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們低下頭,血腥味卻不受阻攔的散了過來。
但她們第一次對賈平安產生了好感。
原來他竟然是這般心善。
“我是個慈悲的人,可征戰殺敵在所難免。”
賈平安悲天憫人的看著尸骸。
他擺擺手,包東過來帶走了這些貴女。
李敬業殺的兩眼發紅,看著那些貴女,舔舔嘴唇,“兄長,可能甩個屁股?”
“甩個屁!”
賈平安罵道:“讓你問口供,你卻把人弄了個半死。剛才高成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有殺父之仇,娘的,想問口供吧,想想算逑!”
李敬業灰溜溜的走了,再度進城搜尋殘敵。
賈平安招手,一個待命的軍士上前。
“向大總管和蘇總管告捷,并轉告二人,我軍修整數日,隨即便會一路攻擊向前,直至國內城。”
賈平安回身看著山下,愜意的道:“大好河山吶!”
蘇定方正在白巖城下看著麾下攀附登上了城頭,淡淡的道:“向大總管報捷,我軍下了白巖城。”
身邊的長史說道:“蘇總管,要不要向左翼的賈總管所部增援?畢竟敵軍勢大啊!”
蘇定方笑道:“武陽侯領軍從來都是神出鬼沒,他此刻多半是在蹲守新城守軍出擊,不過算是白蹲守了,老夫聽聞守將頗為穩健。”
長史也笑了笑,然后咦了一聲。
“怎地有信使來了?”
三路進軍,消息必須要保持暢通,否則這里打下了白巖城,左右兩翼不知,隨后就會派出兵力護衛自己的側翼。
“是…小賈那邊的人。”
蘇定方愜意的道:“這是打下了貴端城?可老夫也下了白巖城。”
馬蹄聲轟隆,這隊騎兵近前,大聲道:“我軍下了貴端城,隨即又下了新城。”
蘇定方的笑容凝固了。
“那個小崽子…那個小崽子,他可是謊…不能,難道守將降了?”
捷報遞過來,信使看看周圍的唐軍,大聲喊道:“我軍攻上了高爾山之后,賈總管隨即令李敬業領軍在貴端水一側埋伏,在敵軍援軍趕來時,一舉擊潰…”
他的嗓子有些沙啞了,可見這一路沒少給那些斥候游騎說捷報。
“隨后我軍直驅貴端水…”
“好手段!”蘇定方抬頭贊道:“這是半道伏擊,隨后趁著貴端城中虛脫,一舉破城。”
“正是。”信使得意的道:“武陽侯悄然領軍去了貴端城,與李敬業夾擊破城…還俘獲了一群貴女。”
周圍頓時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那些將士的眼睛都綠了。一方面是羨慕左路軍的軍功,另一方面卻是羨慕賈平安拿住了那些貴女。
“武陽侯要夜夜笙歌了。”
“隨后我軍回到新城,用大旗與那些貴女壓下了敵軍的士氣,再用投石機把火藥包投射上了城頭,當即破城。”
蘇定方抬頭,眼中有壓制不住的喜悅。
“武陽侯…”
“威武!”
歡呼聲中,正在安市城下攻打的右路軍依舊沒有進展。
當信使傳來消息時,李勣也難免楞了一下。
“英國公,不是讓武陽侯盯著新城方向的援軍嗎?他竟然…竟然把新城打下來了?”
李勣苦笑道:“老夫亦是不信,可別人敢謊報軍情,武陽侯卻不會。他這等手段…”
“火藥投射攻城,這是極好的手段,可殺傷敵軍。猝不及防之下,敵軍魂飛魄散,再攻城就是事半功倍…”
契苾何力震驚不已,“大總管,這小賈的攻城手段百出,老夫在想,若是把他放出去攻伐一方會如何?”
“會讓敵軍喪膽!”
李勣舉著捷報,“傳告全軍。”
“萬勝!”
歡呼聲中,李勣把火藥弄了出來。
“打造投石機!”
這幾年打造的火藥多不勝數,只是一直沒有大規模的應用,此刻上手,不但軍中振奮,敵軍也‘莫名振奮’
“大總管,賈總管說將領軍自行攻伐,一路往國內城去了。”
李勣點頭,“善戰者便是如此。”
數日后,投石機打造完畢,整齊排列在安市城下。
李勣全身披掛,瞇眼看著城頭。
“投射!”
