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筱雅真的只是同風云兮說了那般幾句話,就又讓那個婢女將風云兮帶去前院筵席處了。
風云兮看著風筱雅那般嘚瑟的神情,就知道風筱雅不繼續作妖的原因,不過是想要多炫耀一陣子。
畢竟,保國公府世子,其身份地位,確實是足矣讓雍都城的高門貴女都為之動心的金龜婿。
風筱雅不止要向風云兮炫耀這個金龜婿,還要向雍都城的諸位貴女們炫耀。
該是有一段時日,風筱雅都沒有功夫為難風云兮了。
風云兮樂得如此。
筵席上,暗流洶涌。
太子府忽然與保國公府聯姻,讓很多人都始料不及。
不少的賓客們在席間竊竊私語,談論的都是與這樁聯姻相關之事。
外面一直傳聞筱雅郡主眼高于頂,連雍都城里的高門貴子們,都不太瞧得上。
而太子也一直不著急嫁女,說是想要留在身邊多養幾年。
實際上,不過是太子還在權衡利弊,想要利用筱雅郡主的婚事,給太子府再添一道得力助益。
故而,筱雅郡主的婚事,拖到了今時今日。
筱雅郡主今年,都已經芳齡十八了。
若是放在普通人家,算得上是年歲偏大而不好嫁的大姑娘了。
女子及笄后,年齡越大,越難嫁出去。
當然,筱雅郡主貴為太子之女,是沒有這般憂慮的。
風云兮在席間默默地聽著賓客們的交頭接耳。
倒不是她想聽,而是五感六識太靈敏。
筵席過后,一家三口打道回府。
今日到太子府里赴宴,異常順利。
只因太子府與保國公府聯姻,雍都城局勢定有變幻,各方勢力,都無暇顧及無權無勢,還未在雍都城站穩腳跟的敦王府。
當下時機,被忽視,反而是最安全的。
“爹爹,娘親,我回去歇息了。”風云兮這幾日忙著開分店的事,累壞了。
今日若是不去太子府參加宴會,風云兮這會兒都已經去見周公了。
云煙心疼地看著面色疲倦的風云兮,“兮兒,你爹爹給你的那些親衛,可不僅僅只是護衛,你分些事情給他們做,大可不必事事都親力親為。”
“娘親,我沒事,應付得來。”風云兮性子好強,能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會假手于人。
“傻孩子,娘親知道你好強,也知道你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可是,你這般辛勞,娘親會心疼的。”
云煙溫柔地撫了撫風云兮的小臉,“你看你,最近這一年多,是越發消瘦了。”
風云兮羞愧地垂下了頭,她確實是只顧著拼命搞事業去了…
當然,這一年多,主要還因為浮光不怎么在她身邊,她閑下來越發容易胡思亂想,反倒是忙碌起來,每日都過得充實了,也就不會多想了。
風云兮還覺著,既然浮光在外努力掙軍功,她也不能落后不是!
“娘親,我以后會注意的。”風云兮不愿讓云煙擔憂。
“那就好。”云煙瞟向一旁的浮光,“你也不知道勸著點兒,難道你不心疼?”
浮光:“…”
他要是勸得動,那人就不是風云兮了…
浮光也是一直干著急,但風云兮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他也不好過多阻攔。
他要護她一世周全,也要盡力護著她的行為思想上的雙重自由。
讓她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也可以不做什么。
“夫人說得對,我知道了。”浮光老老實實接話。
解釋就是辯駁,辯駁就是目無尊長,面對未來丈母娘,這些都是犯大忌的。
浮光可不敢得罪云煙這個未來丈母娘。
“娘親,我真沒事,我以后也會注意的。”風云兮瞧著云煙對浮光表示出了不滿,當即解圍,“娘親,我先回去了哈!”
說完,風云兮拉著浮光快步離開。
看著風云兮和浮光開溜的小背影,云煙無奈一笑…
東方京墨湊在云煙的耳邊,用酸溜溜的語氣說著風涼話,“娘子,這下你知道女生外向的感覺了吧?我就說生女兒不靠譜嘛!咱們還是生個兒子吧!”
“生二胎”這個話題,東方京墨日常需得向云煙提一提,今次逮著這般好機會,他更是要趁機提一提了。
云煙輕飄飄地瞟了東方京墨一眼,給了個讓他自己體會的眼神。
東方京墨:“…”
老子不過是想要個小二胎,怎么就這么難呢?
連親生女兒都“出賣”了無數遍了!
