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走的第一天…不習慣!
浮光走的第二天…也不習慣!
浮光走的第某天…好不習慣!
以往天天有個沉默無言的小尾巴跟著,裴云婠現在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特別是總以為人還跟在后面,說著說著話就轉身去看,結果人不在,只是自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罷了。
裴云婠以前獨處慣了,也一個人自言自語慣了,后來浮光來了,她的自言自語就有人聽了,她就又習慣了絮絮叨叨說話給浮光聽的那種感覺。
有人聽與沒人聽,兩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并且,不只裴云婠不習慣,就連小貍貓都不習慣!
都不能同二傻子比演技了,喵生好無聊啊…
不習慣歸不習慣,日子還得繼續過。
再加上裴云婠每日都忙碌不已,也無暇去撫慰心中的那一些些小失落。
立冬那日,彥家的八寶樓全線推出新菜品——鴛鴦雙湯火鍋。
在嚴寒的冬日里,沒有比火鍋更暖胃暢爽的菜品了。
火鍋與冬天最配!
豬下水的菜品,也慢慢地開始推出…
冬天一到,特別是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會開始備辦年貨,熏制品是必不可少。
熏制的豬下水,在這個時節,是一年中最受歡迎的。
而裴云婠…又開始了她的冬日宅。
裴云婠先前緊趕慢趕地替八寶樓培訓好廚子,不僅是因為要趕在立冬推出新菜品,也是因為她在冬天里就各種疲懶不想動。
裴春花在照顧著有孕的王氏的同時,還感覺自己養了頭“小懶豬”。
因為裴云婠在冬天里除了睡覺,就是等著被“投喂”。
現在家里的日子過得好了,裴云婠不用操什么心,也就干脆當起了甩手掌柜,更是享受起了被家人慣著的那種以前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等到來年開春,裴云婠才像是從“冬眠”中蘇醒一般,又恢復了無限生機。
王氏的身子漸漸重了,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并且,因為她懷的是雙胎,才六七個月的時候,肚子就有別人足月那般大,等到七八個月,肚子大得連下床走動都費力。
裴春花現在是一心一意照顧王氏,旁的事也都不管了。
好在裴云婠當初培訓八寶樓的廚子之際,也順道培訓了那兩個買來的婦人。
兩個婦人一個叫吉慶,另一個叫吉祥,都是裴云婠取的名字。
裴云婠將二人買來,就是想培訓她們,再讓她們接管裴記,給裴大柱幾人減負。
買來的人要比雇傭來的人忠誠,這是裴云婠一貫的認知。
因為掌握了賣身契,比建立那一種虛無的信任關系,更加簡單粗暴的有效用。
六月的某一天,王氏生下了一對雙生子。
一下子有了兩個兒子,裴大柱激動得差點瘋了…
裴春花也不遑多讓,這兩個小娃娃的出生,比她自己當初連生兩個兒子還要高興!
剛生產完,很是虛弱的王氏,見到裴大柱和裴春花的瘋狂之狀,開心又心酸。
她…終于有孩子了!
家里添丁,還是雙生子,裴家小院歡聲笑語不斷,一時間熱鬧不已!
