府城。
直到不遠處出現零星火光,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村落。
村子前有一條小河流過。
河面有一座小石橋。
當晉安即將飄過小石橋,即將進入村子里調查這里有沒有飛頭蠻留下的線索時,他卻在村口一座小石橋附近受到神魂攔阻。
這股阻力是來自那座小石橋。
晉安好奇繞小石橋一圈,他看到石橋下掛著一把舊跡斑斑的鐵劍。
那鐵劍上有靈性,這居然是件民間鎮器。
只是,此時這件民間鎮器,除了歲月帶來的銹跡斑斑外,還多了十幾道裂痕。
這件鎮器已經毀了。
而且還是剛被人毀掉的。
剛才阻擋晉安,已經是最后的強弩之末,噗通,夜下傳出落水聲,鐵劍徹底斷裂成數截,掉落進小河里,飄走不見。
這村子里有變故!
晉安心頭一沉,神魂飄飛進村子里。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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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