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婠給吳夫人上的妝,明明只是淡雅清麗的妝容,卻好似讓吳夫人改頭換面,年輕了十歲還不止!
吳夫人看著鏡中的自己,感覺回到了靜守深閨的少女之時。
她其實不過雙十年華,卻在生了第一胎女兒之后,因為沒有一舉得男,承受著丈夫與婆家人的冷眼。
而她在生產之后,因為臉上長了很多的斑點,容貌又被丈夫嫌棄了。
這幾年來,她焦慮憂郁,臉色就越發憔悴顯老。
所以,她看起來像個三十幾歲的婦人一般。
府中的下人們在都在背地里時常喊她黃臉婆,她也是知道的。
可是,保養容顏的法子她也用了好多,卻不見起色。
她每日都涂著厚厚的脂粉,依然也遮擋不了提前衰老這個事實。
而府里的那些小妾,一個個嬌美動人,嫩得能夠掐出水來。
自家相公喜新厭舊,吳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到得現在已經是無計可施了。
“吳夫人,這款遮瑕霜是弟子家里的祖傳秘方,至于這些悅君口脂,則是錦繡樓里有得賣的。”
“上妝的方法我已經粗略教給您了,若是您有不懂的,盡管問弟子。”
“您也可以讓您家中會些上妝技巧的丫鬟婢女來同弟子學幾天。”
裴云婠適時地做著宣揚。
她目前打算對外售賣的,除了錦繡樓里的悅君口脂,就是意欲與流風山莊合作的遮瑕霜。
遮瑕霜不放在錦繡樓里賣,而找上流風山莊,是裴云婠不想讓錦繡樓太過于招人眼紅。
并且,流風山莊在鎏光大陸上有最多的商鋪,遮瑕霜放到流風山莊的商鋪里賣,前期的宣揚成本投入會大大減少。
背靠大樹好乘涼。
裴云婠相信有流風山莊在,她的遮瑕霜一定會賣得很好。
其實,裴云婠這些年,可不止研究出了悅君口脂與遮瑕霜。
她易容修顏需要的輔助工具很多,自從她同佛兮學這一門技藝開始,除了學習佛兮傳授的,自己也在思考改良與創新。
裴云婠確實在易容修顏上是天賦異凜的,強于師兄姐弟幾人,與師父老人家相比,都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吳夫人認真地思考了裴云婠的話后,試探地做出邀請,“可否請小師父入府小住一陣子,以便教授我上妝的技巧?”
裴云婠果斷地拒絕,“吳夫人,您或者您派人來梵蕓庵向弟子學習上妝技巧,弟子一定知無不言。但是,弟子已經拜入梵蕓庵,短期內不入俗世,還請夫人見諒。”
裴云婠喜歡自由自在,斷然不會去吳府被拘著管著。
再說,她的目的是所有的那些被蘇楚昇送了美妾的權貴之家,而不單單是吳夫人這一家。
梵蕓庵有些苛刻的規矩,吳夫人是知道的。
眼下裴云婠拒絕,吳夫人也不惱,心中暗暗決定將花枝留下來同裴云婠學上妝。
花枝是吳夫人頗為重用的一個丫鬟,就因為花枝的上妝技藝是吳夫人這些年用過的丫鬟里最好的一個。
“小師父,你這遮瑕霜的配方,可否賣與我?”吳夫人雙眼放光地看著裴云婠做的那一個白瓷小罐的遮瑕霜。
遮瑕霜雖然不能真的祛除斑點,但能做到將斑點完全遮擋,毫無痕跡,還能使得肌膚看上去又嫩又白。
吳夫人當然心動不已!
裴云婠搖了搖頭,“吳夫人,制作這款遮瑕霜的法子是弟子家中的祖傳秘方,概不外傳,抱歉,弟子不能將之賣與夫人。”
吳夫人一臉失望,她退而求其次,“那這一罐遮瑕霜呢?可否賣與我?”
