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兮在玲瓏苑里滿心忐忑地等著浮光回來,久候不至,她越等越心慌…
莫不是這南黎國的太后,出什么幺蛾子為難浮光了吧?
怪不得風云兮會如此猜想,實在是這黎氏皇族的人,除了黎景天之外,再沒人待見黎半夏和浮光母子倆。
就在風云兮等得不耐,準備出門去查看情況的時候。
被風云兮派去琥王府門口查看的柳綠前來稟報,“主子,公子回來了。”
“可是無恙?”風云兮著急地詢問。
柳綠的神色有些怪異,“主子,公子無恙,只是…”
也不知該如何說,柳綠干脆收了聲。
“只是什么?”
“屬下也不好說,主子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聞言,風云兮挑了挑眉,“浮光在哪?”
“屬下見公子下了馬車,就跑回來稟告了,這會兒該是進了府門了。”
柳綠的話還未落,風云兮已經急匆匆地跑出了玲瓏苑。
半道上,風云兮截住了浮光,也就明白了柳綠的神色詭異是為何了。
只見浮光領著兩個身段妖嬈,面容嬌俏的女子,漫不經心地走來。
那兩個女子跟在浮光的身后,儼然對他形成簇擁之勢,態度熱情討好。
風云兮遠遠瞧著,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她站在路中央,等著浮光上前。
浮光卻是低頭走著,心不在焉的樣子,連看都不看風云兮一眼,就越過她,繼續走…
風云兮:“…”
她竟被這般無視了!
這一刻,風云兮的心中,又酸又氣!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慕侯爺嘛!進宮一趟,還帶回來兩個美人兒,真是艷福不淺那!”
“瞧您這般心猿意馬之狀,莫不是被美人兒給灌了什么迷魂湯了?”
這般酸溜溜的話,出自風云兮之口,話落,她自己都驚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這樣一番話,總之就是她心里不舒服,腦中也不理智。
追出來的柳綠還有掠影二人,聽得這般話,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段路,免得被殃及池魚。
掠影還忍不住扯了扯柳綠的衣袖,在她耳邊細語,“你說咱主子這話,語氣怎么特別像是花樓里的老媽媽呢?”
柳綠白了掠影一眼,“閉嘴!”
掠影癟癟嘴,卻還是乖乖地閉上嘴,默默地看戲了…
自家主子的戲,可是老難得看上一回,掠影此時遺憾的是不能夠搬著小板凳來坐著,一邊看一邊嗑瓜子兒。
那邊廂,漫不經心的浮光聽得風云兮的話,腳步一頓,這才回轉身來。
他看向風云兮,迷茫地道一句,“云兮,你叫我?”
“…”風云兮只覺得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
風云兮試探地問:“我剛剛說的話,你可是聽到了?”
浮光茫然地搖了搖頭。
見狀,風云兮心中隱隱有慶幸之感。
還好他沒有聽到。
也顧不得細細分析自己心中的情緒,風云兮只留下一句,“見你無恙,我就放心了。”
說完,她腳步飛快地往外走。
她還未弄明白自己的心意,此時此刻,未免亂上加亂,她只有逃避…
柳綠和掠影急急忙忙跟上。
浮光看著風云兮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彎,噙著一抹狡黠的笑…
卻說風云兮從琥王府后門出去后,先吩咐掠影去查探浮光帶回來的兩名女子身份,才領著柳綠去浮生甜塢。
然而,前有浮光表明心意,后有莫名其妙出現的美人。
攪得風云兮心中腦內都無法安寧,她在后廚做甜食都頻頻走神。
柳綠見狀,只得上前阻止了風云兮,“主子,瞧您這般心緒不寧,還是去歇著吧!”
說話的同時,柳綠還給一旁的李嬤嬤遞眼色。
李嬤嬤今日也來后廚看過幾次,總覺得風云兮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她當即應聲,“風公子,您勞累多日,快去歇一歇吧!這里有老奴為您看著。”
恰好掠影這時也回來了,風云兮才停手,回了自己的房間。
“掠影,查到了沒有?”進了房間,再無旁人,風云兮當即詢問。
掠影答:“回主子,那兩位美人,是南黎國當今太后賜予公子的通房丫鬟。”
聽聞,風云兮并不意外。
“那今日浮光被太后傳召進宮一事,二人說了些什么話,你可查探到了?”
