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兮和浮光二人回到敦王府。
東方京墨和云煙已經等候多時。
“娘親,我好想您!”風云兮似乳燕投林一般奔向云煙的懷抱,依偎在云煙的懷里撒嬌了好一會兒,直到東方京墨的醋勁憋不住,將二人分開。
風云兮不滿地朝東方京墨癟癟嘴,“小氣!一個大老爺們怎么老是同自己女兒吃醋呢!”
東方京墨立馬懟回去,“白眼狼的小丫頭!”
風云兮細細品了品東方京墨的這句話,才回味過來,“敢情您是因我沒說想您而吃醋了啊?哈哈哈…”
風云兮捂著肚子大笑,“多破天荒的頭一遭啊!怪嚇人的!哈哈哈…”
自家爹爹只要娘子不要女兒的尿性,風云兮領略過多次了。
今日這般境況,真是難得的第一次,她覺得驚喜意外極了!
東方京墨哼哼兩聲,倒是沒有為自己辯駁。
“好了好了,別鬧了,先去吃飯吧!兮兒趕路肯定餓了。”云煙牽著風云兮往飯廳里去。
一行四人吃過了晚飯,移步花廳一邊喝茶一邊談話。
風云兮將蘇雋彥帶著黑衣武士到椰南城的事情,還有自己對此事的一些猜測與見解,都詳細地講給了云煙幾人聽。
先前還在椰南城的時候,風云兮就有讓親衛給雍都城遞消息,說了蘇雋彥帶黑衣武士到椰南城奪去樹靈。
只是,在信件里描述肯定沒有當面述說來得詳細清楚。
聽完之后,云煙等人紛紛陷入沉思。
風云兮等幾人消化了她說的那些事之后,繼續開口,緩緩道:“我先前一直懷疑蘇家人有在默默地監視著咱們,他們更是知道咱們這些人的身份,但找不到證據佐證。”
“直到蘇雋彥到椰南城奪取那半顆樹靈,他對我說的那些話,讓我確信,咱們的動態,實際上都被他們知悉。”
風云兮一直自認為自己這些人的行事極為低調,但是,也許蘇家人早就設局,然后在幕后看著這些人猶如被操控住的棋子一般,往設定好的那一步路上走去。
細細想來,蘇家人實在是可怕!
云煙等人不可置否。
“兮兒,陪娘親去院子里走走。”云煙站起身,牽著風云兮往花廳外走去。
風云兮知道云煙是要同她單獨說些話,故而乖巧地跟了上去。
云煙牽著風云兮慢慢走著,待確定四周無人了,才開口說話,“兮兒,親衛昨兒傳回來消息,說是你嬈兒表姐前不久生了個大胖小子。”
“呀!真是太好了!”風云兮驚喜不已。
云嬈現今在凌云城里,因為君善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凌云城里最安全,最適合云嬈養胎和生產。
畢竟外人無法進入凌云城,就連蘇家人,自從無極至尊的弟弟叛離了凌云城,就再也進不去,其后代就更沒有法子進去了。
云煙會心一笑后,又很快就斂住笑意,“親衛還傳回來一事,說是凌云城的那一半樹靈,也不見了。”
“什么?那一半樹靈也不見了?”風云兮震驚了,“確定嗎?為何會不見的?”
“具體的也不清楚,守在梵天宮禁地外的雪使說禁地里忽然紅光大盛,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迸發,須臾之間,整個禁地向下塌陷,待平息之后,禁地里就再也沒有樹靈的氣息了。”
云煙將親衛從凌云城里傳回來的話,原原本本地說給風云兮聽。
風云兮疑惑地皺起小眉頭,“怎么同我在椰南城的椰林里見到的狀況差不多?”
云煙點點頭,“那兩半樹靈,應該是同時出現異象,再同時消失的。”
風云兮早前就將自己見到的那一幕,讓親衛傳話告知了云煙。
云煙是根據凌云城與椰南城的那兩半樹靈各自的顯現出的景象而做了如此推斷。
“一同消失?”風云兮更是不解,“那兩半樹靈,一半在凌云城,是鎏光大陸的極北之地,另一半在椰南城,是鎏光大陸的極南之地,這簡直就是南轅北轍嘛!”
“它們是如何做到這般默契地一同消失呢?”
風云兮無法相信這般玄幻之景。
云煙卻不覺稀奇,“兮兒,那兩半樹靈原本是一個整體,是同生樹雌雄同體的精元所化,故而互相之間能夠彼此感應也不是不可能。”
風云兮立馬大徹大悟,“也是哦!娘親說得對!只是…它們為何要一同消失?娘親知道嗎?”