十里八鄉的人們都前來祝賀,很多外地人且同時也是裴記忠實食客,也紛紛上門祝賀。
裴家小院門庭若市。
裴大柱為了慶祝兩個兒子的降生,甚至是豪爽地在裴記擺了三天的流水宴。
裴云婠給雙生子取了乳名,平安與康健,寓意二人平平安安,身體健康。
裴大柱取的大名,裴云天與裴云海。
兩個如此大氣的名字,眾人紛紛都不相信的裴大柱這個沒讀過一天書的人取的。
其實,裴大柱給雙生子取名字,想得很簡單。
裴家這一代并非云字輩,但裴大柱為了讓雙生子的名字跟裴云婠的名字看起來齊齊整整,就先定了一個“云”字。
而“天”與“海”,在裴大柱看來就是他這輩子所知的最大的了,而他一觸碰不到天,二沒見過海,他就期望自己的兒子比他有出息,期望雙生子能見更大的世面,因此就這般取的名字。
眾人一聽裴大柱講述他取名字的來由,紛紛呵呵噠…
七月初七,也是裴云婠的十四歲生辰日。
這一日,與往年好像并無不同,卻又好像有哪里是不一樣的…
因為,浮光去年說過,以后會給裴云婠過生辰。
所以,裴云婠在今年,心里是有期待的。
裴家的眾人在裴云婠那般嚴肅的強調不過生辰之后,一到這一日,都會假裝很是忙碌,好似根本不記得這個重要的日子一般。
今年,是裴云婠回到裴家的第三年。
今日,是裴云婠在裴家的第三個生辰日。
不敢在這一日面對裴云婠的王氏和裴大柱,雙雙躲在房里,唉聲嘆氣…
裴春花也早早就提醒了余多銀父子三人,讓他們在七夕這一天不要亂說話,最好不要出現在裴云婠的面前。
這些人都心知裴云婠不愿過生辰日,是心有介懷。
所以,在這一日,為了讓裴云婠的心里好過一些,就是盡可能地不出現在她面前,不讓她想起那些不開心的往事。
七夕乞巧節,不管是大貴村,還是多福鎮,都很是熱鬧。
大貴村里各家各戶都會掛上花燈,還會擺設供品臺,舉行拜月習俗。
多福鎮上還有花燈會…
今日還是素食居的開業一周年店慶,因此,推出了全場菜品一律半價的店慶活動,今日的客人數猛增,裴云婠也不得不進后廚幫忙。
忙碌可以讓人沒空胡思亂想,裴云婠因此全神貫注于做菜之上。
亥時過半,素食居才打烊。
裴云婠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走到大王橋上的時候,看到橋兩旁的圍欄上掛著的花燈,裴云婠愣了愣神…
她想起了去年在大王橋上,同浮光結拜時的場景。
“景在人卻無,果然…師父老人家說得沒錯,不要相信任何一只雄性!”裴云婠喃喃自語。
趴在裴云婠肩頭的雄性小貍貓無辜地用前爪爪捧心:本喵的小心心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啊!
裴云婠趴在圍欄上,一臉落寞地看著橋下奔流不息的河水,天上的一弧彎月投射到水中,影影綽綽,好似一方小舟漂泊無依,頂著洶涌波濤,逆風前行…
裴云婠就覺得自己也是如此。
“小黑,你想你爹娘了嗎?”裴云婠把肩上的小貍貓抱進了懷里,溫柔地給它順毛。
“喵喵!”小貍貓配合著叫了兩聲。
“我也想師父老人家了。”
“喵喵!”小貍貓再次配合著叫了兩聲。
“我還想…”裴云婠的話還未說完,只見頭頂升起數盞七彩孔明燈。
“一、二、三…二十八盞。”裴云婠認認真真地數完,一顆心也劇烈地跳動起來,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小師姐,生辰快樂!”身后,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裴云婠卻沒有立馬轉身,而是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等到她覺得心跳得沒那么快了,她才轉身。
還是“婢女桃紅”的那一張臉,只是身形比之先前,要高大修長不少,并且,周身的氣質也有很大的不同。
裴云婠微微一笑,“浮光,生辰快樂!”
原來,她今日所期待的,就是與他互道一句“生辰快樂”而已。
她和他同一天出生,雖然境遇不同,但對于不過生辰日的理由,好像有些相似。
她覺得他是唯一能真正理解她不愿過生辰的心情的,因為他和她同病相憐。
在這一刻,裴云婠感覺自己那總有些空落落的心,終于被填滿了…
浮光來了,又走了。
他現在已經成了忘緣大師正式的關門弟子,而他身上的毒也得到了很有效的控制,不待在裴云婠的身邊也無礙了。
浮光依然是選擇離開,因為他有他的使命以及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立秋之后,承國公府的太夫人也離開了松園。
經過了兩年的診治,太夫人的身體已經恢復到了七成。
從裴云婠這里確定了能經受得住旅途奔波后,太夫人就決定回京。
太夫人還邀請裴云婠一道去京城,卻被裴云婠拒絕了。
因為裴云婠目前還不想去京城,并且,太夫人也無需裴云婠跟隨在旁醫治了。
自打太夫人的身體恢復五成,裴云婠就無需每三天給太夫人施針,漸漸地改為十天、半個月、一月、三月…
而當太夫人的身體恢復到七成,也可以不再施針,只需用藥即可。
加上太夫人的身邊還有翁太醫,裴云婠只要開了藥方,其余的也無需她再操心。
裴云婠送別了太夫人之后,肩上的擔子也少了一件。
她又趁著入冬之前,將接下來該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好。
素食居在多福鎮上開滿一年之后,因為生意可觀,彥乘風在裴云婠的鼓勵之下,二人就在福源縣開了第二家素食居。
錦繡樓在福源縣開滿了兩年,算是扎根下來了。
現在的錦繡樓,除了賣精致的糕點還有會發光的繡線之外,也繼續賣成衣和繡品了。
有江氏這個商賈之女在,錦繡樓根本無需裴云婠操心。
自從錦繡樓生意穩定,江氏就按照裴云婠的吩咐,雇傭了一批手藝上佳的繡娘。
錦繡樓里無法為繡娘們提供場地,裴云婠就在福源縣里買下了一處宅子,改造成了秀坊。
裴云婠再買了四個手巧廚藝佳的小丫鬟,讓江氏和路含煙教四人制作糕點。
如此,江氏和路含煙就不必親力親為,就有更多是時間去琢磨如何將錦繡樓的生意做大做強!
