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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佛火怒蓮怒目金剛

  面對幾位老僧的問話。

  慧真法師雙手合十道:“自從一去鎮國寺,我這一別,在鎮國寺一待就是靜修禪法十幾年。”

  “人老了,就容易思念故里和故人。”

  “所以想重游故地。”

  “與白龍寺的故人故友們交流佛法一些心得,互補佛道上的感悟。”

  慧真法師繼續說道:“原本我是坐客船走水道,一路從京城直達武州府府城。”

  “但入了武州府后,發現這里的民間,人心惶惶,百姓們都在討論龍王案和陰邑江斷流吃了不少活的事人。”

  “外地客船到了武州府府城地界后,說什么都不敢再往府城靠近,隨后一段路程我趕了一天腳程才終于來到府城。”

  “所幸府尹對武州府管理有方,這一路上倒是沒有遇到路霸,強盜勒索我這個一文不值的老和尚,一路平平安安來到府城。”

  “阿彌陀佛。”

  聽了慧真法師自我打趣的幽默話,禪房里的氣氛輕松了不少,在場的幾位老僧都笑出聲。

  大伙你一言我一語說這還得多虧了府城的都尉,這位都尉是個練兵帥才,天天沒事就練兵,今天不是圍剿山寨,明天就是帶兵去攻打悍匪。現在那些山寨、強盜聽到都尉二字就聞風色變,一有風吹草動就是驚弓之鳥,哪還敢來府城這邊撒野。

  就連武州府其他地方的匪患,也沒有其他州府的嚴重,聽說在一些遠離中央集權的偏遠州府,那里窮山惡水出悍匪,有事沒事就圍攻城鎮,百姓苦不堪言,每年都死不少人。

  現在不止是武州府治安好了,以前府城外的本地乒、痞、與土匪同流合污的鄉勇,也都在都尉的領兵下,紀律嚴明,不再擾民,儼然就是一支能征善戰的精兵。

  當談到都尉時,幾位老僧都是贊不絕口。

  “哦?白龍寺對這位都尉的印象似乎不錯?”慧真法師來了興趣。

  “哈哈,這位新都尉調到府城時,也就是這十來年的事,那時候的慧真師弟已經不在府城,所以對這位新都尉全無印象,也是理所應當。”這次說話者是那名滿臉老人斑的老僧。

  這位老僧繼續笑說道:“以前這位新都尉沒調來府城時,慧真師弟你也知道咱們武州府多山又水路復雜,那是各路悍匪、山寨、水匪林立,官方數次圍剿都是收效甚微。但自從這位新都尉調任到武州府后又是練兵又是大力剿匪幾年下來效果顯著,武州府太平了府城太平了這武州府也就越來越繁華起來,連帶白龍寺的香火信徒也越來越多。”

  “說起來這位新都尉調任到武州府,對我們白龍寺有恩所以我們白龍寺上下僧人都對這位新都尉心懷感恩日日夜夜為宅心仁厚的新都尉在佛祖座前燒香念經,為新都尉祈福長命百歲,好讓武州府再繁榮一百年。”

  如今的白龍寺富得流油。

  一個寺廟修建得富麗堂皇如宮殿,連屋頂瓦片都是金頂瓦。

  僧人不靜心吃齋念佛。

  反而下山收租。

  恐怕這日日夜夜燒香念經不是因為新都尉宅心仁厚維護百姓安定,而是為了這滿寺的銅臭味吧。

  慧真法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念在心中,他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說武州府百姓有福了說完,慧真法師又好奇問:“我怎么聽說這位新都尉在前幾天的龍王上岸案里因為見到龍王真身,遭遇了不測?”

  這次回答的是那位背有些駝的老僧他捻著長長白須說道:“這只是民間傳言罷了,不可信。”

  “新都尉并沒有性命大礙。”

  “善哉善哉。”慧真法師為新都尉祈福念經幾句。

  當念完祈福經后慧真法師卻是環視一圈禪房:“我們聊了這么久為什么一直不見善能來見我這個師父?”

  “我那幾個師弟閉生死關,總不能連我徒兒也一塊閉了生死關吧?”

  慧真法師話音一落,禪房里的氣氛明顯起了變化。

  原本還有說有笑的幾位老僧,頓時一下靜默不說話了。

  “你們先退下吧,都擠在這里,菩薩殿、天王殿、法堂、羅漢堂等重要地方都沒人照看了。”一臉老人斑的老僧,讓禪房里的那些徒子徒孫們都退下。

  其他幾位老僧也讓各自徒子徒孫退下。

  唯獨那位禪遠的年輕和尚,身子站著紋絲不動,但在場幾位老僧卻無一人苛責他。

  仿佛對他的留下已經習以為常。

  當禪房里的徒子徒孫們都退下,并帶上門后,幾位老僧面色沉重的互望一眼,最后還是由那位年紀最長者的滿臉老人斑老僧,低嘆一聲:“慧真師弟,還請你節哀順變,善能師侄他…已經圓寂。”

  慧真法師一怔。

  似乎一開始沒接受過來。

  等反應過來后,他面露悲傷的語氣沉重問道:“善能是怎么圓寂的?”