風云兮拉著浮光火速回了院子。
柳綠迎上來,“主子,親衛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燕公子接回來了。”
風筱雅捅了燕鴻一刀,沒能害其性命。
風云兮吩咐親衛給燕鴻制造出一副假死之狀。
東臨國朝廷對外的說法是朗月國太子燕鴻突然暴斃。
未免尸身被人發現端倪,匆匆火化。
親衛則給燕鴻來了個金蟬脫殼。
風云兮與浮光對視一眼,隨即道:“浮光,你陪我一道去看看燕鴻。”
二人一同去了偏屋。
燕鴻躺在床上,睜眼望著床頂,眼中空洞無神。
風云兮和浮光走近,燕鴻聽得腳步聲,眼珠子才轉動了一下。
“云兮郡主?怎么是你!”燕鴻看到風云兮,頗為意外。
燕鴻雖是被親衛給救了下來,卻并不知道親衛背后的主子是誰。
“燕公子可還有哪里不適?”風云兮只開口詢問,卻并沒有要給燕鴻看診的意思。
親衛里也有會醫術之人,不一定非得風云兮親自診治。
再加之燕鴻差點助風筱雅欺辱風云兮,風云兮怎么可能還愿與燕鴻有肢體接觸。
就算是診脈,風云兮也是不愿意的。
燕鴻搖了搖頭,再是嘆息一聲,“云兮郡主,我心已死,你又何必救我呢!”
風云兮冷笑,“燕公子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子而枉顧朗月國數萬國人的生死嗎?”
“朗月國依附東臨國而生存,燕公子是忘記了來東臨國當質子的初衷了么?”
“我…”燕鴻慚愧地低下了頭。
他沒有忘記!
他只是覺得好累…
他在東臨國當質子的這么些年,受盡凌辱,唯一的溫暖是來自于風筱雅。
無數個冰寒徹骨的冬夜,他就是靠著這一點點的溫暖,撐過來的。
但是,風筱雅卻親手斬斷了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風云兮沒什么可勸慰燕鴻的,也不打算勸慰他,她只道:“燕公子,我能夠將你從東臨國的皇宮里救出來,也就能送你回朗月國。”
聞言,燕鴻的眼神一亮。
風云兮則繼續說道:“當然,我是有條件的。”
燕鴻的眼神隨即一暗,“我知道你想讓我做什么,恕難從命。”
風云兮微微一笑,“燕公子,別急著回絕,你大可細細思量一番,再做決定。眼下你還傷著,需得好好養傷才是。”
風云兮也不再多說,她只吩咐親衛好生照料燕鴻。
燕鴻留在敦王府也不方便,因為敦王府外多得是眼睛盯著。
所以,親衛又將燕鴻給帶走了。
大隱隱于市。
鎏光宗的人在雍都城里,也有多處房產屋宅。
想要藏住燕鴻,不是難事。
風云兮從偏屋出來,瞧著浮光臉上一片冷然的神色,訕訕一笑,“你別誤會,我留著他,不過是有備無患,你莫要多想。”
風云兮也不知怎么的,看到浮光冷臉,她就心里發虛。
那一夜,風筱雅坑害風云兮,雖然風云兮順利應對,還小小反擊了回去。
但是,浮光一直為此不悅。
他今日看風筱雅的眼神,冰冷帶刺。
風云兮知道,浮光定然是恨上了風筱雅。
可是,初來乍到雍都城,還未站穩腳跟,隱忍為上。
“浮光,左右我無礙,咱們先忍下這一口惡氣。”風云兮擔心浮光沖動,已經勸說過多次。
浮光憐愛地撫了撫風云兮的小臉,“我知道。”
他將心底的不悅壓下,露出溫柔的笑…
風云兮回房后,匆匆洗漱后就睡下了。
半夜的時候,風云兮察覺到有異動,立即睜眼醒來。
睡在床邊小榻上的浮光也醒了過來,二人對視一眼,皆是異常警醒。
床榻隱隱有震動之勢,屋中的桌椅衣柜也是,擺放在上面的器皿物件也輕輕地搖晃著,并且幅度越來越大…
“不好!怕是地動!咱們快出去!”風云兮掀開被子,浮光拿起外裳,二人飛快地跑了出去。
隱在院子周圍守夜的親衛們也發現了異常,正要進去叫醒風云兮,就發現風云兮與浮光已經跑了出來。
“快去叫醒柳綠和掠影,派人去主院通知宗主和夫人。”風云兮吩咐那個負責護衛她的親衛首領。
“是。”
很快,柳綠和掠影也都從屋里出來。
自從浮光扮作“婢女桃紅”,柳綠和掠影就無需給風云兮守夜,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柳綠跑上前來,神色疑惑驚恐,“主子,是地動了嗎?”
