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了囤糧一事后,裴云婠第二日就付諸了行動。
裴云婠買糧食都是去豐盛糧店,而自打成交了那一千兩的大單生意后,苗掌柜對裴云婠就更加客氣了。
買了需要的糧食后,裴云婠旁敲側擊地問了句,“苗掌柜,我最近時常聽人們說起鄰國饑荒一事,您對此如何看待?”
苗掌柜不防裴云婠有此一問,他先是驚訝了一番,但瞧著裴云婠的神色頗為嚴肅,他沉吟思索一番后,才道:“這些消息虛虛實實,無從辨認。”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卻是等同于一句廢話。
裴云婠聞言,就知道苗掌柜是不愿多說,她也不再多言。
苗掌柜畢恭畢敬地將裴云婠送出糧店,轉身卻進了后院,招來一名心腹伙計,派他去外面打探消息。
對于裴云婠,苗掌柜已經不敢小看,他也不認為裴云婠那句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無風不起浪。
而外面關于鄰國饑荒的謠言,一直不斷…
為了低調,裴云婠只讓豐盛糧店的伙計幫她將糧食裝上牛車,她自己趕著牛車回宅子里去。
牛車有罩子的好處就是,里面坐了多少人或是放了多少東西,簾子一擋,外面的人都看不到。
回到宅子里后,裴云婠將買來的糧食分兩批放置。
每日擺攤需要用到的糧食堆在廚房里,打算囤起來的糧食則堆放在地窖里。
裴云婠剛忙完,就聽得敲門聲。
走到門邊透過門縫一瞧,發現是裴大柱。
“爹,您咋又回來了?咱家的糧食不是已經曬好了嗎?”
裴大柱氣喘吁吁道:“婠丫頭…不…不好了!”
裴云婠挑眉,心道怕是又出現了模仿者,“爹,您先喘勻了氣兒再說話。”
裴大柱“呼呼呼”地大聲呼吸了好幾次,才稍稍緩過勁兒來,他道:“婠丫頭,你大姑她婆婆來咱們攤子上鬧事兒來了!”
裴云婠驚了一驚!
余老婆子來了?
“她不是前陣子摔斷了腿嗎?這么快就好了?”裴云婠等人現在雖然不常回大貴村,但對村里的人或事,還是都有了解的,特別是余老婆子幾個。
余老婆子摔斷腿,還得從裴云婠等人搬到鎮上的宅子里住時說起。
因著裴云婠一家三口不住在大貴村,而余老婆子卻惦記著裴家小院,她頭腦一發熱就慫恿著余多金還有裘氏,三人趁著月黑風高就想要翻墻進去。
結果…
離得裴家小院最近的狗蛋家里的大黃狗聽到動靜就跑出來狂吠,吵得村里人醒了一大片。
大貴村在夜里靜得很,深更半夜里突然傳出狗吠,村民們紛紛起疑,不由得起床循聲而來查看。
做賊心虛的余老婆子三人頓時就慌了…
最后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被村民們抓了個現行。
并且,三人的情況還頗為慘烈。
余老婆子摔斷了腿,余多金摔折了手。
裘氏倒是手腳無恙,卻把門牙給磕沒了,說話都漏風。
要不是三人入宅行竊未遂,想要偷的還是親戚家,村民們都是要將三人送官的。
這件事傳到裴云婠幾人耳朵里時,幾人也不過是笑笑,畢竟自家沒有損失,礙著裴春花的顏面,也不好再去計較什么了。
原本以為余老婆子會因此一事而有所收斂,沒想到事情過去才將近一個月,她就收斂不住了。
“親家奶奶的腿還沒好,她是被人抬來的,正在咱家的攤子前鬧,還把客人都給趕走了。”裴大柱擔憂的是裴家小攤的生意,這才急匆匆來找裴云婠。
“爹,您別著急,我先過去看看,您去把鐵牛找來,讓他多帶幾個弟兄。”
“好!俺這就去!”裴大柱急匆匆地跑走了。
“爹,您慢點,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您注意安全。”裴云婠見裴大柱如此著急忙慌的模樣,心知他對裴家小攤的生意是非常上心的。
裴云婠也不耽擱,她鎖上宅子大門,走去集市口。
宅子離集市口不過半盞茶的腳程,裴云婠還未走近裴家小攤,就已經聽得余老婆子撒潑謾罵的聲音。
“黑心肝的蕩婦啊!天天在外面背著俺兒子偷人,還拿俺兒子掙的銀子養小白臉,天底下怎么就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啊!”