裴云婠點了點頭,“遮瑕霜倒是可以賣與夫人,只是制作這款遮瑕霜的成本不低,這一小罐遮瑕霜的賣價也就不低。”
一聽能賣,吳夫人財大氣粗地揮揮手,“小師父,我不缺銀子,你只管開個價就是。”
裴云婠等的就是這句話,她道:“一百兩銀子一罐。”
“只要一百兩?不貴!小師父,我先買十罐。”吳夫人的話落,立馬看向花枝。
花枝就從荷包里拿出一張千兩銀票,恭恭敬敬地遞到裴云婠的面前。
看著這主仆二人一個出口壕氣,一個拿銀票爽快。
裴云婠就知道自己今日這一番先抑后揚的方式推出遮瑕霜,效果立竿見影。
果真同有錢人談生意就是爽利。
裴云婠沒有接花枝遞過來的銀票,而是看著吳夫人說道:“吳夫人,很抱歉,弟子目前只準備了二十多罐遮瑕霜,暫時只能賣一罐給夫人您。”
“但夫人第一位愿意讓弟子上妝之人,弟子愿意將這一罐遮瑕霜送與夫人。”
裴云婠指了指先前給吳夫人用過的一罐遮瑕霜。
“小師父的意思是,其余的遮瑕霜要賣與別人?那我出雙倍的銀子買,可好?”吳夫人不差銀子,因此有些貪多。
“吳夫人,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弟子知您心境,但是,您囤十罐遮瑕霜也一時半會兒用不完,反而是浪費了。”
“弟子做的遮瑕霜,必須在三個月之內用掉,超出了時限,遮瑕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吳夫人,您放心,您是弟子的第一位主顧,弟子保證,一定長期供應您需要的遮瑕霜。”
聽得裴云婠的這一番話,吳夫人才打消了囤貨的念頭。
裴云婠還說服吳夫人下午給她做展示,即是頂著裴云婠給上的妝容在今日來聽佛理課的其余貴夫人小姐面前亮個相。
吳夫人欣然答應。
其實,就算裴云婠不說,吳夫人也是會要留著臉上的妝容,她不止要給同來參加佛理課的貴夫人小姐看,還要回家給自己的丈夫看。
她恨不得讓所有人看一看她現在的臉!
午休之后,一眾貴夫人小姐們又相攜去往佛堂聽佛兮講佛理課。
梵蕓庵自打多次擴建之后,佛堂大得能容下幾百人。
禪院禪房也足夠多。
時常有前來進香禮佛的人在梵蕓庵小住。
春生秋濃之際,很多到得落英山游玩的人,也都能借宿在梵蕓庵里。
只不過,梵蕓庵有條規定,概不接待男施主。
吳夫人也前去佛堂聽佛理課,而她從禪房到佛堂的一路上,接收到了無數驚艷的目光。
她嘴角上揚,保持著一份自信的微笑。
路上的那些不認識吳夫人的香客們,只覺得吳夫人的臉看起來讓人眼前一亮。
而那些認識吳夫人的貴夫人小姐們,則是滿目震驚與驚艷。
這些人紛紛不解。
不過是歇了個午覺,為何吳夫人看起來像是年輕了十幾歲?
