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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遙看歲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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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色淡然,全然看不出一絲bp賦閑應有的郁郁之態。

  “公子,阿顯從滁州來信了。”

  高墻之內,朱瓦重檐,樓廊迂回,雕梁畫棟歷歷展開去,縱目而望,不知其深幾許。

  方顯的反應太平靜了,撤走也太干脆了,沒有一絲不甘心。

  信鴿振振翅膀,向著繁華葳蕤的大院深處飛去。

  時至五月,池子里的新荷長成,翠色清圓,一張張浮在水面上,生機盎然的一池子綠。

  趙平道“你有沒有覺得,方顯是故意求敗?”

  容翊看著腳下團團搖尾的彩鯉,淡聲說道。

  “它也不自在。”洪伯道:“終生困囿一方窄小的花池里,不知江河,可憐得很。”

  容翊淡淡笑了笑,轉過身來,微微抬手,便有侍立在月門下的青衣小童跑過來接了食缽,拿去清洗了。

  “洪伯還是這么會寬慰人。”

  他淡笑說道,從洪伯手中接了字卷來看過。

  方顯比從前細心多了,不短的一封書信,沒有任何可捉拿的把柄,詞句推敲,很是費了一番心思。

  “難為他了,挨了良慶砍一刀,怕要休養一陣子了。”

  “阿顯長大了,不是從前那個孩子了。”洪伯如是感慨。

  容翊依舊笑。

  長大有什么好?他只在心里這樣說。

  方顯的姑姑方蕙儀嫁給他的堂兄容輝,他的兩位姑姑又分別嫁給了方顯的伯父和叔父,按照輩分來算,方顯應該叫他一聲叔叔。

  但他比方顯大不了幾歲,從小一處玩耍,方顯拿他當兄弟,“阿翊”“阿翊”地叫著,從未將他當作一個長輩。

  他以前也是這樣的。

  只不過后來,他擔起了兩家的擔子,無論做什么都從一個大家長的方面去考慮,慢慢地,自然而然就將方顯當作了一個晚輩來看待。

  方顯正直,剛強,眼里揉不進沙子。這是好事,也不好。

  容翊想,反正朝中有他,軍中有方嚴和方廉,后宮還有卿言,也夠了。就讓他照自己的性子活著吧。

  一個人,一輩子,能夠按照自己的心情和好惡行事,不被世俗束縛了手腳,磨圓了心性,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他是不能夠了,他希望方顯能這樣過一生。

  事實還是不能夠。

  荒原一役之后,方顯的言行明顯起了大變化。

  容翊不知道他是關起門來,花了多長的時間才逼著自己接受那些光鮮下面的陰私與腌臜。

  總之方顯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次出現時,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會秉著自己的心意和原則做事的耿直將軍了。

  他學會了權衡與妥協,愿意去做一些從前無論如何也不會做的事。就像洪伯說的,從一個孩子長成了一個大人。

  小孩子簡單,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大人總有許多無可奈何。

  小孩子真誠,大人虛偽。

  他說:阿翊,原來你的心,這么苦。

  他苦嗎?容翊不知道。

  他最苦的事,是他憧憬了無數次的大婚,牽手入洞房的卻不是那個他心愛的女子,他還要笑得讓所有人的都以為他快樂最苦的是他一個人站在邊北的城墻上吹著冷風,讀著她寫給他的最后一行字:阿翊,我要嫁人了。你好好的,活著回來。

  他活著回來了,只見到她墳頭的青草。

  那時心里是怎樣的感覺呢?萬箭穿心不過如此,黃連不會比心更苦。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他都已經不太記得了。

  終究,還是護不住阿顯一輩子。他有些失落地想。抬手撣一撣薄衫上的灰塵,提步往書房走去。

  雕花曲欄一重重,走轉光影明復暗。

  紅欄外是細雨和花叢,如春他沉默地走在動蕩的長廊里,卻有一種秋日般的蕭瑟。如同踩著時光和歲月,一步步回溯,將這一生都走盡。

  書房里案牘成堆。

  兩整排酸棗木黑紅漆書柜背墻而立,上面密匝匝地塞滿了書,一眼看去,全是厚重的書脊。

  左手邊的一面墻上砌了青磚格子,一整面墻全是格子,排放著他多年來搜集的各種孤本典籍,羊皮的,絹帛的,竹簡的,殘破發黃,有一種歲月老舊的傷感,被拾掇整齊,靜靜躺在幽暗的陰影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世諾,微信關注“優讀”,聊人生,尋知己15

  還有,穆四對常千佛情根深種,被他鼓動,與常千佛反目。目前看來,并未參與滁州民變之事,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信上的內容,有一多半是容翊早就知道的。之所以還要再傳遞一遍,是為了給有心的人看。

  信還是原來的信,火漆和封蠟卻不知道被刮下又涂上過多少遍了。

  “說了什么?”

  容翊漫不經心地捻著魚食,灑在花池子里,池水浮起一層漣漪,紅紅黃黃各色錦鯉穿梭在荷葉下覓食,好不熱鬧。

  他的神情突然就有些落寞。

  得了容翊的允準,洪伯拆開封了蠟的竹筒,又除了信箋封口上的火漆,迎風展開。目光在紙面上掃過,說道:

  “阿顯說他在懷仁堂發現穆四的蹤跡,帶兵前去捉拿,反被良慶重傷。

  洪伯手手持剛從信鴿腿上拆下的竹筒,在容翊身后站定,因為路上走得急,氣息尚有些不穩。

  容翊穿了一件絳色的薄長衫,頭發用一根式樣簡單的白玉簪子簪住,膚白色明,望之若芝蘭玉樹,又自有一股閑散的山林隱逸風,一手握著一只玫瑰紅的雕花漆缽,閑閑地倚著花池邊的欄桿喂魚。

  皇室和寧玉的相府里,養著大批的閑人,專門琢磨這些門道。

  “你看著這些魚兒,多自在。它們終生所求,不過一口吃食。求的少了,心就輕松,就自在。”

  “看來,方容兩家現在的日子也并不好過。”安緹如如是說道。

  一只潔白的信鴿飛在建康城綿綢的細雨中,穿風掠雨,飛進了城南那條有名的墨水巷里。

  那說明他從一開始,就根本沒覺得自己能把穆典可從懷仁堂帶走。

  那他為什么又要出手呢?

  墨水巷之所以有名,不僅僅因為它有異于其它街巷,清一水地用墨石鋪路。更因為它居住這皇城這數十年來最有權勢的兩大家族相府容家,以及國公府方家。

  大約是飛了太長的路,信鴿在朱紅的高墻上停足,扭頭用堅硬的紅喙梳理微濕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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