“賤人!爛肉!我老余家到底做的什么孽啊!要娶你這樣的女表子進門!”
“祖宗啊!都是老婆子我瞎了眼啊!當初竟然會讓這樣的惡婦進門,是老婆子錯了啊!”
“哎呀!我那可憐的兒子啊!天天就知道做工掙錢,真是個傻兒子啊!拼命掙來的血汗錢,都被這個萬人騎的爛婦拿去養別的男人了啊!”
余老婆子罵個不停,其遣詞造句極盡粗鄙惡俗,臟話連篇!
裴云婠好奇地細細聽著,好似發現了新天地一般。
關于極品之人,裴云婠見過不少。
而像是余老婆子這般粗俗顯露在表的極品之人,裴云婠還未見到第二個。
裴云婠聽著余老婆子的一句句叫罵,大概總結了一下,也就知道余老婆子今日來鬧這一場是為何事了。
還不就是為了銀子而來!
因著余老婆子帶臟卻不重樣的謾罵,吸引了不少人前來看熱鬧。
裴家小攤的生意是無法進行下去了,但看熱鬧的人卻越圍越多,王氏和裴春花想要收攤推著小攤車離開都不行。
裴云婠站在人群之中,暫時不打算出面。
浮光被王氏派去找余多銀,二人正匆匆跑來。
裴云婠上前攔住想要制止余老婆子的余多銀,“大姑父,再等等。”
余多銀不解地看著裴云婠。
裴云婠道:“大姑父,我爹去搬救兵了,這大庭廣眾的,您最好別出面,會損了您的顏面。”
這話,一半激將,一半嘲諷。
作為一個丈夫,他的親娘詆毀他的媳婦兒,言語還極盡不堪,若是他還顧忌顏面而坐視不理,那也就是個沒有擔當的男人!
裴云婠攔著余多銀,就是想讓余多銀聽聽余老婆子是如何詆毀裴春花的。
余多銀必須親耳聽一聽余老婆子親口說出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而不是聽別人的轉述。
余老婆子的謾罵還在繼續,余多銀越聽臉色就越黑…
人群之中的裴春花已經聽得麻木,她抬頭望天,雙眸卻茫然一片,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無聲流下…
王氏緊緊地抓握住裴春花的手,一臉悲憤地瞪視著余老婆子。
因為是親家婆婆,王氏雖然心中怒氣滿滿,但裴春花都沒反駁一句,她也不好還嘴。
余老婆子見裴春花今日格外安靜,以為她是自知理虧,就越罵越起勁…
余多金和裘氏陪著一道而來,二人也時不時開口罵幾句幫幫腔,但沒聽得裴春花反駁,覺得又累又沒勁兒,也就慢慢地不再開口,只在一旁瞧著熱鬧。
裴云婠注意到余年也在場,這個少年退到人群之后,面色羞愧不已,想必他其實是不愿意來的。
裴云婠回想起裴大柱說余老婆子是被人抬過來的,也就理解余年為何也來了。
“大姑父,我聽著余奶奶這話,她今日還像是為了銀子而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裴云婠試探地問向余多銀。
余多銀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原來是這事啊!我知道了!”
裴云婠繼續問:“什么事?”
余多銀向裴云婠解釋道:“婠丫頭,是這樣的,昨日發了工錢,本來是要送回家里的,但實在太忙了,我就想著等過幾日空閑了再送回去。”
余多銀所在的木匠店是每月最后一日發上月的工錢,要在以往,余多銀是雷打不動地會在這一日回一趟家里,將工錢上交給余老婆子。
這一日也成了余多銀每月與裴春花團聚的日子。
余多銀這一次發了工錢沒回去,一是因為最近木匠店實在太忙。二是因為裴春花也住在鎮上。
若是回家單單只是為了上交工錢,在余多銀看來,遲幾日也沒關系的,反正工錢也不會跑!
但是,在余老婆子看來,余多銀昨日沒回家上交工錢,那就是出了天大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