云煙卻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猜它們也許是一同消失了,也許是在別的地方,又匯合在一起了。”
風云兮細細想想,頗為贊同,“娘親的猜想也有一定的道理。”
云煙釋然一笑,“凌云城的那一半樹靈也一同消失,在目前來說,也不算是壞事。”
“沒錯!”風云兮隨即應聲,“既然蘇家人要將主意打到椰南城的那半顆樹靈之上,想必同時也在覬覦凌云城的那半顆。”
“與其樹靈被蘇家人得到而做出毀天滅地之事,倒不如讓他們得不到!”
風云兮在椰林的地洞里是見識過那半顆樹靈的威力的,她當時要不是被往生樹的樹根纏繞包裹,也早就一命嗚呼了。
連她的功力都難逃一死,足見那半顆樹靈里蘊藏著多么強大的力量!
風云兮甚至猜測,那半顆樹靈當時還不一定釋放出了最大的威力。
所以,要是蘇家人利用樹靈的力量作惡,那么,對整個鎏光大陸上的人來說,都將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災難!
說了樹靈的事,風云兮還向云煙提起了另一事,“娘親,浮光到雍都城之后,與無極至尊的相處可還好?”
這些事,信件里不好多說,搞得像是背后談論他人一樣。
所以,風云兮每每也只是會問一問近況如何,從中猜測無極至尊與浮光這相認不就的父子倆之間相處是否融洽。
“還行吧!”云煙給了個不好不壞的回答。
“怎么了?他們之間有隔閡還是矛盾?”風云兮卻覺得云煙話里有話。
云煙沒有回答風云兮的問題,而是說了另一件事,“浮光回到雍都城不久,就跟著無極至尊去見了一次黎半夏,之后,這父子二人就比之先前,還要生疏了不少。”
無極至尊與浮光父子之間,本來就不似一般父子那般能夠自然融洽相處。
畢竟中間隔了十幾年的從未相見,就算是有血脈相連的羈絆,但父子情也不是生來就有,還需要日積月累的相處而慢慢滋生不是。
任何的感情都需要經營與維系,不可能緊緊因為某種關系的建立就能立馬變得飽滿。
風云兮感覺到了不對勁,立馬問道:“娘親,您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么事嗎?”
“不知道。無極至尊的身邊,不管是蘇家的人,還是咱們的親衛,都靠近不了。所以,浮光與無極至尊去見黎半夏,中間發生了什么,應該是再無第四人知道。”
“…”風云兮陷入沉默,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她從浮光離開椰南城時,就知道浮光想必是從其他的途徑知道了無極至尊從椰林里解困之后,并未閉關,而是離開了椰南城。
至于無極至尊離開椰南城后會去哪里,以浮光的聰明才智,就算是不派人查探也能夠猜得出來。
所以,浮光重回雍都城,就是奔著他的父母而來。
當然,主要可能是奔著黎半夏而來。
而且,既然無極至尊能夠來到雍都城,想必他定然是從風云兮等人這里得知了與黎半夏有關的消息。
不然,他一個被困在椰南城幾百年的人,從哪里得知?
那么,浮光自然也能夠猜到別的事情,比如,他被風云兮等人瞞著一些事。
風云兮的心頭忽地冒出一股濃烈的愧疚感,她目露迷茫地看著云煙,“娘親,您說我瞞著浮光有關她娘親的事,是不是做錯了?”
云煙溫柔地撫了撫風云兮的鬢發,“兮兒,很多事,是不能單單以對與錯來界定的,世事復雜,人心險惡,對與錯還太過于淺顯。”
自家娘親的話,風云兮聽得懵懵懂懂。
她知道,還是自己經歷不夠的緣故。
風云兮沉吟了一陣后,看向云煙,試探地說道:“娘親,我這次跑回來,您會不會怪我?”
當初去椰南城,云煙已經言明是想讓風云兮置身事外,也是想要保護她。
但是,風云兮還是執意回到了雍都城。
云煙溫柔一笑,“傻孩子,娘親怎么會怪你呢!世間之事,風云變幻莫測,我讓你去椰南城,是想讓你遠離紛爭,但是,蘇家人還是找上門。”
“所以,椰南城也不見得安全。如此,倒不如留你在身邊,至少能夠日日見得著。”
云煙是極為通透之人,遇到任何事,都想得通,看得透。
風云兮輕輕地靠在云煙的肩頭,她覺得自家娘親是最善解人意之人。
“娘親,既然浮光都見過他的娘親了,是不是有些事,已經不需要瞞著他了?那您說,我是不是該告訴他我已經見過他娘親的事情?”