風云兮搖了搖頭,“目前還不清楚,你和柳綠帶幾個親衛,去協助將府中的人都聚集到空地上。”
震感算不得很強烈,風云兮不確定是不是地動的前兆。
但是,保險起見還是先做好防范準備為好。
柳綠和掠影帶著幾個親衛去執行風云兮安排的任務。
風云兮則穿好浮光遞過來的外裳,前去主院找東方京墨和云煙。
浮光緊隨其后。
二人才走到一半,忽然一陣地動山搖,震感要強于先前好幾倍。
“轟——”周遭的房屋接二連三地倒塌,磚瓦飛濺,塵土飛揚…
風云兮和浮光立即飛身而起,避過傾倒而來的斷墻。
不過是須臾的功夫,整個敦王府半數的房屋倒塌,斷壁殘垣,成了一片廢墟。
所幸,全府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避了出去,倒是無礙。
風云兮和浮光找到東方京墨和云煙。
“爹爹,娘親,我和浮光已經粗粗查看過了,應該是地動余威波及至此,而敦王府周遭的府宅皆平安無事,只有咱們府上坍塌了不少房屋,實在詭異。”
若不是親眼所見,風云兮也不會相信這樣的詭異之事。
東方京墨和云煙卻并不驚訝。
云煙道:“兮兒,有件事先前未告知你,這個敦王府,年久失修,多處已經殘舊腐朽。”
“親衛們進來時已然發現,已經稟告了我和你爹爹,不想讓你擔心,就未告知于你。”
風云兮聞言,若有所思,她隱隱有一個猜想,“娘親,爹爹,你們說,是不是就算沒有今次的地動余威波及,咱們一家也有可能因這座宅子年久失修而被傷到?”
“怕是被賜予這一座宅子時,就被有心人給算計上了。”
風云兮的話,也是東方京墨和云煙在腦中思量過的念頭。
二人聽得親衛稟報時,就想到了這一層。
之所以秘而不發,就是將計就計。
所以,東方京墨和云煙只讓鎏光宗的人粗略整理了這處宅子。
而帶來的主要行李,都未放置在宅子里,就是預防著萬一宅子坍塌,好及時躲避,也免得毀了財物。
云煙看了一眼東方京墨,再出言安撫風云兮,“兮兒,今夜已晚,別想太多,咱們先在就近的空地處扎營湊合一晚吧!”
先前趕路扎營的一應帳篷之類都還留著,此時派上了用場。
風云兮點點頭,“我聽爹爹和娘親的安排。”
敦王府沒有在雍都城的繁華處,地處偏遠,這邊的動靜,傳到宮里,怕是要耽擱一陣。
加之還極有可能會有人刻意拖延,所以,今夜怕是宮里不會派人前來幫忙了。
左右敦王府已經無法再住,求人也不如求己。
于是,在東方京墨和云煙的安排之下,才剛剛住進敦王府的一群人,全部住進了帳篷里。
翌日,雍都城被地動余威波及一事也就傳開了,與此同時,敦王府一夜坍塌一事,也隨之傳開了。
柳綠將在外打探到的消息告知風云兮,“主子,昨夜是東臨國的東境發生了地動,雍都城受了余威波及。”
“但是,雍都城受到的余威并不嚴重,坍塌的房屋除了咱們的敦王府,就只有一些年久殘破的民房。”
風云兮心中了然,“如此,就更能說明敦王府的宅子腐朽不堪了,由此可見將這處宅子定為敦王府之人的狠毒用意了。”
柳綠驚訝,“主子是懷疑圣康帝?”
風云兮不置可否,“這座宅子是他賞賜的,自然是他的嫌疑最大。”
頓了頓,風云兮又補充道:“不過,也不排除是有心人借機利用,畢竟事情敗露,最有嫌疑的人,常常只是替罪羊而已。”
柳綠面露后怕神色,“幸好昨晚及時發現,全府的人都平安無事。”
風云兮神色驟冷,“到了雍都城,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步步危機,處處惡意。我們一家三口,究竟有什么值得被人處心積慮地算計著的因由呢?”
柳綠神色迷惘,做了個猜想,“主子,難道是因為宗主的大皇子身份?”
風云兮細細想來,“爹爹是圣康帝的原配發妻所生的嫡長子,爹爹的母族,曾經是東臨國顯赫一時的名門貴族東方氏一族。”
“而東方氏一族因謀逆罪而滿門抄斬,爹爹的娘親被賜死,爹爹被送去大耀國當質子。”
“都這么多年過去了,想必還是有些人念念不忘爹爹的嫡長子身份。”
“皇族歷來注重長幼尊卑,爹爹的嫡長子身份擺在那里,恐怕就是屢屢遭受禍端的緣由。”
風云兮冷靜分析。
柳綠憤憤,“咱們宗主從不與人為惡,是那些人太過分了!”
“誰說不是呢!美玉無罪,懷璧其罪,就是這般悲哀。”風云兮的心中,好一陣唏噓。
掠影掀開帳篷簾子走進來,“主子,宮里來人了,是來接宗主、夫人,還有主子進宮去住著。”
風云兮挑了挑眉,“接我們進宮?是圣康帝親自下的旨意嗎?”
雖然圣康帝是風云兮的祖父,但她也只認他是名義上的祖父而已,是沒有半點對祖父的孺慕之情的。
掠影回道:“是朝臣的意思,圣康帝只是沒有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