風云兮原本是不想讓人調查這些事的,她寧可聽浮光親口對她說。
只是,突然多出來兩個美人兒膈應風云兮,她就只想要知道當時事情的真實經過了。
掠影就將查探到的事,事無巨細地說給風云兮聽。
聽完,風云兮心中的膈應,不減反增!
這個南黎國的太后,簡直是太無恥了!
竟然為了拿捏浮光,一計不成又施一計。
做媒不成就送通房丫鬟。
反正是不給浮光的身邊安排些奸細就不罷休!
風云兮越想越氣,她再也坐不住,又匆匆回了琥王府。
浮光卻是沒有在琥王府,而是去了他的新府邸。
風云兮只得去新府邸找浮光。
南黎皇帝賜封浮光為三品軍侯,封號居安。
居安思危,這個封號,都暗藏著南黎皇帝的警告之意。
居安侯府地處景都城一處極為偏僻的位置,占地面積倒是與琥王府不相上下。
此處原是南黎皇帝給黎半夏選的公主府。
那時是南黎皇帝在黎景天的多番請旨之下,才決定讓黎半夏和浮光認祖歸宗,因而圈了這一處地皮,命人建了一座府邸。
現今,南黎皇帝反悔,拒絕讓黎半夏和浮光母子認祖歸宗。
但為了做出彌補,南黎皇帝還是將這一處府邸賜給了浮光。
浮光在西境剿匪,建功立業不假。
南黎皇帝對浮光的賞賜,府邸、良田、金銀、珍玩等等,都是按著功勛而來。
如此,外人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南黎皇帝將這些事,做得滴水不漏。
但他卻故意要告知浮光,此座府邸的由來,好讓浮光被迫承了這一份恩情。
從琥王府去居安侯府的這一路,風云兮聽得掠影講述這些事,連帶著對南黎皇帝,也更沒好感。
這一個兩個的,利用起人來,真真是手段盡出!
難怪老話一直說,自古皇家無情意。
馬車到了居安侯府,風云兮才發現這里竟然門庭若市!
浮光這個居安侯,是今日早朝時才被冊封。
一下早朝,浮光就將那些送入居安侯府的賞賜之物,全部帶進了琥王府,要交給風云兮。
接著又是太后召見。
大半天就過去了,這會兒將將到傍晚。
而前來拜見新晉軍侯的人,依然是絡繹不絕。
風云兮這才知自己倒是跑來湊了個熱鬧呀!
守在居安侯府門口接待的小廝看到馬車上有琥王府的徽記,立即上前迎接。
風云兮也不知道目前的居安侯府是個什么情況。
更不知道浮光在侯府里到底是主子還是傀儡。
故而,風云兮沒有亮明身份,而是罩著明面上的禮數來。
柳綠遞上一張拜帖,打著琥王府名義前來拜見新晉居安侯的一行人,好似有特別通行令一般,很快就被請了進去。
居安侯府是新建的,處處都透著新意。
奢華大氣不少,精致玲瓏畢現。
風云兮卻是無心觀賞這座新宅子,只盼快點見到浮光。
這從浮生甜塢到琥王府,再到居安侯府的一路,歷經一個多時辰。
風云兮有足夠的時間梳理思索紛亂的思緒。
到得此時,能想明白的自然已經想明白了,而那些想不明白的,她也放在了一邊,不使其苦惱自己,讓自己失去理智。
風云兮和柳綠、掠影,一行三人,在引路小廝的帶領之下,一路穿堂過室,分花拂柳。
本以為是被帶去會客廳,卻不料是被直接帶到了正院主屋。
“侯爺正在耳房沐浴,還請您稍等片刻。侯爺吩咐了,您若是覺著無聊,可以隨意在這院子里逛上一逛,解解悶。”
小廝留下這么一句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風云兮一臉不解。
她也無心情游覽浮光的新院子,只坐在房中靜靜地等。
等了半盞茶的功夫,浮光沒有出現,倒是一名女子捧著一疊衣物從門口經過。
女子走到門口,卻突然停住,她將手中的衣物放在廊下的長椅之上,捂著肚子跑遠。
而就在女子跑遠后不久,浮光的聲音從隔壁的耳房里傳出來,“東施,本侯的衣裳呢?速速取來!”
語氣冷中帶怒,極為不悅。
聞言,風云兮皺了皺眉。
柳綠和掠影對視一眼,紛紛極為識趣地往外走。
二人紛紛邊走邊捂著肚子,面色頗為痛苦。
柳綠道:“主子,屬下好似吃壞了肚子。”
掠影附和一句,“主子,我的肚子也不舒服,我們如廁去了哈!”
