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風云兮醒來,又不見云煙的身影。
“東方京墨!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娘子拐走,藏起來!”風云兮坐在床頭,朝著房門的方向大喊。
隔著玲瓏苑好幾座院子的一處僻靜小院里,東方京墨正摟著自家親親娘子,美美地睡懶覺,卻莫名其妙地被噩夢給驚醒了…
誰詛咒老子?
都詛咒到夢里來了!
端著熱水和洗漱用具的柳綠和掠影,站在門口聽到風云兮的大喊聲,二人對視一眼,默默地轉身,回了耳房。
傻子才這個時候進去承受風云兮的起床氣呢!
風云兮不是常有起床氣,但是,每每入睡前還抱著云煙,醒來就不見蹤影,風云兮必然是要發一通起床氣的。
并且,這一時半會兒的脾氣,都是老臭老臭的。
柳綠和掠影跟在風云兮身邊也有好幾年了,自然已經摸清楚了風云兮的這般脾性規律。
“柳綠,你說啊!咱宗主為何次次要同咱主子鬧呢?每次只要主子纏著夫人一起睡,宗主都是會趁著主子睡著,就把夫人給抱走。”
“主子可是宗主親生的女兒啊!可宗主卻老是像個半大的孩子一般,為了夫人同咱主子吃醋,有時還一言不合就吵嘴。”
掠影一臉不解地問著柳綠。
柳綠白了掠影一眼,“咱們同時進的宗門,你問我,我問誰?”
掠影訕訕一笑,“也是哦!”
轉念一想,她又不甘心,說了句,“等以后回了宗門,我一定去問問宗門里的老人兒,把這事弄明白了!”
“你高興就好。”柳綠敷衍一句。
她沒有掠影那般重的好奇心,雖不明白風云兮同東方京墨與云煙之間的有別于一般人家的相處關系,卻并不覺得如此有何異樣。
再說,這世間不一定只有“父母慈愛,兒女孝順”這一種家人間的相處方式不是!
風云兮起床洗漱,再用過早飯,就去往浮生甜塢。
浮生甜塢是每日巳時開門做生意,廚子與伙計們要辰時前起來做準備。
風云兮是辰時過半趕到的浮生甜塢,直接進了后廚忙碌。
浮生甜塢開張至今,有近一個月了。
而算上先前籌備的時間,加起來就是近兩個月了。
也就是說,后廚里的廚子還有幫廚的學徒,都跟在風云兮的手底下,學了近兩個月了。
這些人學了這么些時日,原先就已經出師的糕點甜食廚子已經能夠獨當一面。
那些幫廚的學徒,也有個別表現不錯的。
做甜食大有講究,也是個精細活,心思不細膩,或是粗手粗腳之人,學起來費力,還不一定學得會。
風云兮當初挑人,主要挑的就是原本就會做傳統甜食的廚子與學徒。
如此,她的新穎甜食,教這些人做,也容易上手一些。
總好過從頭開始要省時省力。
忙碌到巳時開門做生意,第一批甜食已經做好。
夏季是冰沙和奶茶還有水果撈最好售賣的季節。
炎炎夏日,能有加冰的甜水喝,簡直不要太暢爽愜意。
因此,浮生甜塢開張至今,生意一直火爆,冰沙、奶茶、水果撈這三種甜食,賣得非常緊俏。
反倒是蒸蛋糕,不及那三樣。
至于每日備著的免費酸梅湯,三五個大水缸都能在打烊前就被客人們喝完。
月底了,風云兮盤算了開張近一月的賬目,發現收益可觀。
浮生甜塢平均一天將近能賺回來百兩銀子,除去成本,能盈利五成。
風云兮算了筆賬,發現下個月只要能將生意穩定在現今水平,就能回本。
那么,下下個月,浮生甜塢就能夠正式盈利了。
很快,她就能數銀子了!
“主子,外面來了一位客人,要買酸梅湯的配方。”柳綠前來向風云兮稟報。
風云兮從書案上抬頭,面露疑惑,“買酸梅湯的配方?腦子進水了嗎?我這里有免費的不喝,硬要花銀子買配方。”
“屬下不知,對方好似頗有來頭,主子您還是去看看吧!”柳綠若是自己能解決的問題,斷然不會來請風云兮。
她在外交涉了好一陣,對方仍然是不依不饒,柳綠這才前來告知風云兮。
看著柳綠面露難色,風云兮就知,定是碰上了難纏不講理的客人了。
風云兮擱下筆,將賬本鎖進書案的抽屜里,這才起身,“走,去瞧瞧到底是何方貴人!”
風云兮走到大堂,看到掌柜正在同一位穿著頗為考究的中年男子談話,說話的態度帶著些小心翼翼。
浮生甜塢做工的人,都是李嬤嬤等人介紹給風云兮的,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景都城人。
風云兮瞧著掌柜的態度,猜測許是對方亮出了身份。
“主子,李嬤嬤在后面招手,像是有事找您。”柳綠在風云兮的耳邊提醒一句。
風云兮轉身向后看,果然看見李嬤嬤在通往后院的門后邊,向她招手。
風云兮走上前,“李嬤嬤,有何事?”
“老板,那位要買酸梅湯配方的,是謝首輔府上的管家,謝首輔現今是上頭那位身邊的紅人。”
“謝府因而在這景都城里的地位水漲船高,府上多是囂張跋扈之人,您小心些應對。”
李嬤嬤頗為忌憚地提醒著風云兮。
琥王黎景天時常不在景都城,也不關心這景都城權貴之間的明爭暗斗。
但是,李嬤嬤作為琥王府的老人,憂患心思還是存了些,因而刻意了解景都城的各黨派之間的很多事,以便將來若是遇上危機,也好想辦法應對。
謝首輔?
