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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可有馬革裹尸之心

  賈平安看都不看倒地吐血的吐蕃人,柔聲道:“二娘為何對我誤會如此之深?”

  這娘們最近都沒來尋過他,這一下突然來個負心人的黑鍋,賈平安背的莫名其妙的。

  而陳二娘卻是心中慌亂。

我怎么突然就說了負心人  天氣漸熱,陳二娘心中羞躁,就把胸口拉低了些。

  大唐的女人啊!

  臥槽!

  賈平安發現陳二娘的兇竟然很有料。

  “我走了。”

  陳二娘打馬而去。

  “二娘!”

  賈平安裝出了深情款款的模樣呼喊。

  “二娘!”

  馬兒呀,你慢些跑,慢些跑啊!

  賈平安的笑容收起,看著掙扎起身的吐蕃人,“走!”

  突厥人捂著胸口喊道:“武陽侯留步!”

  還沒到家,就被程知節走馬活擒。

  “小子,偷偷跑回家…”

  程知節怒了,“年紀輕輕的不知曉努力做事,以后如何封妻蔭子?”

  咳咳!

  賈平安干咳一下,“家中的兩個都是夫人了。”

  程知節穿著便服,帶著漁具。

  賈平安心動了,“盧公等我。”

  他策馬沖進了道德坊,正準備吸氣的姜融連車尾燈都看不到。

  阿寶超水平發揮了,到家后,一聲長嘶,賈平安從馬頭上飛身下馬。

  太帥了!

  看看路過的幾個少女呆呆的眼神,賈平安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釣魚人一旦遇到了釣友相邀,那份激動啊!

  賈平安沖進家中,蘇荷來迎,被他推開。衛無雙來迎,直接繞過…

  “阿耶!”

  小棉襖也無法讓我多看一眼。

  “阿耶!”

  賈昱被他抱起來塞給衛無雙。

  進屋,一陣激動的掃蕩,賈平安背著漁具出來了,一路狂奔。

  風中傳來了他的話。

  “關坊門之前回來!”

  一家子被他的狂暴給弄懵了。

  到了河邊,二人選好釣位,隨即開始打窩。

  “嘭!”

  老程打窩豪邁的一塌糊涂,直接一大坨丟下去。

  賈平安嘴角抽搐,心想你丟那么多,魚兒吃飽了怎么辦?

  渣渣!

  賈平安慢條斯理的弄了泥巴包住打窩的料,灑脫的丟進去。

  老程打窩的過程狂暴,而賈平安的過程就是雨打芭蕉,風流而不下流。

  下桿。

  賈平安突然拍了一下腦門。

  “忘記帶吃的了。”

  “老夫這里有。”程知節打開了自己那碩大的包。

  吃的很多。

  肉脯,果脯…賈平安甚至看到了幾根羊排。

  剛吃了一根羊排就開始上魚了。

  左一條,右一條…

  程知節吃著零食,惱火的看著賈平安頻繁上魚。

  晚些,賈平安心滿意足的收桿,“盧公,走了啊!”

  程知節叫住他,“老夫遞了奏疏請辭,以后要小心行事。”

  這話有些像是老父親即將離去的遺囑。

  但賈平安知曉程知節還有的活,堪稱是老妖精。

  請辭?

  程知節為何要請辭?

  賈平安不解。

  到家后,他隨口說了此事。

  “盧公都六十七了,妾身上次去程家吃壽宴,見他依舊精神矍鑠,為何請辭?”

  衛無雙不解。

  賈平安也不解。

  第二日,程知節就病了。

  活見鬼!

  昨日風和日麗,護城河也沒什么妖精,怎么病了?

  宮中來了內侍。

  “陛下召見。”

  李治是在殿外見的他。

  周圍十余內侍,李治擺擺手,去了大半,就剩下王忠良和幾個內侍站得遠遠的。

  這是要說什么機密事?

  李治看著他,淡淡的道:“昨日你去釣魚了?”

  竟然被發現了…

  摸魚被公司董事長親自抓到,這個就很尷尬了。

  但承認是不能承認的。

  賈平安誠懇的道:“臣最近修書很是辛苦,于是便告假三日。”

  老任,我沒說是你主動給的三日假,夠意思吧。

  董事長嘴角輕笑,“程卿的身體如何?”