瞧著二人明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拙劣戲碼,風云兮也不阻攔,她擺擺手,“小心些,別掉坑里了。”
“…”柳綠和掠影面帶尷尬地出去了。
二人一走,耳房又傳來浮光的聲音,“東施啊!你是迷路了么?”
風云兮諱莫如深地盯著門口廊下的那一疊衣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她雖不知東施是誰,但浮光之言,意不在東施身上,她哪能不知。
“東施,你再不給本侯拿來衣裳,本侯可就自己出來了!”
當這一句話響起,風云兮不得不起身往外走。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浮光不穿衣裳出現在她面前,或是被別的人看到吧!
這個院子里目前也就風云兮和浮光二人。
風云兮倒是可以不上當,直接一走了之,但她卻容不得別人瞧見浮光那般…
所以啊!她明知這是一個坑,還得往里跳!
風云兮拿起廊下的衣裳,走向耳房。
耳房的門是虛掩著的,風云兮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小小的耳房里水霧蒸騰,熱浪撲面而來。
風云兮貪涼怕熱,幾乎是瞬間,小臉就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
一道屏風正對著耳房的門,屏風后隱隱現出一個大浴桶,一個熟悉的背影露在浴桶上方。
風云兮走到屏風處,狀似淡定地道:“浮光,你要的衣裳拿來了。”
“云兮?是你嗎?”浮光的聲音了透著驚喜。
“…”風云兮默了默,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風云兮將衣裳懸掛在屏風之上,“你的衣裳在此,我出去了。”
說完,風云兮拔腿就往外走,她怕再待下去,自己會受不住。
“云兮,別走,我拿不到…”浮光的聲音在風云兮的身后響起,語氣溫柔中帶著些懇求之意。
風云兮的腳步一頓,霎時停住。
她硬著頭皮轉身,“那你要我如何做?”
此時此刻,風云兮就是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人啊!
“你遞到我手上來,可好?”尾音上翹,帶著懇求,暗含魅惑。
風云兮就好似中了邪一般,真的將衣裳從屏風架子上拿起,繞過屏風…
浮光聽到風云兮的腳步聲,從原先背對著的姿勢,換成了面對面。
纖纖玉手果真將一疊衣裳送過來,浮光抬眸,卻見風云兮緊閉雙眼,仿若羽翼的細長睫毛撲閃撲閃,昭示著其主人的緊張。
浮光莞爾一笑,伸手向風云兮…
緊張又忐忑的風云兮,等了好一陣,都不見浮光拿走她手中的衣裳,正要開口說話,卻感到自己那捧著衣裳的雙手被大力一拉…
下一瞬,風云兮只覺得天旋地轉,然后,她就落入了溫熱的水中,一方緊實有力的懷抱,將她圈住。
果真,她猜得沒錯,這就是一個坑!
而她,還愿意欣然跳下。
浮光溫香軟玉抱在懷,只覺得一顆心圓滿不已。
而懷中的人兒,此時乖巧安靜,他忍不住將下巴擱在她的頸窩。
風云兮是背對著浮光而坐在他的懷里,她不敢亂動,卻也沒想過要掙扎。
有些事,在沒想明白之前,那就是各種疑惑不解,抗拒回避。
而一旦想清楚,反而就能順其自然了。
頸窩處傳來酥酥麻麻之意,一股陌生之感,流竄全身。
風云兮閉上眼睛,試著放松自己僵直的身子。
她不討厭浮光,也不討厭他碰她。
如此,那她就試著接受這種陌生卻又讓她歡喜的感覺。
浮光并未做什么放肆之舉,只是溫柔地親了親風云兮,動作珍視不已,好似對待絕世珍寶那般小心翼翼。
良久之后,風云兮終是耐不住耳房里蒸騰的熱氣,她啞著嗓子,低低地說了一句,“浮光,我熱…”
話落,風云兮嬌羞不已,將小腦袋藏在了浮光的肩頭。
浮光只得火速地穿好衣裳,“我先出去,在門外等你。”
風云兮被浮光扯進浴桶里,衣衫盡濕,她等浮光出去之后,脫下身上的濕衣裳,再擦干身上的水,換上一旁的干凈衣裳。
風云兮這才發現,她帶進來的那一疊衣裳,有兩套,都是浮光往日里穿過的衣裳。
浮光穿走一套,還留了一套給她換上。
換上了浮光的衣裳,風云兮羞得難以名狀。
因為這衣裳雖然是干凈的,卻是浮光穿過的。
她再穿,就顯得曖昧不已了…
這人給她挖這么一個大坑,真是…討厭!