  “幾時圓寂的?”

  “他現在的尸骨埋葬在哪里?”

  這位已有八九十高齡的高僧,此時面上的精神矍鑠不見,仿佛一下被掏空了心神,神情有哀傷,有錯愕,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空氣壓抑。

  人大起大落大悲最傷神!

  此時見慧真法師臉上神色不對,面對慧真法師的咄咄逼人之勢,禪房里的在座幾位老僧相互對視一眼,最后還是由那位最年長者的滿臉老人斑老僧向慧真法師道:“慧真師弟你先不要著急,先聽我們把話說完。”

  “善能師侄是壽元善終,他雖已圓寂七天,卻一直肉身不腐,顏面如生,這是要證肉身佛之兆啊!”

  “這是我佛盛事,理應昭告天下,為善能師侄肉身佛開祭悼法會,廣發請帖給武州府各大寺院,讓武州府各大寺院都來瞻仰我白龍寺盛況,來瞻仰善能師侄證得佛陀真身,脫離苦海,到達我佛彼岸。”

  “因為肉身佛的事,茲事體大,我們幾個怕老眼昏花看錯,所以特地多觀察幾日。最終我們終于確認,善能師侄真的是顏面如生,肉身不腐,這正是肉身佛啊。”

  說著說著,這位老僧潸然落淚。

  他這是喜極而泣。

  肉身佛。

  多少人證道不可得。

  但能證得肉身佛者,無一不名垂千史。

  如今白龍寺難得出了一位肉身佛。

  這是佛界盛世。

  理當昭告全天下,讓世人皆知白龍寺出了一尊肉身佛,白龍寺功德無量,今后的香火信徒只會越來越多。

  “肉身佛?”

  慧真法師明顯大感意外的一愣。

  “此事當真?”

  “我徒兒善能的肉身現在在哪里,現在就帶我過去看看!”

  慧真法師雙目灼灼,如一對佛眼掃過禪房幾人的臉,像是要看看這些人到底有沒有在說謊。

  “肉身佛就在清梵堂里供著,我們這就帶慧真師兄過去。”那位中氣足的古稀年老僧急忙說道。

  清梵堂是僧尼誦經清修的地方,不對游客開放。

  走出禪房后,一路又經過幾座佛堂,眼前視野豁然開朗,清梵堂地處開闊,坐南朝北,采光和地勢位置非常好。

  十足是個風水好地。

  就如人的心胸開闊,則事事念頭通達。

  人心情舒暢了。

  念頭通達了。

  做事自然就事半功倍,誦經也就更勤快。

  那些剛剃度出家,定力不夠的小沙彌們念經也就不容易打瞌睡了。

  清梵堂三面環山,中間山峰高,形似虎頭,兩邊山峰稍矮些,這是虎頭山,沒有左鄰右舍干擾風水,形成了猛虎展翅,如虎添翼的風水。而在清梵堂前面正北方則是視野空曠,正好對著矗立在白龍寺廣場上的數丈高佛陀金身像。

  這在風水上就叫如虎添翼。

  給誰添翼?

  自然是給廣場上的佛陀金身像添翼,給白龍寺招財進寶了。

  而且這里又有一座僧尼誦經的清梵堂,就連僧尼誦經也更加如虎添翼。

  這在風水上是上好的風水局。

  慧真法師只看一眼,就不再多看清梵堂后面的三座山。

  因為他記得很清楚。

  以前的白龍寺清梵堂后面,并沒有這三座山。

  所以這如虎添翼,是后人給強行安插上的。

  正所謂順其自然,才能順理成章;刻意為之,只是自欺欺人,揠苗助長罷了。

  清梵堂是佛門清凈之地,走進清梵堂,里面正有和尚在誦經,這些和尚被老僧他們喚走,待人去樓空后,只見在清梵堂的高位上,盤坐著一尊肉身不滅的金身肉身佛。

  那尊肉身佛慈眉善目,渾身皮膚黃玉色,似是金漆金身,像是有佛光從肉身里散發出來,正是已經圓寂的善能法師。

  即便已經圓寂多日。

  善能法師的肉身依舊不腐不滅,那肉身栩栩如生,仿佛人還活著,只是假寐睡著了。

  慧真法師手里拄著精鋼禪杖,一步步沉重走向清梵堂里的肉身佛,那精鋼禪杖一下,一下沉重落地,如穢跡金剛手中的“止雷雹印大手印”砸在人心頭,砸得人心驚肉跳,砸得人有些不敢直視慧真法師背影。

