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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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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仲鋮去了青山不久,穆礪勤和穆礪志兩兄弟就去跪了祠堂。

  二人如今被喚作太老爺,膝下已有重孫奔繞,年長矜榮自成長者威嚴。哪想以如此高齡,竟被罰去跪了祠堂。

  大房和五房里都亂了套,男人們聚在一起商討對策,婦人慌了神,忙走奔走打聽,小孩也在哭鬧,簡直一團糟。

  打聽也打聽不出什么來,莫說對策。

  誰也不知道穆仲鋮見了穆放鶴說了些什么,放手不管事已有些年頭的太老太爺忽然把大房和五房的兩個兒媳叫了過去,詢問近日動向。當時神色語氣還如常。問完話卻直接叫穆礪勤、穆礪志兩兄弟到祠堂跪著等了。

  有人膽大扒著祠堂的大門貼耳聽,實聽不清里面說了什么,只隱隱聞得作怒聲,自是穆放鶴。

  不知因由,求情也不知從何說起。

  祖宅里一片慌亂時,穆放鶴正在書房矮塌上臥著與穆仲鋮敘話。

  人老畏寒,尤其祖宅建屋在高山上,氣候又格外寒冷些。尚未入冬,穆放鶴房里便燒起炭火。

  三足盆鼎里,新添的銀骨炭剛起燃,兩端霜白,中間已透出一段紅來。

  穆放鶴手里握著一把精巧的細鐵鉗,漫不經心地翻動火炭:“…還是老了…哪怕只是早上十年,這種不遵守家規,不為家族計的孽子,殺了也就殺了。到底人老了,心腸就硬不起來。”

  太老太爺穆放鶴已是近百歲高齡的老人了。

  再過三個月,整好滿一百歲。穆滄平年初就吩咐穆岡張羅起來了,要在今歲臘月給老人辦一場盛大的百歲宴。屆時會有眾多的江湖高手前來赴宴,朝廷也會派人來,將會是無上風光和榮耀。

  臘月水冷金寒,據說這個月份出生的人,性情多堅忍。

  穆放鶴的確就是這樣一個堅定隱忍的人。

  他天生多智,少年便學貫百家,偏生在劍道上實在沒什么天賦。穆氏一族不是從他手上開始凋敝的,卻在他當家時遭遇了最險惡的搶奪和陷害,沒落最甚。

  那時他才二十多歲,父親慘死,他挑起了重擔,帶領著族人輾轉逃亡,最后到了環境險惡的青峽谷,一躲就是四十年。

  他自知劍術不修,耗盡了心血要培育一個能重振穆氏榮光的繼承人。

  五個兒子當中,三兒子最有天分,卻與他離心,只想終其一生做個漁樵耕讀,與閑云野鶴相伴的山野散人。

  幸好孫子爭氣。

  十六歲的穆滄平負劍出谷,揚名天下,讓被榮光遺忘了四十年的穆氏族人以一種強悍的姿態重新站在了天下人的面前。

  穆家劍難學,更難精。

  學到能笑傲百家的地步就更難了。

  穆滄平這樣的天才,穆家四代才出了一個。有幸在他的子女當中又出現了一個,這是上天垂憐。

  穆放鶴絕不會違背上天的意志,讓那個有私心的不肖子壞掉大局。

  這月余來,他旁的事沒多費心,一直觀著穆典可的舉動。他對這個重孫女很滿意。

  至于說穆典可一心想惦念著金家,視他為仇,這原也不打緊。他們這些人都是半截入了土了,總是要死的。

  但穆典可活著,穆家劍就能活著。

  “祖父也和滄平一樣,認為只有小四兒能保住穆氏一族嗎?”穆仲鋮問道。

  老人笑著搖頭,“你啊,還是太忠厚。”

  褶皺的面皮已將這位一家之主臉上的深沉與冷酷抹去,然混濁的瞳仁里仍還閃爍著鷹隼一樣的利光,犀利,卻也無情,

  “族人死了,還可以再生養。但是這把劍啊——它蒙塵太久,所受屈辱不是一代人,短短幾十年就能夠雪洗無痕的。只要穆典可手里的劍姓穆,管她殺穆還是保穆呢,興許她還能生個像樣的孩子,把穆家劍傳下去,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啊。”

  在青峽谷蟄了這么多年,很多事他想明白了,也看開了。

  什么“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婿”,死守規矩,到最后是把自己的越堵越窄。

  最重要的是,先祖們嘔心瀝血創出來的劍譜,不能失傳了。

  “這也是滄平的意思嗎?”

  穆放鶴點著頭,蒼老的頭顱在細瘦的脖子上晃蕩,好像隨時能掉下來:“我是這么想的,他自然也這么想。”

  常人或者很難理解穆放鶴這種情懷,但穆滄平是他一手教養大的,潛移默化,在大事的判斷取舍上基本還是同他一樣。

  而且最先想要用假劍譜去試探穆典可的也是穆滄平。他試探完了,才來告訴穆放鶴結果,要他按住青山祖宅里的人。

  他們就是想看看,放任著穆典可去折騰,她最終能折騰成什么樣。

  這結果比想的還要好一些。

  “當然,她沒有她父親那么狠,這一弱點放在當下卻是剛剛好。她活著的時候,至少你們城東這一脈可以保全,有穆家劍的聲威鎮著。”穆放鶴徐徐說道:“但若三代以內,還是出不了一個堪當大任者,也只能說,是造化了。”

  他覺得惋惜:“子建…小時還是有些靈氣的。”

  穆子建不優秀,穆滄平也舍不得殺穆典可。

  可惜他這些年心事太多,畏懼他父親過甚,以至于戰戰兢兢,心性畏縮,劍術巧有余,卻少了那么一點血勇。

  刀劍本是兇器,庸庸之輩可以術勝。再往上走,就要看那一點很關鍵的銳意了。

  這正是穆典可最不缺少的。

  老人話說得多了,人也倦了,昏昏地打了個呵欠,道:“你也去吧。”

  穆仲鋮便去了。

  知道了穆放鶴和穆滄平的底線在哪里,他心里也就安了許多。這些天他看似總是很憤怒,為穆門頻繁出事焦頭爛額,一半確是不滿穆典可的張狂,另一半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大約,是真怕穆滄平會一怒將穆典可殺了,自己終是保不下她。

  仆人良材把盆中炭火撥得更旺一些,給已經熟睡的穆放鶴蓋上薄被。

  他輕手輕足地出了門,穿庭過院,經過一片人跡罕至的楊樹林,走那條最近的隱蔽的羊腸道,很快就到了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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