裴云婠打算明年繼續開分店,因此,趁著冬天還未到,就趕緊著手培養人才…
秋收之后,余多銀家里迎來了一件大喜事。
余錢娶媳婦兒了!
裴春花終于有了第一個兒媳婦!
弟弟比哥哥先娶親,這種情況在十里八鄉都是少見的。
當然,不是裴春花對兩個兒子厚此薄彼。
而是余錢的桃花運太好!
這件事兒,起源于一個意外。
自從余糧被周彤彤坑害了一遭,還差點而壞了名聲,余多銀一家四口就都有了心理陰影,娶媳婦的事情也就擱置了。
而就在去年歲末,某個寒風凜冽的冬日,余錢趕著牛車將一個客人定制的小攤車送去大吉村,在返回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當時,余錢趕著牛車經過一個水塘邊,恍惚間聽到有人喊救命,他循聲望去,果然看到水塘里有個女子在一邊撲騰,一邊呼救。
事出危急,余錢當即就準備脫了外袍跳下水去救人…
而就在余錢即將跳下水塘的時候,他被一人攔住,那人是林老板的女兒林幼晴。
震驚不已的余錢還沒弄明白林幼晴是怎么突然出現的,就眼睜睜地看著林幼晴跳下了水塘去救那位落水的女子。
等余錢回過神來,想要攔都攔不住了!
再之后,就是林幼晴將那落水的女子救了上來。
而落水的女子是大吉村的孫香香,本意是想要坑余錢一個與她“肌膚相親”的罪過,讓他不得不順勢娶了她。
畢竟若是余錢救了孫香香,不管起因為何,二人有了肌膚相親是事實。
到時余錢有十張嘴都說不清,娶孫香香就是必然的!
孫香香能想到這一招,也是受了周彤彤的啟發。
只是,事與愿違。
孫香香是被林幼晴救上來的,聞聲趕來的大吉村的村民都看在眼里。
而余錢當時為了不讓大吉村的村民們看到林幼晴渾身濕透的模樣,立馬將自己的外袍罩在了林幼晴的身上,也不管孫香香有多狼狽,只是立馬趕著牛車將林幼晴送回家。
到了林家,余錢和林幼晴自是不可避免地都得了一頓罵。
因為林幼晴是自己悄悄地躲在牛車里,跟著余錢出去的。
眼下鬧成這般,于林幼晴的名聲也有損,林幼晴的父母又氣又急。
余錢當時就更急了,且勇而無畏,他站出來表示自己愿意承擔責任,他要娶林幼晴!
其實,這二人也算得上是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
不然林幼晴也不會為了能與余錢待在一塊兒而做出偷偷躲在牛車里這般有失閨閣女子禮儀之事。
而余錢在木匠店里做工這般久,也早就對林幼晴春心萌動,只不過礙于林幼晴是林老板的女兒,余錢頗為自卑地認為自己配不上林幼晴。
歷經這么一事,倒是證明了二人互相有意。
林老板為人頗為開明,想著自己對余多銀一家也是頗為熟悉,且對余錢的為人也很是了解,其實也是滿意余錢做他女婿的。
且兩家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的。
因此,林老板就同余多銀商談了一番,二人便做主同意了余錢和林幼晴的婚事。
余錢與林幼晴二人的婚事是去年冬天就商量好了,但走習俗規矩花了大半年的時間,這才在秋收之后,正式拜堂成親。
“大姐,恭喜你終于媳婦熬成了婆。”王氏忍不住打趣裴春花。
裴春花挑眉看著抱倆奶娃娃的王氏,回敬了一句:“弟媳婦,俺估摸著等俺將來抱曾孫了,俺這倆侄子也就娶媳婦了,俺再把這話原樣送給你。”
王氏:“…”
誠然,只要林幼晴的肚子爭氣,裴春花的孫子,比王氏的兒子,也不會小太多。
而等到將來,裴春花的孫子與王氏的兒子,娶親生子的時間也會差不多。
要是王氏的倆兒子娶親的再速度慢了點,那可不是裴春花都抱上曾孫了,王氏才當上婆婆啊!
