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煙一行人去了椰南城,一連幾天都沒有傳回來一星半點的消息。
一場秋雨一場寒。
風云兮數著日子過,盼不來北境的消息,也盼不來椰南城的消息,就越發覺得時間過得慢。
而她守著漸漸生意平穩的三間鋪面,空閑的時候也越來越多。
路平和江氏看著風云兮每日時不時地發呆嘆氣,夫婦二人商量一番后,決定回耀京城。
江氏前來找風云兮,“云兮,眼看著我和你六叔到這景都城里,也近三個月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大耀國那邊還有幾家鋪面要去巡查盤賬呢!”
景都城的錦繡樓開張也有一個多月了,生意維持得不錯。
江氏是想著風云兮閑下來反而容易胡思亂想,索性他們夫婦二人離開,將錦繡樓留給風云兮照看著。
這樣的話,風云兮忙碌起來,也就沒空閑想些有的沒的了。
風云兮一聽江氏說巡查錦繡樓分店,也就沒有出言留客,她讓柳綠和掠影準備了許多景都城里的特產,大包小包地塞了整整一馬車。
未免這夫婦二人在路上遭遇劫匪,風云兮依然派了東方京墨留給她的親衛護送。
等送走了路平和江氏夫婦二人,風云兮果然要比先前忙碌一些。
彥乘風早在一個多月前就離開了景都城,素食居也留給了風云兮照看。
是以,景都城的這新開的三家鋪面,都得風云兮勞心費神。
如此,她確實也沒有時間去東想西想了…
秋去冬來,風云兮披上厚厚的冬衣之時,黎景天、云嵐、云嬈,三人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瞧著一家三口整整齊齊又和和睦睦的樣子,風云兮就知道,這一趟椰南城之行,收獲頗豐。
而她先前心心念念想要促成的好事,定然是成了。
風云兮神神秘秘地將云嬈拉到隱秘處,“嬈兒姐姐,你們在椰南城里,都發生了什么呀?”
小臉上堆滿了好奇不已的神色,清清亮亮的眸光里,滿是八卦探尋之意。
云嬈神秘莫測一笑,“你猜?”
“…”風云兮癟癟嘴,“我哪里猜得到!”
她扯著云嬈的衣袖搖晃,“嬈兒姐姐,好姐姐,您就告訴我嘛!”
云嬈好笑地看著風云兮,卻是不再賣關子,“經得你提醒,我思索再三,就使出一招苦肉計。”
“先前剛剛趕到椰南城的時候,遇到一些阻力,我娘為了護我而受了傷。”
“傷情并無大礙,我卻在傳回來的信中描述得頗為慘烈,故而,將我爹引了去。”
“之后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云嬈描述得言簡意賅。
風云兮卻腦補了一出大戲!
自家二師伯什么脾性,風云兮摸清楚了大半。
黎景天本就對云嵐心生愧意,若是云嬈傳回來的信里說云嵐是身受重傷,命不久矣。
那么,黎景天必然是心急火燎地趕去。
再之后,云嬈在黎景天面前大肆渲染云嵐這輩子多么不易,好不容易眼見著能夠一家團圓了,卻要天人永隔之類的情境,上演一出蕩氣回腸的苦情戲。
黎景天勢必就會更加愧疚,這種時候,黎景天如何還能做出舍棄云嵐的事?
想必都不要云嵐開口,黎景天自己就會決定陪著云嵐走完這為數不多的時日。
而二人在一陣相處之后,特別是黎景天通過照料云嵐的傷情而越發地了解云嵐,或者二人之間再發生些曖昧的小插曲…
原本是就是年輕時有太多相似的經歷,極為同病相憐的兩個人,通過朝夕相處而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又有何難?
二人的事,如何不成?
前期苦肉計,后期美人計。
風云兮的話本子里,類似的俗套狗血卻看了從不嫌膩味的情節,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
想到此,風云兮一臉佩服地看著云嬈,“嬈兒姐姐,您真是太有才了!”
由衷的神色里還帶這些打趣。
風云兮先前瞧著云嬈性子冷淡,好似對什么事都漠不關心似的。
現在才發現,云嬈是外冷內熱。
至少在撮合黎景天和云嵐一事上,云嬈表面上不聲不響,卻是干得極為漂亮!
云嬈微微一笑,“兮兒妹妹,還多虧了你告知于我,我爹娘說了,算你頭功,牽線紅娘之名,非你莫屬!”
“不不不…使不得!”風云兮的小臉一紅,她當初可是聽墻腳聽來的,大姑母和二師伯不怪她偷聽,她就很慶幸了,可不會得了便宜還賣乖。
再說,她還是個小姑娘家家的,當牽線紅娘不合適。
此時若是東方京墨在場,還知道風云兮終于有了自己的“小姑娘家家的嬌羞之狀”,必然是要露出老父親一般的欣慰神色的。
想到自家親爹,風云兮這才疑惑地問道:“嬈兒姐姐,我爹娘怎么沒有同你們一道回來?”
“小姨和小姨父留在椰南城里清理后事。”
“…”風云兮不解地看著云嬈。
云嬈解釋道:“我們此行,天戈族人多方阻擾,故而等小姨等人到了之后,就聯手把天戈族給一鍋端了。”
云嬈說得云淡風輕。
風云兮卻是肅然起敬!
把天戈族一鍋端了?
