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安東尼略略遲疑了一瞬,抬眼看向了老卡薩侯爵,眸子里,不自覺的就劃過了一絲慌亂。
事情和他當初想的完全不一樣,一來他是真的不知道之后要何去何從,二來,對上老卡薩侯爵的眸子,讓處在完全陌生環境里的他本能的感覺到了點點不安。
老卡薩侯爵那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在安東尼的面上停留了片刻,才開口繼續道:
“如此,我現在也不逼你做決定。不過,我只能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你就住在家里,一切照你的習慣,隨意便好。但一個月后,我希望你能把你的想法如實的告訴我。可以么?”
“那我還能回學校上學么?”已經意識到暫時無法離開的安東尼,幾乎下意識的問道。
“學校?茍特送你去的?你能與他們相處的來?”老卡薩侯爵帶著幾分好奇的問道。
“是的。他們雖然不理我,但也很少會有人主動欺負我。我可以學到很多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我,我喜歡那里。”安東尼帶著幾分局促的為自己爭取道。
還有一點他沒說的是,他想找個機會問問露娜,他到底該不該留下,雖然那個小幼崽看起來有些傻,但除了她,安東尼也不知道還能再去找誰去問有關這王城里貴族的事情了。
“好,你可以照常去上學,喜歡上街去玩兒也可以。”
老卡薩侯爵露出一絲淺淡卻難得一見的笑容,痛快的應下了安東尼的請求后,又叫來了管家,把安東尼暫時安排在客房住下,這才親自去了廚房尋找次子。
正跟妻子凱蒂在廚房里嘀嘀咕咕的弗萊明,在老卡薩侯爵走進來的瞬間,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妻子身后躲了躲。
這讓被閃去了丈夫前面的凱蒂臉立刻就紅了。
“凱蒂,你去幫我看看那幼崽,以后也多幫我照顧他一些。弗萊明,跟我去書房。”
“好的父親。”凱蒂應聲而去。
弗萊明卻是縮著脖子跟在老卡薩侯爵的身后,慌忙解釋道:“父親,那個,我真的不是有意忽略那張畫像的,實在是,勞倫斯當年帶回來的手稿有好多畫,真不止這一張啊!”
“都是雌性?”老卡薩侯爵頭也不回的問道。
“那倒不是,什么野獸,野花的都有,雌性的話,好,好像就那么一,一張…”弗萊明卻是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在老卡薩侯爵的一聲冷哼下,徹底沒了聲。
走進書房,老卡薩侯爵徑直來到書桌后坐下,兩手相握,支著額頭,沉吟了片刻,才仿若下定決心般的開口說道:
“安排個妥當的人,先照顧著安東尼,順便把他每天的事情都報給我,不管是出門與人問好,還是吃了什么,統統報上來。
你親自去查,他和他母親以及你弟弟的事情,還有他是怎么遇上茍特他們的。”
“茍特先生塞了個私生子入學的事情之前被林克斯家掀開來過,這事我多少知道一些。
您是不放心那小家伙兒?可他是勞倫斯唯一的血脈,您不是也證實了么?
為何還要…?”弗萊明臉上的慫樣瞬間消失,正色問道。
“還記得當年你是為什么被我送回王城的么?
我拉斐爾家歷代拱衛王國沿海,面對的都是以蠱惑見長的人魚,子弟可以不出色,甚至上不了戰場,卻絕不可在品性上有重大瑕疵,這無關他是不是你弟弟的血脈。
你只管去查,整理后交給我就好。
對了,查的時候特別注意下他母親那邊家人的情況,就算是私生子,能讓個這么小的幼崽自己跑出來,只怕…
你先把你目前知道的給我說說吧!”
弗萊明聞言回想起當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面對人魚時,被他們的歌聲所蠱惑,心底里彌漫開來的,那種濃的化不開的不甘和嫉妒,面色不由得變了變。
哪怕時隔多年,當時那種想要狠狠的為自己所以為的不平想要報復一切的怨念,仍舊讓他后怕非常。
深吸了幾口氣,把被人魚烙印下的陰云重新揮散。
弗萊明便把他知道的,關于安東尼的來歷,以及學校里發生的那場小口角簡單給老卡薩侯爵說了一下,并且他還當趣事把塞繆爾報復林克斯家的事也講了。
“賬本拿來我看看。”聽完弗萊明的敘述后,老卡薩侯爵望著次子瞇了瞇眼眸,忽然說道。
“你要那個干嘛?”弗萊明下意識問道,完全不明白從來不關心這些的老爹,怎么就想起要看賬本了。
“塞繆爾報復林克斯家,你知道的夠詳細的啊?連他在哪家店訛了多少錢你都知道?靠侄子賺錢,你可真是越來越出息了!”老卡薩侯爵往椅背上靠了靠,看著兒子說道。
“不是,父親,那會兒我也不知道安東尼是我侄子啊!
再說了,塞繆爾是為了他侄女,當初我還奇怪他怎么就找上我了呢!
我就是搭把手,也沒賺多少,也就是個辛苦費,而且這錢它也沒入賬,賬本都是凱蒂管著的,您這是干嘛呀?”
弗萊明壓根兒沒想到,從來不管賬的老爹,居然對這事這么敏感,暗罵自己嘴欠的同時,不禁苦著臉略帶幾分心虛的看向了自家親爹。
他藏下這點兒私房錢可老難了,如今看他親爹這路數,他怎么總覺得自己的小金庫在瑟瑟發抖,向他這個主人喊救命呢?
“這還用問?你靠侄子賺的錢,當然歸你侄子了。”老卡薩侯爵理所當然道。
“可他…”還沒認您呢!想是這么想,可弗萊明卻不敢說。
“他什么?只要那幼崽人品沒問題,我人魚都殺的了,還留不下個崽子了?”
老卡薩侯爵怒瞪著兒子,卻忽然福至心靈的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不禁挑眉問道,
“難不成這錢你壓根兒沒讓凱蒂知道?”
“怎么會!”做賊心虛的弗萊明,聲音下意識的拔高了幾分。
“那我問問凱蒂去…”老卡薩侯爵看著兒子笑了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