王氏只是稍微一想,就覺得危機感嚴重,她就開始暗戳戳地準備著給倆兒子定娃娃親了…
入冬再開春,裴家的雙生子已經會在地上爬來爬去了。
裴云婠時常只要稍有不防,腿上就會多了兩團重重的掛件。
夏天到來的時候,雙生子就開始蹣跚學步了,并且還能在咿咿呀呀的嬰兒話語里,夾雜著幾聲“爹”、“娘”、“姐”、“姑”…之類不甚清晰,需要細細辨認的稱謂詞。
眼見著裴家的生活越來越好,越來越充實,而裴大柱和王氏也因為雙生子的到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裴云婠知道,她可以離開了。
在一番帶著沉重與傷感的談話之后,裴云婠收拾了行囊。
裴云婠離開的那一日,絲雨綿綿,霧靄重重,正如她三年前到來的那日一般。
來的時候,孤身一人提著一個小包袱。
離開的時候…
三人再加一只小貍貓同行,以及…數個大大小小的包袱食盒!
場面極為壯觀。
裴云婠要帶走柳綠和掠影這兩個小丫頭,她需要幫手,而裴大柱等人也有意讓這二人照顧裴云婠。
還有一人,余糧,他說想要跟著裴云婠出去闖蕩一番。
對娶媳婦兒一事有陰影的余糧,目前不想成家,只想立業。
能有余糧跟在裴云婠的身邊,裴大柱幾人也更加放心。
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袱食盒,是王氏、裴春花、林幼晴三人準備的,她們擔心裴云婠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
王氏不舍地拉著裴云婠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囑了很多很多…
裴大柱背過身去抹眼淚,余多銀不得不轉身給裴大柱拍背,無聲地安慰著,其實他也心有不舍,只不過忍得比裴大柱要好。
裴春花和林幼晴忙上忙下地給裴云婠裝滿那一輛由余多銀父子三人一起特制的馬車,忙起來就不那么傷感了。
余錢拍著余糧的肩,兄弟倆互相叮囑。
一個說要在外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與婠表妹。
另一個說在家要照顧好雙親和新婚妻子。
雙生子一左一右地掛在裴云婠的腿上,嘴里咿咿呀呀說著些無法辨認的嬰兒話語,而從二人緊緊抱著不愿松手的狀態,裴云婠也感知到了他們的不舍。
再是不舍,裴云婠也要離開。
因為只有裴云婠離開了,裴大柱一家四口,再有裴春花一家,反而才能過得更好!
裴云婠最終還是坐上了馬車,離開了這煙雨濛濛好似水墨畫一般的山水田園之鄉。
馬車一路疾馳,到了福源縣的錦繡樓后,停留了一陣。
裴云婠與路平一家還有歐陽赫二老道別。
現在的錦繡樓,已經歸屬于裴大柱的名下。
因為裴云婠終于得到了歐陽赫的信任,治好了歐陽赫的老伴。
歐陽赫也因此看到了裴云婠的誠意,以一千兩的價格,賣了他唯一的一份產業。
當然,裴云婠承諾,錦繡樓后院的那三間正房,依然是歸歐陽赫和他老伴使用,并且,路平一家會一直照顧二老的生活起居。
甚至于,裴云婠還承諾給歐陽赫二老養老送終,將來在二老百年之后,為他們摔盆。
這樣的一份承諾,歐陽赫和他的老伴,都動容不已。
裴云婠是帶著路含煙一道離開的錦繡樓,因為她也需要路含煙的幫忙。
一行五人及一只小貍貓坐上馬車之后,直奔青陵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