她震驚不已。
但她轉念一想,前有云嵐、云嬈、君善、扶風四人去往椰南城。
后有云煙、東方京墨、黎景天三人趕去。
這些人強強聯手,把天戈族一鍋端,好像也不是非常難的事情一樣。
風云兮能夠想象得到,必然是有多場惡戰。
只是,云嬈事后的講述,卻是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
黎景天從椰南城回到景都城后,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了極為明顯的變化。
意氣風發,精神奕奕。
琥王府的人,全都瞧得出自家王爺忽然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變得年輕有活力,再不是以往那般郁氣沉沉,悶悶不樂。
黎景天在回來的當天,只稍作休整,就進宮去了。
自家二師伯的這一趟進宮為何,風云兮不用猜也知道。
必然是進宮請旨為云嵐和云嬈二人正名去了唄!
果不其然,不過個把時辰后,宮里就傳來口諭,宣召云嵐和云嬈母女倆進宮。
南黎皇帝和太后,都迫切地想要見一見黎景天的家眷。
特別是太后,她為黎景天這個小兒子的終生大事可是操碎了心。
偏偏黎景天都三十好幾了,連個通房都不肯收!
太后甚至是懷疑黎景天的喜好異常。
于是,這些年里,太后不止給黎景天送女人,還給黎景天送男人。
但是,太后送的這些人,都被黎景天給趕走了。
其實,黎景天對太后還是極為孝順的,卻只在兩件事情之上,違逆過太后,甚至是毫無商榷的余地。
一是黎半夏和浮光母子,二是婚姻大事。
太后想了諸多辦法,也沒能在這兩件事情上,左右黎景天一二。
是以,到得如今,太后已經不再嘗試說服黎景天。
對于讓黎景天娶妻一事,太后現在沒有什么高要求,只要對方是個身家清白的女人就好,不論其身份地位。
至于黎景天到底是喜歡女人還是男人,太后也都不管了,只要明面上的顏面能夠維持得過去就行。
皇家重顏面。
太后倒是并不非得指望黎景天這個小兒子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因為太后已經有了當了皇帝的大兒子。
只是,黎景天一直不成婚也不行,那樣會引得外人猜忌黎景天是否身患隱疾,或是喜好特殊。
總之,太后不會允許傳出不好的傳聞,掃了黎氏皇族的顏面!
故而,得知黎景天要將云嵐和云嬈母女二人名正言順地帶進琥王府,太后只問了句,“家世清白否?”
再無別的意見。
黎景天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他解釋是自己年少輕狂,在外惹下了風流債,卻與對方陰差陽錯的錯過了,十幾年后才有緣再遇。
這般話,半真半假。
皇帝和太后卻是都信了,因為他們都自認為極其了解黎景天。
如此,皇帝和太后就欣然接受了云嵐和云嬈的存在。
二人只是都沒有想到,黎景天不僅有女人,還有女兒!
皇帝和太后都派人前去查探了云嵐的身份,皇家人多疑,只信自己。
黎景天早就在回來之前,就做好了滴水不漏的安排。
因為云嵐想要保護凌云城不被世人覬覦,故而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黎景天就為云嵐安排好一重新身份,是椰南城里的百年世家之女,與天戈族還有著近親關系。
這般做,也是給云嵐尋找一個靠山。
天戈族已經易主,現在被鎏光宗掌控,想要給云嵐安排一個假身份,易如反掌。
皇帝與太后確認了云嵐的身份無誤后,也就放心了。
于是,皇帝下詔,為云嵐和云嬈母女倆正名。
入宗譜,賜玉牒。
給了二人應有的皇家待遇。
云嵐成了琥王妃。
云嬈成了琥王之女,改名黎云嬈,還被賜封為寶華郡主。
因為云嵐不喜熱鬧鋪張,也臉皮薄,她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這般年歲不好意思再折騰一番,因而拒絕了補辦大婚。
黎景天尊重云嵐的決定,他其實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都這般年歲了,親生女兒都要嫁人了,他再來補辦婚禮,反而容易引人笑話。
黎景天不怕別人笑話他,卻不想讓云嵐和云嬈聽閑話。
故而,他覺得倒不如大大方方自處,也不要刻意補辦婚禮引來噱頭。
所以,最后就只是舉辦了一個小小的家宴,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處,高高興興地慶賀了一番。
云煙和東方京墨從椰南城趕了回來,同行的還有扶風和君善。
這四人留在椰南城里,掃尾后事,也是為云嵐的新身份做好善后之事。
風云兮極為高興,能看到自家二師伯終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一個,還是與自家大姑母修得圓滿,她都為之歡喜。
看著圍著圓桌坐滿的一大桌子人,風云兮笑靨如花,只是在心中,隱隱有些失落。
因為浮光今日不在場,沒有看到二師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溫馨幸福畫面。
但是,風云兮也慶幸浮光不在場。
擔心他會失落感傷,因為他的娘親還沒有找到。
想必黎景天就是清楚這件事,故而沒有等浮光回來,才為云嵐和云嬈母女倆正名。
當然,黎景天做什么決定,浮光都是支持的,并不會阻擾。
風云兮甩甩頭,甩走腦袋里的一些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
云煙坐在風云兮的身邊,瞧著她神色中隱隱的不郁,心中了然。
家宴過后,各自散去。
云煙拉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風云兮隨意地散步。
“小丫頭,還未告訴你,我給你新掙了一份嫁妝。”云煙緩緩地說道。
風云兮不解地抬眸,“什么嫁妝?”
云煙微微一笑,語氣卻是豪氣不已,“我把椰南城給你添箱。”
風云兮:“…”
我的親娘啊!
您要不要這么土豪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