黎半夏被蘇花熹奪舍一事,浮光現在也已經知道了。
他和無極至尊目前就是在想盡一切辦法為黎半夏破除被奪舍一事。
“這是兮兒與浮光娘親之間的約定,兮兒你自己做決定吧!”云煙的聲音溫柔似水。
云煙與黎半夏同為母親,對于子女的那份母愛親情,是能夠互相體會到的。
黎半夏要瞞著浮光,是想要保護浮光。
父母之愛之子,則為之計深遠。
云煙能夠體會到黎半夏的無奈。
所以,云煙在此事之上,是更加偏向于黎半夏的所思所想的。
風云兮則是站在子女的角度,體會到的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風云兮不愿看到浮光將來體會到了黎半夏的深沉母愛之后,徒留滿心的歉疚與遺憾。
“娘親。”風云兮輕輕地喚了一聲云煙,目光灼灼,“我決定告訴浮光。”
不管將來要面臨何種危險,風云兮都愿意陪浮光一起面對。
所以,她也希望,浮光能做個知情人,而不是被蒙在鼓里,事后才知情,然后承擔一些無法挽回的遺憾。
云煙不意外風云兮的決定,她溫柔的撫了撫風云兮的青絲,“去吧。”
“是。”風云兮小跑著去找浮光。
浮光已經回了自己的院子。
為了讓無極至尊和浮光父子倆融洽相處,多多培養培養父子情,云煙為二人在敦王府里安排了一個單獨的院子。
此處僻靜,云煙還吩咐了敦王府的人莫要去打擾。
這是給足了這父子倆相處的空間。
風云兮問了府里的人后,直奔這處院子。
無極至尊今日外出還未歸來,他被敦王府的人描述為是神出鬼沒,極少在府中。
風云兮覺得,無極至尊大概是浪費了她家娘親的一片好意了。
浮光正在書房看書,但他明顯沒有看進去,因為他的眼神是放空的。
風云兮推門而進,看到的就是這般狀態。
她笑著打趣道:“在想什么呢?書都拿反了!”
浮光立馬回神,同時將手中的書掉了個頭,這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將書拿反。
只是,他這般動作,明顯地是說明他剛剛確實是走神了。
風云兮“噗嗤”一笑,走上前去,拿掉浮光手中的書,“我有正事同你說。”
浮光聽著“正事”兩字,再看到風云兮小臉上的嚴肅小表情,立即跟著嚴肅了幾分,“你說。”
他說話的同時,站起身來,搬了一張圈椅過來,方方正正地擺在自己剛剛坐的那張圈椅的旁邊,再讓風云兮坐下。
等二人排排坐好,浮光就眼神示意風云兮可以說正事了。
“…”風云兮看著浮光的這般舉動,直覺好笑,連臉上嚴肅的小表情都差點繃不住了、
她知道他有輕微的強迫癥,做事有時一板一眼的,有些認真地過了頭了。
但是,也就是這一股認真中帶著些耿直的憨憨勁兒,反倒顯得有些許的可愛。
風云兮甩了甩小腦袋,甩走腦中的胡思亂想,開始進入正題。
她從懷里拿出一方絹帛,遞給了一旁的浮光,“這張絹帛之上,用血字秘術書寫了一封密信,是你的娘親寫給你的。”
“我娘親?為何你會有我娘親寫給我的密信?”浮光滿目震驚地看著風云兮。
“浮光,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問,你且先看了這封密信,之后,我會慢慢地將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浮光雙手顫抖地接過風云兮遞來的絹帛。
血字秘術,浮光也不陌生。
他果斷地劃破手指,將鮮血滴注在絹帛之上…
好一陣之后,待絹帛吸夠了血,上面的字也就逐一顯現。
浮光卻偏轉過頭,忽然有些不敢看那些血字所要表達出的意思。
風云兮看出了浮光的害怕與退縮,她試探地問道:“浮光,要不要我讀給你聽?”
浮光點了點,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他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對風云兮說道:“你陪我一起看。”
“好,我陪你一起看。”風云兮捧起那一方絹帛,遞到浮光的面前。
二人的目光,一同轉向絹帛上的血字。
血字的字跡娟秀工整,一筆一劃都雋永流暢,可以看出書寫之人當時有多么地小心翼翼。
“吾兒雋弗,見字如晤…”
黎半夏寫給浮光的血字密信,除了表達濃厚的母愛以及泣血的道歉,就是簡述浮光的真正身世,交待浮光定要去找到無極至尊,與之相認。
浮光看完,眼眶發紅,眼淚盈滿眼眶,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風云兮緊緊地抱住浮光,發現他渾身都在顫抖,“浮光,不要怕,一切都還來得及,咱們一定會有辦法救回你的娘親的!”
這句話,風云兮是在安慰浮光,也是在安慰自己。
黎半夏當初是讓風云兮在她完全被蘇花熹奪舍之后,也就是她的靈魂被蘇花熹的靈魂吞噬,不復存在之后,再轉交那一方絹帛給浮光。
黎半夏這是想要獨自承受,保全浮光。
那也就意味著,浮光知曉真相時,黎半夏已經不在了。
若是如此,浮光就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風云兮違背了黎半夏當初交待的意愿,就是不愿讓浮光抱憾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