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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以穆易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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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五里,有一條岔路。向南是建康,往東去兗州。

  一只體形雄健的信鷹在高空盤桓,翅寬圓而喙紅亮,叫聲響脆,正是被穆滄平操縱的那一只。

  良慶遠遠望見折回,此時瞿涯已在岔路口的古槐下立定許久。

  瞿涯本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這會懷著心事,越發像一座凝定的石山,面上線條繃緊如石,望著遠處在暴烈日曬下浮起一層白邊的山巒。

  良慶就知,信鷹帶來的消息,遠比他想象的惡劣。

  “以穆典可易瞿玉兒。”瞿涯說道。

  良慶下意識地緊了緊握刀的手掌。

  “不一定能換回。”良慶說道。

  他其實想說,交出了穆典可,也換不回瞿玉兒。但他知道,以他的立場,說出這種話,瞿涯不會信。

  他也不敢打包票。

  畢竟一切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穆滄平很大程度上會食言而肥;但也有可能他發現瞿玉兒在手上留不住,就索性將她放了。換一個穆典可,穩賺不賠。

  “我知道。”瞿涯說道:“如果我是一個普通長老,對這種提議,我根本不會去理會。可我還是一個父親。一個父親,在被逼至絕境后,不愿意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瞿涯說完這句話,轉身面向良慶。

  良慶的刀就揮了出去。

  比“狂刀”和“通天拳”的并肩更令人期待的,是這兩個人的戰斗。

  如同虎豹相搏,兩人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身手、應變、作戰技巧,乃至意志力都在伯仲難分之間,很難單純地通過一時戰況來判別高下。或許在這兩個人死掉一個之前,誰也不知道勝利終將屬于哪一個。

  ——如果不是突然出現了變數。

  變數來自一枚打造得十分精巧的梅花鏢。花分五瓣,瓣瓣如生,寒光斂聚。它釘在了瞿涯的肩頭。

  “我所想到的,所有可能阻攔我的人當中,唯獨沒有你。”瞿涯說道。他沒有回頭,但松開了拳頭。

  良慶便撤了刀,一躍至丈外,抬頭看向梅花鏢射出來的地方。

  其實是不用看的。

  ——那樣神乎其技的一鏢,舉世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它在兩道纏斗得幾乎不能剝離的交疊身影中準確地找上了瞿涯,又磨破瞿涯肩頭的衣料,挑出五根相同一模一樣的棉線。五瓣梅尖,各掛一線,穩穩而熨帖地傍在了瞿涯的肩上。

  不傷皮肉,卻徹底地寒了一個老父親的心。

  因為那意味著,山上的金雁塵已經得到了消息。他徹底失去了殺回石山,搶在在金雁塵做出反應之前,出其不意地帶走穆典可的機會。

  十丈之外是高坡,風吹塵土揚。

  徐攸南交臂站在山坡上,袍袖灑灑,恒是仙姿。

  只是面容有些凝重。

  “那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啊。”徐攸南喟然嘆息:“十六年了,去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以前;又或是說,在那個地方收到金家滅門的消息以前,我對自己的人生,還是懷有許多種憧憬的。”

  他記憶里有兩幅畫:一幅秦娘河畔柳條依依,坐在樹下編藤條籃子的村女累了,從懷里掏出一大張棉布帕子,在臉畔煽著風。一直蜻蜓飛來,落在頭上的線絨花上。

  還有一幅,是金家后院里開成一樹繁雪的梨花,小姑娘趴在她外祖父的肩頭,沖自個兒俏皮地一眨眼,落瓣掛長睫,遮住瞇成一線的半條眼縫…

  他想娶一個那樣溫婉的妻子,生一個精靈一樣的孩子!

  后來他再也沒有去過秦娘河;曾視他如父的精靈一樣的小姑娘,長成了避他如蟲蝎的冷漠少女。

  只是他,還是會常常憶起當年初心。

  “看來是的。”

  沉默后,瞿涯嗓音沉著地開口:“你‘檀郎’號稱智計絕倫,殺一個小姑娘能殺到她長大,我的確看不懂你這些別別扭扭的心思。

  不過我更加沒想到的是,你居然能將戲里戲外分得這么清楚。一出戲,你自己編排,自己唱,唱了這么多年,一朝落幕,居然還能從容抽身,搖身一變成臺下最悲憫、最動容的看客。”

  言寡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像瞿涯這樣的人,他把饒舌的時間都花在了靜默的觀察里,看徐攸南甚至比徐攸南自己都看得透徹。

  那么他一旦開口了,說出來的話定是又尖又銳,直擊人心。因為無需刻意去嘲諷,字字句句都是真言。

  徐攸南便笑了:“是啊,真無情,假悲憫,戲里戲外真難分啊。”

  不是傷心人,看不懂這人世間的故事。

  你可曾喝過比水還要淡的酒?見過一種比悲傷還要悲傷的笑容?

  很久以前,徐攸南的眼角便生出來一條長長的細紋。原本它是很淺的,殊難分辨,可是在離開滁州之前的某一日,突然就加重了,像被誰比照原來的紋路,用刀使勁地刻了一道,笑得深了,皺紋便疊成一長條褶子。

  “瞿涯,你我曾是戰友,不想終有一日為敵。”

  “你還不配做我的敵人。”瞿涯言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下山來,是你自己的主張,還是他派你來的?”

  “誰?小六嗎?”徐攸南籠袖悠悠笑:“你知道的,他不信任我了,我得知消息比他還晚。”

  瞿涯此行,金雁塵之所以會棄用徐攸南的“隨風潛入夜”而派青鳥前往協助,除了“隨風潛入夜”正遭到穆門的滲透與破壞,還有一層更重要的原因——金雁塵正著手對“隨風潛入夜”七扇三十六門進行清算與整頓,意在削弱徐攸南的勢力,逐步將權柄收回到自己手中。

  “信檀郎如信己身”,那個多年來恪守祖訓的少年,在遭遇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和隱瞞之后,終于將心防高筑,不肯再全然信任他了。

  “他連我都不信了,你回去,能做什么?”徐攸南笑問。

  “我回去,你們會做什么?”瞿涯問道。

  是干戈一場,還是除去他?

  這個答案對瞿涯很重要,至少在他看來,對瞿玉兒很重要。

  “我不知道啊。”徐攸南笑,“我下山前,他把自己關起來,恐怕正在艱難做抉擇。不過我猜快了——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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