風云兮推開耳房的門,果真見浮光還等在門口。
許是沐浴之后,他看起來更加的神清氣爽,俊美無雙。
特別是那一雙染上莫名情緒的眸子,華光璀璨,越發地耀眼生輝了。
風云兮看得又是一陣愣怔。
浮光被風云兮看著,但笑不語,他喜歡她看他出神的小模樣,喜歡看她為他而沉醉。
一陣涼風拂過,吹得周身一陣涼爽,風云兮回過神來。
浮光這才牽起風云兮的小手,“走,回房給你擦干濕發。”
他說得是那般自然,就好似已然相處多年的深情夫婦一般。
風云兮這么一想,又是一陣羞赧。
進了正房,浮光果真是拿來棉帕子給風云兮擦頭發。
夏季的濕發容易擦干,不過一刻多鐘,風云兮的一頭烏黑秀發,就被浮光擦至半干。
浮光將棉帕子放入風云兮的手中,“云兮,你也給我擦頭發,好不好?”
他的話語,總是在懇求的時候,還帶著魅惑。
風云兮根本抵擋不了,故而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于是,二人調換了位置,卻仍是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浮光享受著這難得的時光,心中滿滿當當。
又是一刻多鐘,風云兮才放下了棉帕子。
“你這居安侯府,可有別人的眼線?”風云兮終是引出了她此行的話題。
浮光起身,將風云兮的小手牽起,握在掌心,“咱們邊走邊說,順便帶你看看咱們的新宅子。”
風云兮:“…”
浮光的前半句句,風云兮沒想反駁。
至于后半句…
她甩了甩頭,將腦中浮現的一些有的沒的小心思甩走。
正事要緊。
浮光牽著風云兮出了正房,果真邊走邊說:“咱們的這個新宅子里,都是我的人,你大可放心。”
聞言,風云兮不解,“你哪里來的這么多人?”
居安侯府不比琥王府小,浮光初來乍到,哪里能夠找來一大批可以信賴之人管著這般偌大的府邸?
浮光微微一笑,“都是這些年陸陸續續收服的,一直隱在暗處,現今才得以用之。”
風云兮大驚,“是你瞞著…那些人?”
再提慕光遠與蘇楚昇的名字,風云兮只覺得不僅膈應浮光,也膈應她自己,故而沒有提。
浮光點點頭,“我不能給師門丟臉不是。”
多年來的韜光隱晦,暗渡陳倉,僅僅化作這一句玩笑之言。
風云兮的眼神暗了暗。
她知道浮光這些年的不容易,卻不知浮光竟然還默默地發展了自己的一股勢力。
被慕光遠與蘇楚昇控制監視的同時,還能默默地做那般事,由此可見其艱難程度!
風云兮覺得,她都要對浮光刮目相看了。
浮光領著風云兮大致地參觀了主院,二人的頭發全干后,他又帶她回了正房,給她束發。
風云兮此時,還是男子面容,自然是要束發的。
待二人都束發之后,浮光喚人呈上晚飯。
天色漸晚,此時已然到了晚飯時辰了。
浮光牽著風云兮去飯廳,給她介紹正在擺飯的兩個丫鬟。
“那兩位就是太后賞賜予我的通房丫鬟,綠衣那位叫東施,黃衣那位叫無鹽,我新取的名字,好聽么?”
“…”風云兮看一眼就認出了那兩個女子,心中正膈應,聽得浮光取的名字,又有些哭笑不得了。
東施效顰,貌若無鹽。
這不是明擺著說人家丑嘛!
這般帶著嘲諷意味的名字,如何好聽?
況且,這二人,都生得貌美,哪里丑了?
浮光取這樣的兩個名字,不是明擺著打太后的臉么!
風云兮想到此,心里好受了不少。
她雖知浮光是出于無奈,才接受了太后賜給他的兩個通房丫鬟。
但是,風云兮就是覺得心里膈應得慌!
浮光的話還在繼續,“云兮,告訴你一個秘密,東施和無鹽,都是我是手下。”
風云兮:“…”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