砰砰砰砰砰砰!
一個個火藥包被投射了上去。
爆炸聲分不清點。
城頭隨即就被硝煙籠罩著。
在賈平安給高成建掩埋了之后,那些貴女們對他的好感倍增。
貫娜甚至主動要求換上大唐的衣裳,跟隨著賈師傅一起行軍。
“南蘇水,看看那些水鳥,那些嫩綠,這便是人間天堂…多么讓人神往的地方。”
賈平安為自己的文藝腔感到了些惡心。
他們沿著南蘇水行軍,一路堪稱是詩情畫意。
春季的遼東大地上點點嫩綠,天空晴朗,若非是大軍在側,賈平安覺得今日更像是出來踏春。
我的妻兒啊!
娘的!
怎么又習慣了文藝腔。
賈平安干咳一聲,貫娜關切的問道:“武陽侯病了嗎?在春季咳嗽很嚴重,要不前面宿營吧。”
這個棒槌,真以為這樣就能讓賈平安感激零涕。
“我只是在想…你這般鐘靈敏秀的少女出自于哪里,難以想象什么樣的父母才能生育出你…”
賈平安滿懷情義的說道。
貫娜的臉紅了,微微低頭。
“我的父母…我的父親是太大使者。我不叫貫娜,貫娜這是我的母親想讓我成為大莫離支的女人…”
她看了賈平安一眼,有些后悔說出此事。
“我的父親叫做多回,是太大使者…”
貫娜的父親是泉蓋蘇文的心腹,跟隨著他一起弄死了高麗王,隨即一路保持著心腹的身份。
“此次貴女們出行,便是我來率領。”
貫娜微微傲然。
女人啊!
哪怕是已經成了泥地里的東西,依舊要保持著自己的矜持。
貫娜看了賈平安一眼,發現此人有些走神,不禁惱了。
想她在平壤是何等的高貴,就算是進宮中赴宴也是眾星拱月,連泉蓋蘇文都會對她露出微笑。
但在賈平安這里,她發現自己被輕視了。
“我…還知曉許多事。”
話一出口,貫娜就捂著自己的紅唇,羞憤欲死。
我怎么說了這等話?
賈平安訝然看著她,然后微微一笑,也不追問。
于是貫娜的心中就越發的不安和失落了。
在這樣的心態下,她甚至故意和賈平安并行騎乘,有意識的讓自己的戰馬去觸碰阿寶。
阿寶已經很不耐煩了,但主人在輕輕的撫摸著它的頭部,極力安慰著她,否則阿寶大爺定然要給她好看。
比如說給她一嘴,或是一蹄子踹倒。
喔哈哈哈!
阿寶長嘶出聲,顯得極為快活。
貫娜咬著紅唇,定定的看著賈平安。
原來這人竟然是這般的英俊不凡嗎?
她就像是發掘珍寶一般,一步步的揭開了賈平安身上的迷霧。
英俊、多才、名將…
為何要把英俊擺在前面呢?
貫娜的臉紅了一下,大膽的道:“貫娜這個名字來自于曹魏時,貫那這個女人被王寵愛,我的阿娘也想讓我被大莫離支寵愛,所以就給我改名為貫娜。”
那只是一個傳說!
賈平安微微一笑,以資鼓勵。
貫娜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李敬業在后面很是不耐煩的嘀咕道:“兄長若是想睡了他,徑直睡了便是,為何這般磨磨蹭蹭的,一點也不爽利。”
“咯咯咯!”
前方的貫娜突然掩口而笑,看著竟然有些嬌媚之態。
李敬業嘆道:“兄長還看不出來嗎?這個女人現在都千肯萬肯了,隨便尋個草地把她弄了就是。”
包東覺得李敬業太過粗俗了些,“若是在草地上,豈不是傷到了美人的嬌嫩肌膚?”
李敬業一臉詫異的看著他,覺著這貨瘋了。
“她在下,我在上,傷也是傷她的肌膚,關我屁事?”
包東翻個白眼,覺得李敬業這貨說的好有道理。
“賈總管!”
馬蹄聲傳來,斥候來了。
“前方遭遇敵軍斥候。”
賈平安冷冷的道:“驅散他們。”
前方,唐軍的游騎沖殺了出去。
兩邊廝殺,看得人緊張不已。
賈平安微微一笑,“可愿跟著我去看看?”