  公司銷售部的大佬之一程知節想退休,董事長看樣子是不舍。

  不對!

  這不是不舍。

  賈平安想到了許多。

  “陛下,盧公的身體…臣釣魚專心致志…”

  我先摸個魚再說。

  “嗯!”

  李治冷哼一聲。

  “陛下。”賈平安只能坦白,“盧公的身體還好。”

  程知節昨日打馬過朱雀街,天知道被多少人看到了。

  但老程是個謹慎的人,不應當犯這等錯啊!

  他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李治的眼中多了些緬懷之色。

  這是要憑吊曾經的無敵悍將程知節嗎?

  賈平安脊背發寒。

  “去吧。”

  賈平安一溜煙出宮,摸摸額頭上的冷汗。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程知節的辭呈沒有被批準,隨即皇帝召見。

  賈平安再度被召進宮。

  這不關我的事啊!

  賈平安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李治深情的回憶著程知節的戎馬一生,說到動情處,他親自為程知節解衣。

  賈平安渾身雞皮疙瘩。

  老程竟然有了肚腩。

  小腹那里混元一體,果然是九九歸一的大成的境界。

  而且胸肌下垂的厲害。

  咳咳!

  重點是傷疤。

  李治一一數著那些傷疤的來歷,恍如親身經歷,然后動情的道:“程卿為大唐出生入死,朕怎能忘卻?”

  隨后君臣去了凌煙閣,賈平安就被撇下了。

  凌煙閣啥樣?

  后世人大概對宮中最好奇的建筑物就是凌煙閣,想看看那些功臣的畫像。

  他就在殿外等候,順帶無聊的看著宮中的景致。

  說句實話,第一次進宮總覺得那些大殿很美,可等去的次數多了之后…

  “千篇一律!”

  賈平安后世也去過那些前朝留下的宮殿群游玩過,看著很宏偉壯觀,可骨子里脫不去一個字:空。

  而且還陰暗。

  賈平安覺得采光是個最大的問題。

  為此是否要把玻璃研究出來?

  可玻璃怎么打造?

  好像是用沙子燒化了,加其它東西。

  那么高的溫度,怎么弄?

  他滿頭霧水。

  來了個老熟人,上次在阿姐那里想搶功的陳二答。

  肥頭大耳的陳二答笑吟吟的過來,“武陽侯沒去凌煙閣?”

  這個譏諷的殺傷力不大,但羞辱性極強。

  ——你還只是個小蝦米。

  賈平安沒搭理。

  他的思緒已經到了遙遠的太平洋西岸,那些印第安人歡欣鼓舞的來迎接同一膚色的大唐人,船隊隨即卸下各種物資和移民…

  再接著去南美,這塊膏腴之地上不但有白銀,還有許多寶貴的物種。

  “宮中可不是別處,你等要仔細看好,特別小心外人。”

  內侍堪稱是睚眥必報,上次被賈平安碾壓了一次,就耿耿于懷至今。

  周圍的內侍都笑了起來。

  宮中是他們的地盤。

  賈平安的思路被打斷了,皺眉看著陳二答,“你喋喋不休的樣子真像個長舌婦。”

  陳二答一愣,接著勃然大怒。

  遠遠跑來一個內侍,喊道:“陛下在凌煙閣召見。”

  陳二答:“…”

  賈平安壓根沒興趣和這等渣渣計較這些,到了凌煙閣后,帶著朝圣般的心態走了進去。

  畫像!

  李治站在正面,程知節跪在邊上,哭的身體發軟。

  賈平安貪婪的看著畫像。

  這個是長孫無忌?

  那時候看著還沒那么胖。

  關鍵是畫師竟然美化了他。

  嘖嘖!

  這是開了美顏吧?

  “咳咳!”

  李治干咳。

  “陛下。”

  賈平安這才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程知節,心中一涼。

  老程這是犯事了?

  賈平安下意識的道“陛下,盧公忠心耿耿。”

  話一出口他就知曉自己錯了。

  在這等時候表態,就是火上澆油。

  但老程對他不錯。

  人,總得講良心!

  他不禁想到了陳二娘的良心。

  豐腴!

  李治看了他一眼,“把程卿送回家去。”

  原來只是讓我來做擔架員的?