  慧真法師腳步沉重。

  他一步一步走向身前的肉身佛,距離二丈。

  十尺。

  三尺。

  此刻的他已與肉身佛近在咫尺。

  慧真法師顫顫巍巍的抬起手,面露悲傷的觸碰肉身佛,臉上并無任何面對肉身佛的喜色。

  肉身佛體表的黃玉般淡金色并非是后世之人造假涂上去的金漆,并未被慧真法師的手指抹去,只有指尖觸碰皮膚的冰涼觸感。

  “慧真師叔,不要破壞了肉身佛的肉身…”

  清梵堂里除了幾名老和尚外,就只有一名年輕和尚,那名禪遠和尚聲音冷靜的提醒一句慧真法師。

  但慧真法師此時正沉浸在悲痛中,似乎充耳未聞,他手掌顫顫巍巍觸摸著眼前的肉身佛。

  兩眼里的哀傷更濃了。

  那是他的徒兒啊!

  人就這么死了!

  就這么死了!

  如果世上真有佛祖!

  就讓佛祖開眼,看看這佛門凈地如今是何等的藏污納垢,污濁不堪!

  老衲我甘愿化作佛火怒蓮!

  攜佛祖怒火!

  清理門戶!

  還佛門一個清凈之地!

  “慧真師兄,善能侄兒福壽雙全,修成肉身佛,我們應該為白龍寺有法僧圓寂后修成肉身佛高興才對…”

  那名中氣足些的古稀之年老僧安慰道。

  “告訴我,善能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誰殺死了善能?”

  慧真法師手中禪杖重重杵地,禪杖上佛光沸騰,直接砸坍塌了一大片青石板,裹挾著地動山搖,天崩地裂威勢。

  似乎佛火怒蓮覺醒。

  這位京城鎮國寺來的高僧,目眥欲裂,他轉身怒視身前幾名老僧,如佛祖座前的怒目金剛,氣勢咄咄逼人。

  “慧真師弟你這是怎么了?”

  “切莫沖動…”

  “有話好好說,怎么突然無緣無故發起無名火來…”

  “我們知道你得知善能之死后的憤怒心情,但真沒人害死善能師侄,善能師侄死后立地成佛,成了肉身佛,我們應該為他高興才是…”

  那名滿臉老人斑的老僧,急急忙忙站出來解釋。

  “沖動?”

  “高興?”

  “即便到現在你們還是不肯承認自己錯在了哪嗎?即便到現在你們還想拿肉身佛的事唬弄我?欺老衲我不敢對同門動手清理門戶嗎?”

  慧真法師目眥欲裂的怒喝。

  “你們之前不是問我,我今日為什么來白龍寺嗎?半月前,善能給我寄來一封加急書信,告知我白龍寺發生變故,他有一些揣測不便在書信中明說,著急讓我回白龍寺一趟。一開始老衲還沒想明白白龍寺香火鼎盛,會發生什么變故?”

  “直到你們親口告訴我,前不久還給我寄書信,說白龍寺有變故的善能,可轉眼卻人死了,我早已看出善能是被人害死的!”

  “我雖然不知道善能被你們害死后,為什么肉身還能死而不腐,但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害死了我徒兒后,又羞辱他肉身,連死了都不讓他入土為安!今日就讓我清理門戶,不為佛祖,只為我胸中一口惡氣而化身怒目金剛,降伏四魔,為我徒兒善能護佑慈悲六道,重新還他個清清凈凈的兒時白龍寺!”

  慧真法師手中禪杖一搖,鏘鏘鏘,禪杖上銘刻有佛文的精鋼環晃蕩。

  與此同時,有漫天佛光從禪杖上如排山倒海,沖擊向面前的幾位老僧。

  那幾名老僧面色大變。

  他們齊齊聯手想要抵御這沖擊來的漫天佛光,只見他們身上袈裟環繞佛文,膨脹如金鐘。

  可哪知。

  轟隆!

  那名駝背老僧最先不敵,被擊飛出去清梵堂,口吐鮮血。

  咚!咚!咚!

  慧真法師手拄禪杖,一步一步而來,此刻得他似不是一位八九十歲的老僧,而是佛法浩瀚洶涌的磅礴怒蓮。

  一身佛光金光。

  渲染得清梵堂里佛海波濤。

  一步一步逼近而來。

  剩余的幾名老僧在苦苦支撐。

  “慧真師弟不要沖動!聽我們的解釋!”

  “慧真師弟定住一顆禪心,不要因憤怒失去理智,放出了心中的魔猿,大鬧天宮,擾亂了你的心神和理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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