貫娜緊張的道:“行嗎?”
這等戰陣不應當是…那個啥,讓女人走開嗎?
賈平安淡淡的道:“把嗎字去掉。”
貫娜一怔,旋即笑道:“行。”
他輕輕策馬,隨即就到了前方。
數十高麗斥候正在和百余唐軍絞殺在一起。
“行不行?”
有唐軍軍士大笑問道。
那些絞殺的唐軍越發的兇狠了。
貫娜跟了上來,賈平安吩咐道:“沒工夫去糾纏,既然不愿走,那便不要走了。”
隨著他的將令,唐軍從兩側包抄了上去。
賈平安微笑道:“包東,跟著我去殺一回!”
包東看了貫娜一眼,知曉武陽侯這是在釣魚。只要這個女人一步步的走進來,最終將會在這次征伐中發揮巨大的作用。
他跟著賈平安沖殺了上去。
“他竟然還要親自殺敵?”
貫娜的緊張好了些,詫異的問道。
這等大將不該是在決戰時刻被護在中間,最后時刻發號施令的嗎?
怎么在斥候戰就出去了。
雷洪扯著胡須,暗自腹誹武陽侯的計謀太過齷齪,然后笑道:“武陽侯常說三日不練功,連孩子都知道。要想長久保持刀法厲害,唯有拳不離手,曲不離口!”
他年紀輕輕已然是一路主將,可依舊不肯懈怠,這樣的人…
前途無量!
貫娜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當年她還小,曾經目睹父親輕松斬殺一個叛逆,從此她就把父親視為英雄。
可那些遠遠比不過眼前的沙場。
她七歲時就有了朦朦朧朧的意識,那些男孩來尋她玩耍,總是被她嫌棄。
——我的夫婿必定是個蓋世英雄!
可十年過去了,那個蓋世英雄依舊沒有出現。
前方,一個高麗斥候兇猛的連續攻擊,賈平安只有格擋的份。
眾人無動于衷。
唯有貫娜,她捂著嘴,“小心!”
這一次她沒有后悔說出的話。
賈平安看似岌岌可危,可卻游刃有余。
他一刀就把這名悍勇的斥候斬落馬下,隨即帶人剿滅了這群斥候。
他策馬回來,身上竟然只有一點血跡,輕松的就像是來郊游。
“手有些生了。”
賈平安謙遜的說道。
他竟然這般謙遜。
強大而謙遜的男子,英俊而多才的男子…
貫娜低下頭。
臉上不知何時多了緋紅。
到了南蘇城下時,城中四門緊閉,城頭戒備森嚴。
“人說賈平安狡如狐,猛如虎,今日我便來射殺狡狐,捶殺了猛虎!”
守將南源冷冷的道。
他孔武有力,號稱是南蘇之虎。
唐軍扎營修整。
夕陽下,賈平安帶著將領們在觀察地形。
“南蘇城乃是山城,不過比不得新城那般險峻,沒有什么取巧之處,打!”
賈平安目光炯炯,“打下南蘇城,隨后的木底、蒼巖,甘勿都是不是問題。”
他已經盤算好了,若是一戰而下南蘇,隨后就讓貴女們上去勸降。不去…
呵呵!
這是國戰,別說是美人,就算是四條腿的美人都得收拾了。雖說不至于送去做營妓,但少不得要嚴懲。
譬如說在軍中為兄弟們洗衣裳。
當初程知節等人在軍中讓營妓來清洗衣裳,那是尊重,并非強迫。可賈平安若是動手,那就不是尊重,而是要讓這些嬌嫩的貴女悔不當初!
他的眼中閃爍著利芒,“敬業!”
“兄長。”
李敬業看了那些貴女們一眼,哪怕知曉兄長拿這些女人們有用處,可依舊忍不住想甩屁股。
賈平安一看他就知曉這廝在想什么,可戰時不可能在軍中隨意睡女人,否則別說是李敬業,就算是李勣也得跪了。
這便是兵將一體,大頭兵吃苦,將領享福,這仗能打贏了才特娘的奇怪。
當初隋煬帝出征,排場之大,讓人無語。可結局也很讓人無語,直接滅國了。
“你帶著兄弟們第一班輪值。”
賈平安隨即倒頭就睡。
在軍中莫要逼逼賴賴的,什么多愁善感,輾轉難眠,這等人一定死的最快。
“轟!”