  賈平安過去扶了一把。

  我去!

  老人的身體沉重,賈平安覺得和核心力量的衰弱有關系。

  老程一塊腹肌打天下,一旦不配合,想扶起他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盧公!”

  好在程知節反應過來,二人相互配合,起身告退。

  李治目送他們遠去,回身看著那些畫像。

  “倭國來了,所為何來…不過是知曉大唐痛打了吐蕃一頓,突厥不能成為大患,他們擔心大唐對高麗下手…”

  “高麗一旦有失,百濟不足掛齒,隨后…倭國人這是擔心大唐出海攻伐嗎?可笑!”

  從倭國使團來的第一天,李治就猜到了他們的用意。

  試探!

  試探大唐對高麗的態度,以及何時攻打。

  “朕要一一掃滅了那些對手,誰能為將?”

  帝王的聲音在凌煙閣中回蕩著,賈平安也扶著程知節出了皇宮。

  “松手!”

  出了皇宮,老程就精神了起來。

  “盧公,你這個…”

  你這個演技真心不錯啊!

  程知節馬上嘆息,“陛下仁慈,數著老夫的功績向先帝稟告,再問老夫…尚能飯否。”

  在這等時候程知節敢說老臣垂垂老矣,不堪帝王驅策,李治就能把程家打入冷宮。

  但皇帝為何要用這等法子來拒絕程知節的辭官呢?

  賈平安想到了后世的一種猜測,說征伐阿史那賀魯時,王文度是奉命坑一把程知節。

  但這不可能。

  李治要想坑一把程知節,手段多的是,犯不著用大軍來作為賭注。而且若是因此失去了剿滅阿史那賀魯的機會,先帝能在夢中一巴掌拍死李治。

  因小失大。

  那么就是…

  “長孫無忌來了,扶著老夫。”

  長孫無忌微笑走來,拱手道:“盧公這是身體不適?”

  “差點意思。”

  程知節平淡應酬。

  晚些出了皇城,程知節上馬,“滾蛋!”

  “過河拆橋!”

  賈平安笑了笑,“對了盧公,那些傷疤真的都是陛下所說的那樣?”

  程知節大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你小子竟然也信。”

  程知節能把根留住…大唐也多一個宿將坐鎮。

  但很明顯,蘇定方更得皇帝的青睞和信重。

  但老蘇六十四了,后面的將領如何?

  賈平安覺得沒譜!

  薛仁貴都兵敗大非川,可見后繼無人的窘迫。后來更是因為將星凋零,大唐啟用了不少異族將領。

  那些異族將領中有不少杰出的,比如說高仙芝。但只是一個安祿山就讓這些杰出化為烏有。

  那個吐蕃人在道德坊外面等候。

  賈平安沖了進去,姜融冷著臉道:“你說武陽侯認識你,想進去,你喊一聲看看武陽侯可會應?果然是作奸犯科,來人,拿下,送去金吾衛。”

  耶耶立功了。

  賈平安回到家中,發現兩個婆娘都愛理不理的。

  小棉襖也是如此,還傲嬌的昂著頭。

  賈昱呢?

  “阿福,殺啊!”

  小畜生又在折騰阿福。

  賈平安虎軀一震,“為夫回來了也不曾迎接,這是要上房揭瓦?”

  衛無雙依舊如故,蘇荷終究憋不住,癟嘴道:“夫君你可知曉…盧公因上衙時去釣魚被陛下收拾了,說是要辭官。”

  不是因為我釣魚入魔的事兒?

  后世多少夫妻為了釣魚的事兒反目,可賈平安不知曉衛無雙和蘇荷在外面提及他愛釣魚的時候,總是一臉矜持。有一次被一個貴婦譏諷,蘇荷反噴,難道去釣魚不比去青樓好?

  那貴婦的夫君便是青樓的老嫖客,被蘇荷一番話直接擊敗,掩面而去。

  賈平安一把抱起兜兜,用稀稀拉拉的短須去蹭她嬌嫩的臉蛋。

  “阿娘救命!”

  兜兜伸手求救,賈平安不禁大樂。

  “這只是君臣在交心。”賈平安把兜兜放在小腿上,一顛一顛的。

  “咯咯咯!”