進了佛堂,佛兮還未出現,有些耐不住好奇的貴夫人就走到吳夫人身邊寒暄試探。
吳夫人就如實說了。
既說了裴云婠給她上妝的事,也說了遮瑕霜與悅君口脂的事。
聽聞,眾人驚訝不已。
悅君口脂在貴族女眷圈子里已經不陌生。
關于用悅君口脂上妝的技巧,錦繡樓在售賣悅君口脂的時候,也演示過數遍。
只是,悅君口脂除了當口脂與腮紅或是眼影,雖能在很大的程度上提亮膚色,卻是不能完全遮擋臉部的瑕疵。
眼下多了一款遮瑕霜,二者并用,才是相輔相成,使得原本素顏的膚色容貌增色添彩數倍。
看著吳夫人的臉,再聽得吳夫人說的話,在場的貴夫人小姐們紛紛心動不已,哪里還有心思聽佛理課。
于是,當佛兮帶著裴云婠款款而來之時,這些人紛紛上前纏著要見識見識遮瑕霜的真容。
于是,下午的佛理課,就變成了由裴云婠來講述上妝。
裴云婠挑了幾個面部瑕疵明顯,且長得頗有代表性的貴夫人和小姐,當眾示范用遮瑕霜和悅君口脂上妝。
在場的眾人看著在裴云婠那雙靈動的小手下好似改頭換面的幾位貴夫人和小姐,驚訝得目瞪口呆。
“諸位,若是有興趣向弟子學習上妝的技藝,自己或者是派人前來都可,弟子下月要外出云游,本月皆在梵蕓庵內。”
“但今日之事,還請諸位勿要聲張出去,免得被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學去。”
裴云婠意有所指。
在場的貴夫人小姐們也都是一點就通。
她們各自的府中都有蘇楚昇送去的美妾作妖。
這些貴夫人都是當家的主母,小姐們也都是嫡出的。
因此,都痛恨府中的那一個哄得男主子寵妾滅妻的美妾。
裴云婠的一句“免得被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學去”,簡直是說到了她們的心坎里。
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裴云婠耐心仔細地教授了很多上妝的技巧,對于這些人提出的不懂之處也耐心講解。
到得傍晚,裴云婠送這一群貴夫人小姐們離開。
這群人都有人伺候,也并非一定要自己學上妝的技藝,都是留了丫鬟在梵蕓庵里同裴云婠學習。
至于裴云婠事先準備的二十多罐遮瑕霜,也是一人賣了一罐。
今日到場的貴夫人小姐差不多有二十人。
裴云婠多準備了幾罐遮瑕霜,就是用來試用以及備著應急的。
“小丫頭,今日可是開心了?”佛兮看著裴云婠捧著一疊銀票咧嘴笑,小臉上滿是市儈的小表情。
“當然開心了!師父,晚飯想吃什么?我給您做好吃的!”裴云婠今日賺回來近兩千兩銀子,而她花掉的成本不到一百兩,她如何不開心。
佛兮是助裴云婠促成此事的大功臣,裴云婠自然得犒勞犒勞師父老人家。
“想吃烤兔子。”佛兮認真想了想才說,還看向趴在裴云婠的肩頭,滿臉垂涎地盯著裴云婠手中銀票的小貍貓,“小紅,你想不想吃烤兔子?”
小貍貓當即咽了咽口水。
佛兮指揮小貍貓,“小紅,你去后山騙只傻兔子回來,咱們一會兒就吃烤兔子。”
“喵喵喵!”小貍貓高高興興地躥了出去。
“…”裴云婠抽了抽眼角,試探地道:“師父,這里是梵蕓庵,你們這般明目張膽地吃肉,不太好吧?”
佛兮十五歲及笄之前,一直吃齋念佛,帶發修行。
而她在及笄成年之后,才還了俗。
但是,佛兮并未因此而放棄梵蕓庵主持的身份。
并且,佛兮的身份多重,她在梵蕓庵里是佛兮師太,在鎏光宗里是朱雀宗師。
佛兮還嫁給了東方京墨,是鎏光宗的宗主夫人。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此為參禪悟道的最高境界。”佛兮一本正經地對裴云婠說道。
裴云婠:“…”
您高興就好。
小貍貓很快就騙了只傻兔子回來,它的年歲漸長,催眠的能力也漸長。
然而,佛兮對小貍貓一直都是大材小用,從小貍貓還是幼崽那會兒開始,就只讓它去誘騙小動物回來當大餐。
裴云婠手腳麻利地處理了小兔子,再架在火上烤。
不多時,噴香金黃的烤兔子就被裴云婠端到了佛兮的面前。
佛兮掰了一只兔子腿遞給裴云婠。
裴云婠卻是不接,還搖了搖頭。
佛兮試探著勸慰,“小丫頭,你已經及笄,以前在佛前許過的愿已經達成,可以不用吃素了。”
裴云婠是染上天花而被送到梵蕓庵,才得以遇見佛兮。
佛兮治好了裴云婠,還說裴云婠合她眼緣,把她收做俗家弟子。
裴云婠那時將將撿回來一條命,得知佛兮在及笄之前是吃齋念佛不殺生。
裴云婠也同樣在佛前立誓許愿,求佛祖保佑她健康順遂,她則吃齋念佛不殺生,直到及笄成年。
這十多年來,裴云婠一直信守承諾。
而她去年就已經及笄,但她卻依然沒有打破戒律。
吃齋念佛不殺生已經成了裴云婠的一種習慣,而她目前也不覺得有打破的的必要。
“師父,我不吃,您吃吧!”