不就是謝良吉他爺爺嘛!
倒是冤家路窄!
風云兮目帶審視地看向李嬤嬤,“您認識那位管家?”
李嬤嬤點了點頭,“曾有過一面之緣。”
“知道了,您去后面吧!”風云兮也不多問,在高門府宅里生存下來的老人,都是不容小覷的。
李嬤嬤是琥王府的人,風云兮雖然讓李嬤嬤管著浮生甜塢做工的一眾人,卻讓李嬤嬤主要待在后院,免得被認出來,讓人誤以為是琥王黎景天在暗渡陳倉。
風云兮開浮生甜塢,那是光明正大,黎景天派人給她,也是愛護于她。
因此,風云兮就更不能連累黎景天了。
風云兮帶著柳綠再次走回大堂。
客人們來來往往,也沒注意掌柜與謝府管家的交談。
掌柜看到風云兮走來,心中舒了口氣,“謝管家,這是小店的老板,一切事宜都是老板做主。”
掌柜成功地將燙手山芋甩給了風云兮。
風云兮向掌柜揮揮手,示意他去忙。
掌柜當即向著風云兮和謝管家各行了一禮,然后腳底抹油,開溜…
風云兮向著謝管家行了南黎國標準的平輩之間的禮儀。
她現在做中年男子裝扮,與謝管家又是素未謀面,行平輩之禮,說得過去。
謝管家卻是有些傲慢,覺得風云兮輕慢了他,當即冷哼一聲:“乖乖把配方交出來,你們一個小小的甜食鋪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見面第一句話就給人下馬威,倒是真把自己當貴人了!
由此可見,謝府的規矩教養,怕是喂了畜生了!
風云兮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有了計較。
這個不過是謝府的一介家仆,說白了還是個奴才。
風云兮雖看人從不分三六九等,卻也覺得謝管家明顯是自視過高,狗仗人勢。
對于這樣的人,風云兮也沒什么好客氣的。
“謝管家,好說,好說,先借一步說話。”風云兮的態度還不算差,她要將謝管家引走。
她不會當著客人的面處理小人,因為影響的可是自家的生意。
“你倒是識趣!”謝管家睥睨地看了眼風云兮,帶著輕慢的打量之色。
風云兮神色未變,只將謝管家往樓上的雅間里領。
柳綠按照風云兮的吩咐,好茶好點地端上來招待謝管家。
見狀,謝管家更是嘚瑟,“你這個老板倒是有幾分眼色!先前我還覺著這鋪面不算小的一間甜食鋪子,怎么都沒個有眼力見的!想著怕是要開不下去啊…”
風云兮不知道謝管家先前都和柳綠還有掌柜說了些什么,但她接觸下來,只發現這人一出口,就沒一句好話。
這般囂張嘚瑟,倒真是應了那句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您請喝茶。”風云兮也不動怒,對付小人,她有的是法子。
茶是好茶,是風云兮從琥王府里順出來的,御賜之物,怎么能不好!
謝管家一聞茶香,就面色一驚,他哪里聞不出這是宮里的賞賜之物。
今年本就是新茶供不應求,上好的那一批新茶,全都送進了皇宮里。
謝府被賞賜了為數不多的新茶,謝管家管著全府大小適宜,自然是經手人。
然而,讓他意外又疑惑的是,這一間小小的甜食鋪子里,竟然會有從宮里流出的新茶!
謝管家不由得瞪大眼睛瞧了風云兮一眼。
風云兮微微笑,“謝管家,是這茶水不合您心意嗎?”
“這倒不是。”謝管家沒瞧出風云兮神色上的端倪,他就直白地問道:“不知您這茶,購于何處?”
這話,是故意試探。
但是,語氣卻比先前要友善恭敬不少,甚至是,對風云兮的稱呼,還用了“您”這個字眼。
風云兮看破不說破,只道:“這茶是友人贈與,謝管家您先嘗嘗,若是覺得好喝,倒是可以帶些回去。”
聞言,謝管家暗暗心驚。
驚疑風云兮的好友,是何方貴人。
被賞賜了新茶的人,可不算多。
而每一個,權勢地位與謝府也都是不相上下的。
想到此,謝管家忽然后背冷汗涔涔。
特別是,他分析著風云兮的話,竟是愿意大方地送他茶葉,如此豪爽,一般人可做不來!
謝管家不由得后悔自己先前的大言不慚。
“謝管家,再不喝,茶就涼了。”風云兮出言提醒走神的謝管家。
雖然是盛夏,但是,品茶還得是有溫度的才好喝。
冷茶就好比殘羹,色香味都大大縮減了。
謝管家訕訕一笑,裝模作樣地品了一口茶。
他發現這杯茶比他在府中偷喝的還要好喝,當即忍不住再喝一口。
幾口就見了底,謝管家看向風云兮,“不知是否還能喝上一杯?”
這般語氣,更是和緩,甚至是帶著些懇求的意味了。
風云兮表面上豪爽一笑,眼神示意柳綠再給謝管家添上一杯茶。
而她心中,卻對謝管家的這般行為嗤之以鼻。
先前狐假虎威擺架子,這會兒又變臉討好。
小人的那一套做派,這謝管家倒是表演了個十乘十。
等謝管家喝了第二杯茶,風云兮的耐心不再,她目光冷冷地看著謝管家,等著他身上的毒性發作。
沒錯!
風云兮可不會是純粹好心地請謝管家喝茶啊!
就在謝管家帶著試探與討好向風云兮說了一通要買酸梅湯配方的長篇大論之后,他終于感覺到了腹中有一陣隱隱作痛之感。
風云兮瞧著謝管家的神色,微微一笑,她道:“祖傳配方,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