  “交心?”衛無雙不解,“那為何辭官?妾身以為更像是威脅。”

  “不是威脅,上次征伐阿史那賀魯時,王文度矯詔,盧公遲疑不決,差點犯下大錯。”賈平安伸直腿在顛著,仿佛誰都沒自己的閨女重要,“矯詔是矯詔,可歸來后盧公卻擔心帝王猜忌,于是拖了一陣子,見陛下并無封賞之意,就果斷請辭,以退為進。”

  “而陛下這是在等著盧公表態,誰知道他竟然直接辭官。”

  老程不愧是老油條,一番操作猛如虎,結果一看三百五。

  “陛下隨后撫慰,君臣其樂融融。”

  衛無雙失神的道:“原來是這樣啊!”

  “你以為是什么樣?”賈平安笑道:“此事和咱們家無關,只管安心。”

  “郎君,宮中來人。”

  皇帝這是沒玩沒了了?

  賈平安這幾日進宮的頻率都比得上晚上和兩個老婆吃宵夜的頻率了。

  這不正常。

  前院,王忠良負手而立。

  二人見禮,王忠良看了一眼左右。

  賈平安帶著他進了正堂。

  “上茶。”

  老賈家啥都缺,就是不缺好茶。

  “不必了。”

  王忠良冷冷的道:“咱不喜歡喝茶。”

  他端著臉,好似賈平安欠了十萬錢沒還,“陛下有話。”

  賈平安起身。

  這是要訓話?

  王忠良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說不出的情緒,干咳一聲,“賈平安多次出征,有勇有謀…”

  這一番夸贊聽得賈平安想睡覺。

  “…可年輕人做事不穩妥,分不清輕重。”

我何時分不清輕重了  賈平安不知李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如今外敵環視,朕問你,可有提刀躍馬之心?”

  “有。”

  王忠良再問道:“可有以身許國之心?”

  “有。”

  這是…

  王忠良厲聲道:“可有馬革裹尸之心?”

  馬革就是馬匹,戰死沙場后,同袍們只能用馬皮來包裹尸骸。

  軍人每一次出征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刀槍無眼,能馬革裹尸就算是不錯了。

  賈平安抬頭,知曉這是李治的期許。

  老將們漸漸凋零,否則也不會讓老蘇六十多歲還去戍邊。年輕人中有誰能接替他們?

  薛仁貴。

  后續還有一個裴行儉。

  但薛仁貴兵敗大非川。

  裴行儉頗為厲害,但卻不及李勣等人。

  隨后大唐就陷入了將領不堪大用的窘境。

  李治很清楚這個窘境下深埋著的危機,一旦無將可用,大唐將會被迫收縮,任由敵人蠶食。

  “這是陛下的賞賜。”

  一把橫刀。

  賈平安拔出了一截,寒光閃閃。

  但他神色平靜。

  “這是寶刀。”

  王忠良覺得賈平安有些輕視。

  可賈平安見過更好的刀。

  后世的冶煉工藝更加的發達,打造出來的冷兵器堪稱是無堅不摧。

  賈平安謝恩。

  如此,他便成為了帝王屬意的未來大將。

  王忠良走了,杜賀等人圍過來。

  “恭喜郎君。”

  家主被帝王看重,賈家的崛起指日可待了。

  回到后院,衛無雙和蘇荷在等著。

  “陛下賞賜了一柄刀。”

  賈平安沒說這里面的含義。

  衛無雙和蘇荷喜滋滋的把橫刀接過來,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怕是恨不能用被子給包裹起來。

  “秋香!”

  “奴在。”

  金發碧眼的秋香一出現,賈昱就有些怕,“是妖怪。”

  秋香的眼中多了惆悵,恨不能讓小郎君知曉自己是個正常人。

  “灑掃,準備供奉。”

  賈平安無語,“刀就是用來用的。”

  衛無雙白了他一眼,“這可是御刀,用斷了怎么辦?呸呸呸!不斷不斷…”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出征時,橫刀是必須有的,就算是斷了也無礙,奪一把過來。”

  “夫君可不許亂說!”

  蘇荷有些害怕,“上次大兄隨口說若是說謊回頭就被大車撞…”

  “結果呢?被撞了?”

  大舅兄怕有些烏鴉嘴的潛質。

  蘇荷搖頭,“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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