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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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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千佛想起了他出發那日,穆典可冒雨追出城來,潮潤的眸子里滿是急切與彷徨,她說:“沒有人比你重要…你…盡力而為。”

  她竟是早就料到有今日么?

  可是他放不開。

  那是一條人命,也是穆典可生命里重要的、難以割舍的人。

  常千佛箍緊瞿玉兒,用盡全身力氣,拼命鳬水上游。常家堡外的綠水湖里也有漩渦和暗涌,他也不止一次遇到過,不是不能一試。

  一股大力將瞿玉兒從他的臂彎里拽了出去。

  密集涌動的漩流里,常千佛看不清那人面容,只瞧得一個隱約的輪廓:寬肩長項,身量極高,當是金雁塵無疑。

  隨后,一只極有力的手鐵鉗一樣的手箍緊了他的腳腕,拖拽他一起向江底沉去。

  莫名的信任。

  后來常千佛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仍覺不可思議,在那種生死關頭,他為何會選擇相信金雁塵,全然地將性命交付。

  也許是他覺得,金雁塵費盡周折地制造這個落水的時機,絕不是為了帶著瞿玉兒,再拉上他一道沉尸江底。

  也許在他內心深處始終相信,無論金雁塵做了多少傷害穆典可的事,其實都沒有真正地想過要讓她不好過。

  他向來愿意以善意度人。

  正是這種充滿善意的信任,救了他一命。

  常千佛不知道,在他和金雁塵、瞿玉兒三人墮江之后足足有三刻的時間,欹云巖下一直有偽裝成巨鳥的機關箏成群結隊地沿江徘徊。

  每一只機關箏的腹部都有一個一人長的匣子,臥著一個眼力絕佳的殺手,手持勁弩和箭筒,隨時準備射向江水里浮起的人頭。

  穆滄平手下,從未有過一個想殺卻殺不死的人。

  金雁塵是個例外。

  十一年前,金憐音的一個彌天大謊,讓穆滄平相信金雁塵已死,放棄追殺,讓這條漏網之魚在千里之外的漠北漸成氣候。

  十一年后,譚周傾盡家財,不惜以數十條穆門中人的性命為誘餌,精心布了一個大局,將金雁塵誘到那個堆滿炸藥的酒莊子里,卻因為穆典可的機警,再一次讓金雁塵順利脫身。

  一個人總在成功,就不大能接受失敗。

  所以這一回,穆滄平仍然要讓金雁塵死在水里,且他要讓譚周失敗了的手段在他手里獲得成功——火藥炸山。

  執著到這個程度,已不單單是殺一個金雁塵的問題了,更是為了洗雪前恥——至少穆滄平認為那是恥。

  所以他絕不會算漏任何一個環節,留給金雁塵哪怕一絲逃出生天的機會。

  一旦被卷進了漩渦,身往何處,就由不得自己了。

  常千佛被強勁的渦流席卷著,拉扯著,翻轉浮沉,需要努力地壓榨腦中每一寸意識,才能讓自己保持清醒。

  而清醒必然伴隨極大的痛苦。

  他渾身像被撕裂一樣疼痛,不知是水太寒,還是流太急,環繞周身的水流好似道道鋼針一樣,直往肌膚血肉里扎。

  他全身幾乎要痛到麻木,唯一能確認的是,腳踝上的那只手始終沒有松開。

  就這樣,在這如受酷刑一般的劇烈顛動中里不知忍耐了多久,在他就快要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周遭忽然靜了,如同從狂風呼嘯的冬日,一步跨進了溫風習習的春天。

  江水溫柔了,托舉著他的身體,輕輕搖動。

  常千佛感覺有什么東西戳到了他的胸口上,伸出還殘存著些微知覺的手,抓緊那物,遲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一只套著氣囊的鐵面具。

  那氣囊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填充得又硬又鼓,居然沒有炸開,深水里也沒有被擠破變形。

  常千佛將面具扣在臉上,鎖緊后腦勺上的鐵箍,以確保游動時面具不會脫落。

  漂了一陣,再也感覺不到周圍有任何生息的存在——他應該是與金雁塵游散了。

  混混沌沌的黑暗里,常千佛不知道自己飄蕩多久了,也不知水有多深,只是從快要失去知覺的身體,從每一塊骨頭縫里,拼命地榨取力量,支撐自己揮動手,往上游去。

  不停地游。

  頭頂上方,有一張嫣然美麗的面孔,如同強光,照亮不知盡頭的黑暗。

  他曾答應過那個人,說他一定會平安回去。

  當天夜里,劉顓在他的寢宮里收到了中書緊急報送的折子。

  連連暴雨,致使長江水位上漲,洪水決堤,淹了四縣。一夕之間,數百里地的荒山良田盡皆淪為汪洋,傷亡難以數計。

  凡五品以上的京官,皆被夜叩門,召喚入宮。

  皇帝勤勉的心思是可嘉的,然結果并不如人意。

  武皇帝奪權以后,殺了不少敢言名士,為平悠悠眾口,邀取人心,曾在建朝后大肆封官。文帝仁弱,吏治改革幾番推動都無疾而終。朝中人浮于事、慵懶怠政的風氣承與前朝,盛于當代,積弊之深,非一日冰寒。

  今主上又多疑,剛愎自斷,賞罰模糊。臣子們為迎合君上以自保,自形成一套辦事做事的方法。

  即:多做,少做。

  譬如迎接使團、納降聯姻、主持宴會、監造宮室這樣的易見功勞而不容易出錯的事情,都搶著去做。

  至于領兵出征,改革政事,修堤筑防這種關乎國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降職奪官,甚至是掉腦袋的事情,就是裝病也要推脫掉。

  眼下這兩件事,一為搶險,二為賑災。

  前者是費力不討好,還什么油水可撈的苦差,自然沒有人愿意去,好在大將軍方顯是個憨人,自行攬上身了,當天夜里便領兵出發了。

  這一件好解決,難的是賑災撫民之事。

  傻子也曉得,這是一塊大肥肉,白花花的賑災銀兩撥下去,有多少到了災民手上,多少進了官員的口袋,誰知道呢。

  何況這事用心不用心辦,都決然出不了錯。

  辦得好,是賑災官員統籌得力;辦不好,是災情嚴重,辦事的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既得好處,又得民心,自然人人爭搶。

  各方勢力大展神通,鉚足了勁地要將自己的人推上去。吵鬧不休一晚上,到了第二天辰時,也沒有看見一個像樣的賑災方略。

  劉顓氣得將上好的冰裂瓷盞摔了兩個。

  這時候,他分外懷念起容翊在朝的日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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