“小丫頭,師父考驗你呢!”佛兮笑著將手中的兔子腿給了垂涎欲滴的小貍貓,她則掰了另一只兔子腿,開始大快朵頤…
看著一人一喵吃得開心,裴云婠搖了搖頭,走出了佛兮的屋子。
佛兮在梵蕓庵有單獨的禪院。
裴云婠以前住在這里的時候,也有一個單獨的小禪院。
這還是佛兮最早看在滎陽公主的面子上給裴云婠安排的。
當然,也還是因為裴云婠當時染上了天花,不把她安排單獨住著,若是傳染給了梵蕓庵里每日來來往往的大量香客,那就是大災難了!
裴云婠現在的身份是佛兮的一個新弟子,被佛兮安排在她的禪院里住著。
而一般的新弟子,都是要住在大禪房里的大通鋪的。
新弟子入門,前三個月早晚課不斷,吃大鍋飯,睡大通鋪。
滿了三個月,就會被分配跟著老弟子,一同打理梵蕓庵里的事物。
佛兮這些年極少在梵蕓庵里,梵蕓庵里的一切事宜,都是弟子們在管著。
裴云婠進小廚房吃了晚飯,再去佛兮的房里收了碗筷,刷洗干凈,整理好小廚房。
佛兮住的禪院是唯一有小廚房,能夠開小灶的。
裴云婠待在梵蕓庵的日子里,沒少在小廚房里做飯。
也可以說,這個小廚房,就是佛兮為裴云婠而準備的。
因為佛兮不會下廚,只會吃。
并且,佛兮的這一張嘴,無比挑剔。
裴云婠的一手好廚藝,是佛兮給她講述著一道又一道好吃的美食,而裴云婠再自行琢磨,嘗試了多次,被佛兮挑剔打擊了多次,如此練就的。
師父老人家都不會下廚動手,只靠動嘴皮子講述,裴云婠就學來了一手好廚藝,可不就是天賦異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
裴云婠收拾好了小廚房,再把燒好的熱水送到佛兮房里。
等佛兮泡了澡,裴云婠再去泡澡。
在梵蕓庵里的生活,也可以說成是年少老成早當家的裴云婠,任勞任怨照顧生活約等于不能自理的師父老人家。
這是一個少女從小就自強自立的感人故事…
裴云婠泡澡之后,就抱著枕頭,輕手輕腳地摸進了佛兮的房間,“師父,我擔心您一個人睡覺會害怕,特意前來陪您睡,我就說我是您的貼心小棉襖吧!”
今夜趁著師爹不在,簡直是大好機會,裴云婠說什么都得跟自家師父老人家睡!
佛兮:“…”
害怕的是你吧!
看著小丫頭腆著小臉,笑得見牙不見眼,佛兮就當自己信了這話,沒去拆穿裴云婠的謊言。
裴云婠殷勤且動作利落的鋪好了床。
而就在師徒倆準備熄燈睡覺的時候,柳綠敲響了房門。
“主子,夫人,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