城下傳來了爆炸聲。
李敬業這個渣渣,又在玩火藥了。
賈平安翻個身,在臨時搭建的床上繼續睡。
第二日,賈平安起床。
“如何破城?”
賈平安拋出了這個題目。
“徑直攻打。”
“圍攻。”
“圍而不攻。”
賈平安木然擺手,“都滾!”
眾將散去。
賈平安不禁深切懷念著諸葛軍師,哪怕是來個有反相的司馬懿也行啊!
看看先帝,麾下謀士如雨,戰將如云,可打個高麗依舊是麻麻賴賴的,可見不能急。
那么…去釣個魚?
賈平安手癢了。
漁具自然是不可能帶來的,但魚鉤沒問題。
賈平安弄了一根樹枝,再弄了一團線,挖些蟲蟲,齊活。
釣魚最好的時辰是早上,賈平安一大早在城下晃悠了一圈。
“他…他這是要去作甚?”
南源揉揉眼睛,覺得賈平安扛著的東西有些眼熟,怎么就那么像是魚竿呢?他也喜歡釣魚,可附近沒竹子,那叫做一個難受啊!
可沒竹子沒關系啊!
這邊有一種樹,看似不粗,可架不住結實,拿來做魚竿再巴適不過了。
對此他是行家里手,可賈平安這是要作甚?
“他這是要去釣魚?”
臥槽!
這在攻城呢,能不能嚴肅點?
南源氣炸了。
但他突然冷笑道:“不著急,此人弄不好就是在故作姿態,我們謹守便是了。”
賈平安不啰嗦,沖著兄弟們喊道:“我釣魚去了,回頭釣到大魚煮一大鍋…”
“萬勝!”
諸將士不禁歡呼雀躍。
雖然他們知曉這一大鍋魚湯自己能分到一口就不錯了,但架不住這樣愜意啊!
“我看你能坐多久?”
南源在盯著。
賈平安策馬到了河邊,在四個人的保護下,他釣的優哉游哉的。
“這等天氣哪里會有魚吃鉤,純屬騙子!”
南源不是吹噓,他對這里的水文情況了如指掌,哪里有魚,哪里沒魚,他一清二楚。
南蘇城不遠處便是南蘇水,南源正在冷笑,突然就見賈平安提竿了。
雖然看不清…看清了,臥槽特娘!
好大的一條魚啊!
剛解凍沒多久南蘇水中,那些魚兒饑腸轆轆,見到食物就咬鉤。
“又中了!”
南源罵道:“畜生!”
不知他是罵賈平安的釣技,還是罵賈平安釣春天的魚的行徑。
他漸漸麻木了。
“又中了…”
賈平安釣的酣暢淋漓。
“好魚,哈哈哈哈!”
中午,賈平安滿載而歸,旋即令人生火熬煮魚湯。
李敬業侯在在廚子的身邊,看著他煮魚湯,手中還端著個小盆,望眼欲穿啊!
沒辦法,這個時節軍中沒有新鮮的食材,每日不是炒面就咸菜咸肉,就是一大碗馎饦。
這可是鮮魚,不愛吃魚的李敬業都瞄好了那一條大的,剛煮熟就伸手進去揪住魚尾巴,把它提溜在小盆里。
他蹲在邊上大嚼著,見賈平安不吃,就好奇的問道:“兄長為何不吃魚?”
賈平安笑瞇瞇的道:“釣魚的都不愛吃魚。”
這是實話,不過在看到貫娜后,賈平安馬上就摸摸李敬業的的頭頂,慈祥的道:“吃吧,雖然不多,可好歹也是新鮮的吃食。”
這份表演當場就打動了貫娜。
原來武陽侯竟然是這般的愛兵如子。
看看李敬業抬頭沖著他笑,那傻乎乎的勁頭,分明就是幸福滿滿。
不對,想什么呢!
貫娜臉紅了。
然后轉身回去。
投石機還在打造中,賈平安連續釣了三天魚,吃的李敬業翻白眼,只說回到長安絕對不吃魚了。
投石機打造好,隨即就是攻城。
在貫娜漸漸崇拜的眼神中,賈平安從容揮手。
轟轟轟轟轟!
南蘇城在風雨飄搖!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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